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夢——迫于威逼,聽命選妃
寒玉才趕回京城,稍作休整邊去了懿嘉皇后那里請安。見到母后的第一眼,寒玉就知道,他又被母后欺騙了?;屎髿馍押?,威顏正坐著,寒玉想想,也罷,母后沒有生病便是最好不過了。走到皇后跟前就單膝跪地行了一個禮,說道:“兒臣給母后請安。”
懿嘉皇后微笑著說:“回來就好,快起來,坐到母后身邊來,讓母后好好看看你。”寒玉起身走到懿嘉皇后的對面坐了下來。“母后,聽說您前幾日染了風寒,兒臣甚是著急,如今看到母后氣色安好,兒臣也放心了。”寒玉如是說著,母子倆對裝病的這件事心照不宣。
懿嘉皇后也絲毫不露心虛地笑道:“母后聽聞你回來了,高興得什么病都好起來了。昭成啊,你都二十有余了,你的幾個比你小幾歲的皇弟都娶了王妃了。你身為太子,該好好收收心了,母后給你物色了幾個德才兼?zhèn)涞募讶?,她們出身名門,日后成了你的妃子,于內(nèi)可以好好照顧你,給我們大宋延綿子嗣,于外她們的父兄可以在朝中助你一臂之力。”
寒玉單是聽著就有些不耐煩,回道:“母后,兒臣現(xiàn)在還不想選妃。”懿嘉皇后見寒玉毫不在意她的話,心里有些難過,說道:“母后這也是為了你好啊,只有給你娶了妻,納了妾,有女人栓住了你的心,你才能安心留在京城輔佐你父皇安邦定國。”
想著從小自己的一切都是母后安排好的,從來不問他喜不喜歡,愿不愿意,如今就連婚姻大事都要幫他做了主,騙他回京就算了,還想強迫他去娶那些所謂出身名門的千金小姐,寒玉有些惱了,說:“兒臣心里有喜歡的人了。”懿嘉皇后假裝什么都不知道,笑著問道:“哦?是哪家的千金???”寒玉心里清楚,母后絕對不會同意他娶一個出身青樓的女子為妃的,只是含糊地回道:“她也算是名門之后,只是后來家道中落……”還未等到寒玉說完,懿嘉皇后便說道:“既非名門,等你立了太子妃之后,納她做妾便是了。母后給你物色的太子妃人選個個都是當今朝中肱骨之臣、王侯將相家的千金,那姑娘府上繼是家道敗落,縱你再喜歡,你也只能納她做個妾侍。我都替你安排好了,明日你就去選妃,然后擇日舉行婚禮大典。”
寒玉越聽越生氣,明天就去選妃!合著母后是裝病騙他回來選妃的!連人都替他物色好了,怎么不替他把人也娶回了太子府?!可是這一次,他不打算妥協(xié)了,他很堅決地說:“我明天是不會去的!”說完寒玉起身準備離開了。“昭成!你坐下,聽母后說完,聽完后也許你就不會這么說了。”
寒玉看了看懿嘉皇后的眼神,只覺得后背一陣寒涼,他坐了下來,極不情愿地坐了下來。懿嘉皇后目光深冷地看著寒玉說:“那日你傷未痊愈就急匆匆離開了京城,母后就覺得你不對勁,隨即命令幾個護衛(wèi)悄悄跟著你,不曾想你在那煙花之地一待就是兩個多月。”寒玉聽著更是怒火中燒,瞪著懿嘉皇后說:“你派人跟蹤我?!”
