撲嗵!
我一下落到了河里。
雖然現(xiàn)在是夏天,但是,河水不知為何,異常的冰冷。我落入其中,感覺全身幾乎都要凍僵了,幾乎冷入骨髓。
“阿牛哥,你怎么了?你千萬不要有事啊,姑姑交待我,一定要把你帶出去的!”耳畔,隱約傳來了梅玫焦急的呼喊。
我想掙扎,我想活下去。
但是,那只水鬼非常有力,緊緊的扣著我的腳踝,扯得我差點無法動彈,看樣子,是非要把我溺斃不可。
嘩啦!嘩啦!嘩啦!
見到有活人落水,其他水鬼全都陷入了瘋狂,爭先恐后的游了過來,我竭力睜開眼睛,就看到不下七、八只水鬼,露出猙獰的詭笑,一點點的朝我接近。
原本爬上了竹排尾的那只少年水鬼,似乎不敢與梅玫爭斗,翻身又躍入水中,仍舊以我為目標,擠翻了另一只同類,冰冷的鬼手就抓住了我的手臂。
這一刻,我心中充滿了絕望。
毫不夸張的,就是絕望,從未有過的絕望,無邊無際的絕望。
我感覺,下一秒自己就要掛了,陽氣被眾鬼搶奪殆盡,雙眼翻白的浮上水面。
沒辦法,被接近十只水鬼近距離圍攻,這種場面,誰曾經(jīng)歷過,誰逃脫了?!
虧我還是《鬼術(shù)》傳人……
這尼瑪?shù)?,死得太憋屈了?/p>
梅玫站在竹排上,努力往下看,想把情況弄清楚。她的臉色,亦是空前的煞白,漂亮的瞳孔中,盡是惶恐。
我不懷疑,她有救我的決心。但是,現(xiàn)在的情況實在太兇險了,而且是在水下,我總不能讓她冒險送命吧。
“蘇如煙,你要再不來,你的主人掛了,你也要灰飛煙滅!”我恨恨的想道。
被豢養(yǎng)的陰魂和主人之間,是互相依存的關(guān)系,陰魂出事了,主人也會跟著倒霉,主人出事了,陰魂也不會好過。
偌若我真被這些水鬼索了魂,雙瞳女鬼蘇如煙,就會被冥冥中的力量剝奪九成九的實力,在弱鬼強食的世界里,她的后果可想而知。
也不知是我命大,還是冥冥中自有天意,正當一堆水鬼扯住我的手腳,打算飽餐一頓陽氣的時候,我的眼前,陡然出現(xiàn)了一個血紅的身影。
紅色長裙及地,五官有著一種古典般的美,舉手投足之間,仿佛下凡的仙子。并且,她的眸中,有著兩個瞳孔,是罕見的雙瞳。
是蘇如煙!
我不知道,她是如何趕來的,也不知道,她的身上,怎么會出現(xiàn)如此巨大的變化,居然換上了一身血衣。
血衣,就是厲鬼的象征!昭示著她的實力,又上了一個臺階。
蘇如煙踏立在水面上,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笑,無形的氣場擴散開來。
頓時。
眾多水鬼象是老鼠看到了貓,撞見了天然的克星,無不悚然而驚,連忙把我放開,各自抱頭逃竄。
我在水底是看呆了。
這尼瑪不得了,蘇如煙幾時有了東方教主的風范,一招未出,居然驚退了眾鬼,簡直霸氣側(cè)漏啊!
這對我來說,究竟是福還是禍?!
當我發(fā)愣之際,一只白嫩的玉臂探入水中,把我拉上了竹排。
我心中暗叫慚愧,這才幾天啊,都被梅玫這漂亮妹子救了幾回了,讓我的老臉往哪擱?
我喘著粗氣,半躺半臥在竹排之上,渾身都濕透了,被眾鬼抓過的地方,也都感覺不適,撈開袖子和褲管一看,擦,滿是黑色的鬼手印。
這回慘了。
就算僥幸撿回一條命,光是這個陰氣入體,也夠我喝一壺的。
要知道,我的頸脖上,被打紅傘的小女鬼掐出的兩個小手印,至今還沒消退,經(jīng)常莫名的就感覺渾身發(fā)冷。
見狀,梅玫也很無奈,但是,她還有更重要的任務,就是撐竹排,趕緊帶我逃離小河屯,根本無暇照顧我。
蘇如煙驚退眾鬼之后,飄然移向竹排前方,一路追攆著她的同類們,算是替我們開辟出一條生路。
再往水底望去的時候,就沒有了那成群結(jié)隊的水鬼,而是一條條死魚,全都翻著白肚皮,晃晃悠悠的浮上水面,比用茶麩來鬧魚都更管用。
茶麩可能很多人不懂,就是茶籽榨油后剩下來的渣餅,效果等同于植物源的農(nóng)藥,往水流緩慢的小河里一扔,不少魚就被麻翻了,任你拿著抄網(wǎng)捕撈。是本地常見的一種捕魚手段。
我嘆了口氣,把褲腳撈了起來,又脫下上衣,用力擰干。
好一會兒,蘇如煙才折返回來,前方河道里的水鬼,似乎都被她攆干凈了。
但是,此時的她,卻完全不是之前我所見到的樣子,不再威風凜凜,也沒有披著一襲血衣,而是通體接近透明,差不多縮成一團,樣子十分的萎靡。
什么情況?