懿嘉皇后回答說:“母后是擔心你有傷在身,怕你在路上遇到危險,才會派人暗地里保護你。”寒玉反問道:“保護我?我自己帶的親信,個個武藝高強,還需要母后您特意派人暗地里保護我?!”懿嘉皇后看了看惱羞成怒地寒玉說:“總之母后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好,如果你還想再見到她,你明天就安心地去選妃,然后擇日成親。”
寒玉氣得漲紅了臉,看著他眼前這個他覺得越來越陌生的母后說:“你在威脅我?!你把她怎么了?”懿嘉皇后面不改色地回道:“母后這樣做,也是被你逼的,母后費盡心機千辛萬苦讓你當上太子,卻不曾想你如此不濟,竟流連于煙花之地,不知悔改。只要你聽母后的安排,母后保證那姑娘在醉夢樓安然無恙。”
寒玉捏緊了拳頭,忍著胸中的怒火,說道:“好,我聽你的。兒臣回來后還未向父皇請安,母后,兒臣先告退了。”看見懿嘉皇后點了點頭,寒玉便離開了。
從皇帝那里請安出來后,回到寢宮,寒玉找來云之,將左右服侍的宮女都撤了出去。寢宮就剩下他們主仆二人,寒玉交待了云之一些事宜,云之便匆匆忙忙地離開皇宮了。云之走后,寒玉獨自坐在寢宮內(nèi)的紅木雕花桌前,不禁回憶起往事。
十年前,寒玉同父異母的哥哥大皇子趙元左,送給了他一只白色的牧羊犬,那是大皇子的一個西方使節(jié)朋友送給他的。大皇子見小寒玉甚是喜歡,便轉(zhuǎn)贈給了小寒玉,寒玉歡喜得很,每天都將小狗帶在身邊,教書的先生給他上課時他也不忘記去逗逗書桌下的小狗。一次懿嘉皇后去看視還在學習中的小寒玉,卻只看見他不專心聽先生講課,只顧著逗玩那只小狗。
懿嘉皇后見次情景,便吩咐一個宮女抱走了小狗,寒玉丟下書本一路哭著追上去想要搶回那只小狗,宮女只好將小狗還給了他。寒玉抱著那小狗便在御花園里逗玩開來,也不回去課堂聽先生講課了。懿嘉皇后一氣之下竟然當著寒玉的面抱起那小狗直接用力狠狠地扔進了御花園里面一個離他們不遠處的池子里,小狗被摔在池中的礁石上,渾身是血,在水里掙扎了幾下便一動不動了,小寒玉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只覺得自己的母后好殘忍好兇狠,從此再也不敢違背母后的意愿。
寒玉從小就知道母后心狠手辣,如果他今天不答應(yīng)懿嘉皇后選妃的事情,可能明天他就再也找不到秋瞳了。寒玉想起母后對他的種種,他已經(jīng)越來越感受不到一個母親本該有的關(guān)心和憐愛了,只是覺得自己像是她的一個傀儡。他心里暗暗發(fā)誓,他絕對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他心愛的人,他發(fā)誓他再也不要受母后的擺布。
而此時,還在醉夢樓里安然地彈琴唱歌的秋瞳卻全然不知,生活的海洋下早已經(jīng)暗潮洶涌……
第十三夢——大難臨頭,不眠之夜
下過大雪的洛陽城比往日寧靜了不少,不過醉夢摟還是同平日里一樣,到了傍晚就開始熱鬧起來。當寒玉還在京城內(nèi)的太子宮里坐立不安時,秋瞳已經(jīng)被一位生面孔的貴客請上了臺,在珠簾薄紗里自彈自唱著……
“柳媽媽,您開個價,多少錢能讓月光仙子今晚賞臉陪我小酌幾杯?”一個身材健碩的壯年男子跟柳媽媽說,開口就是要見月光仙子。
“哈哈哈,這位客官是頭一天來洛陽城吧?如今在我們洛陽城,誰不知道我醉夢樓的月光仙子已經(jīng)名花有主,是不見客的。”柳媽媽陪笑著,心里卻暗自嘀咕著:“我柳傾城馳騁風月場所二十余年,閱人無數(shù),只是這位客官,身材健碩,目光陰冷,面露殺氣,哪里像是來尋花問柳的啊,倒是像來尋仇的,恐怕秋瞳今晚有難了。”柳媽媽邊想著邊看了看醉夢樓大廳的各個角落,才發(fā)現(xiàn),果然今晚來了不少生面孔的“客人”。