“如煙,你怎么了?之前,你去了哪里?”我疑惑道。
蘇如煙看起來很疲倦,似乎沒有聽到我的話,飄了過來,蜷伏在我的腳邊,活象一只受了傷的小獸,急需主人的安撫。
“她應該是受了重傷,剛才勉強裝出強大的樣子,也是為了撐撐場面,替我們嚇退這許多水鬼。”梅玫分析道。
我心中一動。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么,這只雙瞳女鬼忠心可嘉啊。
本來,我對她還有些忌憚,但是,她確實接二連三的替我驅(qū)鬼擋災,可謂功不可沒。
看到她這副凄慘的狀況,我也有些于心不忍。
沒辦法,只能咬破指尖,擠出些許精血,放到了雙瞳女鬼嘴邊。
她象是早就等著這一刻,伸出泛青的舌頭輕輕的舔了起來。
一種涼嗖嗖,麻酥酥的感覺油然而生,我忍不住哆嗦了一下,畢竟,我如今的身體狀況也不妙,承受不了太大的消耗。
喂了幾滴精血,蘇如煙識趣的收回舌頭,貌似精神好了不少,跑回黃皮葫蘆里休息去了。
我也就懶得問她什么,反正有的是時間,遲早會弄明白她之前無故失蹤的緣由。
坐了好幾分鐘,我感覺稍稍好了些,又撐著竹竿站起來,幫著劃竹排,減輕梅玫的壓力。
陰風吹來,讓我身上的寒意又加重了幾分,竟然忍不住打了幾個噴嚏。
我不禁想到,若是現(xiàn)在身邊能有個火盆那該有多好,暖暖身子,烘干衣服,否則很可能要變重感冒了。
“阿牛哥,你還是歇著吧,有我來撐竹排就好了……”梅玫回過頭來,不無擔心的說道。
“我沒事,你放心……”我搖頭拒絕了。
我心里比誰都清楚。
其實,最辛苦,最該歇一歇的是梅玫。
這些天里,她忙前忙后,忙里忙外,又要幫忙操辦二叔的后事,又要驅(qū)陰魂斗走尸,還要時不時出手救我的命,戰(zhàn)斗力不是一般的驚人。
想到這里,我就忍不住老臉發(fā)燙,自己仍然是太弱了,簡直成了累贅。
幾時我才能將《鬼術(shù)》融會貫通,能夠獨當一面,替二叔報仇,揪出禍害小河屯的幕后黑手?!
正當我浮想連翩之際,梅玫卻是低聲的提醒我,河畔的草叢里,似乎埋伏著什么東西。
我當即就警覺起來。
在這樣的非常時期,什么牛鬼蛇神都可能現(xiàn)身,令人神經(jīng)緊繃。
順著梅玫的指點,我確實有所發(fā)現(xiàn)。
就在竹排右側(cè),大約四、五米開外,河畔茂密的草叢中,一個黑糊糊的東西,伏在那里一動也不動,體形還不小。
“嘿!什么人?!”我吼了一聲。
見到對方?jīng)]反應,我又撮起手掌,接了點河水潑過去。
沙。
河水灑在草堆里,也灑在了那個東西身上。
那個黑糊糊的東西,驟然動了一動,緩緩的抬起頭來。
居然是個穿著黑雨衣,嘴上戴著口罩的神秘人,大約是受了重傷,已然無法動彈。
這一刻,我心底仿佛劃過一道閃電,草,莫非這就是那個盜墳賊?!
梅玫和我對視了一眼,眸中同樣深藏疑惑。
“玫!我們?nèi)タ纯矗?rdquo;我正色道。
盜墳賊究竟是誰,來自哪里,又是受誰指使,這個問題,盤旋在我心底蠻久了。
今天,或許就是揭曉謎底的日子。
“好!阿牛哥,你小心點!”梅玫答應得很爽快。
看來,她和我一樣,也很想弄清盜墳賊的身份。
竹排緩緩朝河畔靠去。
但是,為了謹慎起見,我們始終把竹排撐得離河岸有接近兩米的距離。萬一情況不對,隨時可以退到河道中間,從容的劃走。
我屏住呼吸,只覺得心臟跳得一陣快過一陣,遞出竹竿,隔空戮了戮對方。
也就在這時。
黑雨衣陡然探出手來,一把抓住竹竿,發(fā)力猛扯。
我也沒料到,對方會突然使出這招,身形隨著對方的拉扯,猛的搖晃了一下,險些再次墜河。
“草泥馬,給老子玩陰的?!”我頓時火了,手上使勁,瘋狂的旋轉(zhuǎn)著竹竿。
如此一來,對方手中打滑,居然松開了竹竿的那一頭。
啪啪啪……
與此同時,梅玫這邊也沒留情,揮動竹竿,狠狠的抽打?qū)Ψ健?/p>
黑雨衣抽搐了幾下,或許是想躲開,卻是無論如何也挪動不了身體,喉嚨里發(fā)出幾聲暗啞的嘶吼,口罩上迅速染起了一朵桃花,居然吐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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