才說要見月光仙子,月光仙子剛一曲彈罷,起身消失在珠簾后了,柳媽媽注意到了那男子的眼神,那絕對不是一個慕名而來的“花客”那癡戀的眼神,那眼神里分明有殺氣。柳媽媽心里著急了,靈機一動,對著那個男子說:“客官,看你這么有誠意,我看,要不這樣,我去找美人說說情,看她能不能給我一個面子,出來敬你一杯酒,你先坐下來等等。來,雨汐!”說著柳媽媽便轉(zhuǎn)身去叫來了雨汐,給了她一個眼色,意思是讓她拖住這位客官。說起在醉夢樓,最得柳媽媽歡心還是雨汐,不但姿色好,還貼心,人聰明,還沒有什么脾氣。雨汐應(yīng)聲走了過來,對付這樣冷冰冰地客官,她自是有她的一套。把那男子交給雨汐,柳媽媽也放心一點。
雨汐哄著那男子坐下了,柳媽媽便故作笑臉不緊不慢地上了樓,敲了秋瞳的房門,開門的是秋瞳的丫頭丁香。一進房門柳媽媽便將房門關(guān)上,神色慌張地低聲對丁香說:“趕快給姑娘穿件大斗篷,拿著這個。”柳媽媽將一把鑰匙交在了丁香的手里,繼續(xù)說:“這是我閑置在西郊的一處宅子,就是西郊聚賢茶樓后面的那處宅子,你今晚悄悄帶姑娘去那里。”秋瞳聽見柳媽媽的話從書房走了出來,柳媽媽握著她的手說:“孩子,你今晚恐怕有大難了,你別急著問我原因,現(xiàn)在,立刻,跟著丁香從你房間床板下的暗道離開這里,趕快,我怕時間來不及了。”
秋瞳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丁香便給她披上了那件連帽的大斗篷,拉著她來到她的床邊,掀開床板,果然,床板下有一個暗道,一架階梯,“姑娘,快點,我扶著你先下去。”說著便扶著秋瞳跨過床沿站上了那階梯,然后自己也翻了進去,“拿著!”柳媽媽伸手將火種遞給了丁香,說:“暗道里黑,你扶著姑娘一點。記著,我沒有叫人去接你們,你們千萬別回來。”說完,看著丁香扶著秋瞳走下階梯,柳媽媽蓋好了床板,整理好了床上的被褥,倒吸了一口冷氣,走到秋瞳的梳妝臺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妝容,很自然地擠出了一個笑臉,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瞇了一個冷眼,心里暗笑道:“哼!想動我柳傾城的人!管你是天王老子還是玉皇大帝,都得先來問問我,問問我柳傾城同不同意!我柳傾城在這風月之地混了二十多年,什么人沒見過?!”
柳媽媽走出了秋瞳的廂房,笑盈盈地關(guān)上門,走下了樓。至于她為何會這般搭救秋瞳,為何會在她的廂房的設(shè)下暗道,跟她當年在汴京風月樓里的一段經(jīng)歷有關(guān)。
不過現(xiàn)在柳媽媽哪里有時間去回憶往事?樓下有個燙手的山芋等著她去應(yīng)付呢。下了樓,走到大廳,柳媽媽滿臉堆笑風姿擺柳地走到了那男子的桌前,顯然雨汐也快對付不過來了,那男子有些不耐煩了,問道:“怎么是你一個人下來的?月光仙子呢?”柳媽媽笑著說道:“哦,哎呀,客官,今晚真不巧,美人被久居在洛陽城里的當京的沅郡王請到府上去彈曲去了。”聽到這里,那男子徹底坐不住了,散坐在大廳的那幾個生面孔的男子也跟著他站了起來,他們加起來十幾個人浩浩蕩蕩地沖上了樓,柳媽媽知道他們有來頭,并且來者不善,根本沒想和他們硬碰硬,只是使了個眼色,讓幾個看護的人意思著去阻攔他們一下,配合她演一場戲。
他們一間一間房間硬闖著進去搜剛才在珠簾后彈琴的秋瞳的身影,偶爾碰見有的廂房里正在云雨的男女,他們也毫不避諱,把醉夢樓搜了個遍,弄得醉夢樓人仰馬翻的。柳媽媽見勢,竟哭鬧著說:“都說美人她今晚去了沅郡王府上,你們有本事去那兒找啊!你在我這兒撒什么潑?。磕憧茨銈?,你看看,還怎么讓我做生意???!哎呀!你們這一群男人欺負我們這些風塵中的弱女子是吧?!哎呀呀,我的命怎么這么苦啊?”那些人搜不到人,也只好作罷,扔了一大張銀票給柳媽媽,就離開了醉夢樓,柳媽媽拿著銀票還繼續(xù)哭著嚷嚷著:“你們這是什么意思???以為有錢就可以欺負人啊?!你們......”見人都走遠了,柳媽媽立馬止了眼淚,看了看銀票,銀票上蓋的是皇宮專用的印章!
“好了,好了,大伙兒收拾一下,沒事了,沒事了,今晚被那些個粗犢子這一鬧騰,也沒法兒做生意了,收拾好了都去歇息吧。”柳媽媽很快回到她的角色里,吩咐著醉夢樓里的姑娘、看護們做事情,她的戲演完了。
夜深,柳媽媽躺在床上,回憶起多年前在汴京,那時候的她風華絕代,也算是汴京風月樓里的頭牌花魁。一個夏天的夜里,她穿一身淡粉薄絲綢的裙裳,在醉夢樓里邂逅了正意氣風發(fā)的沈溫庭,雖說風塵女子不該有愛,可是她卻偏偏愛上了這個男人,花前月下,好不纏綿浪漫??墒撬驕赝ミ€是聽從了父母的安排,娶了一戶名門家的千金小姐,從此便再也沒來找過她,自此以后她便再也沒有對哪一位男子動過真感情,她恨透了,也看透了,她愛上了斂財,瘋狂地斂財。后來聽說沈溫庭被貶去洛陽城,柳媽媽拿著自己攢了幾年的錢給自己贖了身也來到洛陽,她曾經(jīng)試著去找過沈溫庭,不曾想被他的妾室王氏攔在了門外,罵她一個妓女不要來臟了他們沈家的門楣。
柳媽媽傷心欲絕,以為是沈溫庭不愿意見她,也罷,從此絕戀于紅塵中,她便拿著自己攢的錢買下了醉夢樓,當年的醉夢樓只是洛陽城內(nèi)一座不出名的小青樓,原來的鴇母得了不治之癥,眼看著時日不多,就賣掉了醉夢樓。柳媽媽接手醉夢樓后便開始苦心經(jīng)營,通過十年的努力,才成就了如今醉夢樓的輝煌和霸氣。只是,她以為她放下了那個男人,卻在聽得他死訊的那一晚自己哭濕了枕頭,而她最怕看見秋瞳的那雙眼睛,因為那雙眼睛像極了沈溫庭,那個她至始至終都未曾真正放下的男子。
柳媽媽愛財,這個毋庸置疑,她利用過秋瞳斂財,但她絕對沒有真正想過讓秋瞳做一個眾人都可以輕薄的青樓女子,她不忍心,她做不到。秋瞳廂房床板下的暗道也是她偷偷花錢雇人挖好的,她深知青樓女子必然多是非,哪一天大禍臨頭,有個暗道,才有可能讓秋瞳全身而退。只是這一切,柳媽媽從不向外人提起,也不打算告訴秋瞳。
看了那蓋了朝廷專用印章的銀票,柳媽媽心里更加確定那些鬧事的粗犢子就是京城皇宮里派出來的人。她也更加聯(lián)想到了寒玉的身份,也如她當初料想中的吻合,他肯定就是皇宮里的哪位王爺或者皇子,秋瞳一直和他來往,這場禍必定和他脫不了干系。只是還不知道寒玉那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她也不知道此時此刻秋瞳和丁香兩個人有沒有安全到達西郊的宅子里??墒?,現(xiàn)在正在風頭上,如果她冒然去找她們,恐怕被那幾個粗犢子跟蹤上了,會害了秋瞳,她想著,只能過些日子再派個信得過的人去看看她們了。
午夜天寒無比,丁香扶著秋瞳從暗道逃離到了西郊外,天黑路滑,兩個弱女子相互攙扶著,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在冰涼的雪地里,走了很久才走到了西郊的宅子門外,打開宅門,宅子里一片漆黑。丁香眼看著手里的火種也快用完了,扶著秋瞳急忙忙地走進了宅子里,關(guān)好了大門,摸黑找到了一間廂房,兩個人實在冷得不行,還好廂房里有蠟燭和焦炭,還有干凈的被褥,丁香點了蠟燭,生了炭火,秋瞳靠著丁香坐在炭火邊,桌子上一閃一閃的燭光映在她清澈的眼眸里,明天,她從來都不敢去想她的明天,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