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母這番話讓我感覺到十分的沉重。
每個人來到這個世上都不是毫無意義的走一遭,或許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使命,這毫不足奇??墒遣皇钦f五十才知命嗎?為什么我還沒有生下來的時候,就有人已經(jīng)確定了我的使命?
我心情沉重的看著地上躺著的田德庸,想著他剛才拼了命的保護我,心情豁然的開朗,管他什么樣的使命,讓命運安排去吧,我只要做好我自己就行了!
救護車來到拉走了田德庸,我也跟著車照顧田德庸。
伯母卻留下來了,她說要再找找那青城的三個老頭和那個乞丐。她說:“如果那面鏡子真是叫鑾天鏡,那也是大有來頭的,不能讓它輕易落在道門的手中。”
田德庸傷的不輕,在半路上醒了之后,看到我沒事,又放心的暈了過去,到醫(yī)院就直接進了重癥監(jiān)護室。
不過這家伙身體底子好,第二天就能坐起來吃飯了,而且有毛樂意來醫(yī)院照顧他,我就回家休息下。
伯母對我說:“阿亢,有個任務(wù)要交給你。”
“什么任務(wù)?”
“這是你父親交給你的任務(wù),要你做一段時間的引魂人。”
“引魂人?”
“你記得那次七七出竅見到你養(yǎng)父的事情嗎?他當(dāng)時就是以燃燈鬼的身份下去的。韋帥這一部,和陰司的關(guān)系一直很好。所以借個陰司身份是很簡單的事。但是這次不是我們向他們借,而是他們遭受了一些磨難,人手不夠,只好讓我們幫忙。”
“陰司也會有麻煩嗎?”
伯母點點頭,鄭重的說:“五千年一大劫,這個劫數(shù)從幾十年前就開始了,現(xiàn)在陰司的麻煩只不過正在劫上。”
其實我早就在想這一點了,因為當(dāng)初在工廠里面收紅衣女鬼的時候,阿竹的父親曾經(jīng)被稱為鬼捕,聽起來就很官方的感覺,現(xiàn)在看了應(yīng)該不錯了。
“好吧,我怎么去?”我自己跟別人有些不同,大部分人死了,就會變成游魂,無知無識的直接進入到陰陽道。而我出竅的時候,并不會看到陰陽道入口,只會被吸入輪回之眼的黑洞。
“到晚上,我送你一程。”
到了晚上十二點多,伯母來到書房,對我說:“待會兒魂魄離體,會有人接應(yīng)你,告訴你怎么辦,一切聽他安排就行?,F(xiàn)在坐地上打坐,全心聽。”
“好。”
習(xí)練呼吸法讓我對打坐已經(jīng)很熟悉,我坐好,有些好奇伯母準(zhǔn)備怎么把我魂魄抽出來再送到陰陽道。
只見伯母拿過來一把墨蘭色的古琴,放在面前,洗手,焚香,靜坐在古琴前面,對我說:“閉目凝神。”
閉上眼,一聲震懾心魄的琴聲傳來,只一聲就讓我感到心魂震蕩,想要飛起來。而接連幾聲驚心動魄的,則讓我感到頭暈?zāi)垦?,隨后一串急促琴音如同疾風(fēng)驟雨,還沒等我反應(yīng)過來,就已經(jīng)聽不到了。
靈魂從身體里飄出來,四周一片冷意,我又來到了這個荒涼的陰陽道。寸草不生的黑色荒原,漂浮著沉淤的死氣。
一個提著暖暖的燈籠的女鬼,對我說:“好,準(zhǔn)時趕到,我說你記。拿著這個燈籠,還有這個羅盤,你就負責(zé)冥河西一直到嗜銀山下這一片,來回游走,碰到游魂就用陰魂燈引來,送到嗜陰山腳下的純陰之地,羅盤會給你指路的。”
這個臉色慘白的女鬼雖然一眼就能看出是鬼,但竟然穿著墨藍色的裙子,在這個黑白色的陰陽路上,特別的顯眼。我接過來她手中的引魂燈和羅盤,順便問了一句:“你喜歡藍色?”
她慘白色的臉上一下子冒出一點紅暈,身上的藍裙子也立刻變成了黑色,一聲不吭的走了。
“喂,你叫什么呀?”我看著她的背影大聲喊,心里有些后悔剛才有點兒孟浪了。
沒聽到她的回答,一會兒就見她消失在遠方。
我嘆了口氣,拿起有些沉甸甸的陰魂燈和羅盤,準(zhǔn)備到所謂的冥河邊看看,從那里出發(fā)一直走到嗜陰山。
可是這里沒有太陽沒有月亮也沒有樹,一眼望去似乎到處都是一個樣子,也弄不清冥河是往左走還是向右走。
拿出羅盤,竟然就是個簡單的指南針,上面是嗜陰山,下方是冥河。
我看了看指針方向,向左走就是冥河,于是信步提燈走去。
這盞燈是第二次見了,第一次是父親拿著他在這里出現(xiàn),沒想到這一次竟然放在了我的手里。在這凄冷的陰陽路上,引魂燈發(fā)射出來的淡淡光芒中帶著些暖意,就憑著這個也能夠把僅有本能的游魂吸引過來。
一直走了很久,我都懷疑這里的體力跟外面也不同,走了這么久竟然不累。然后我就碰到了第一個游魂。
這是個迷茫的男性老人,我一眼看到他死之前的樣子,深受病痛的折磨,死去是他最好的解脫。
他感覺到了引魂燈的熱量,就緊緊的跟在后面走。
有了第一個,我就明白了,這工作其實不難,就是要四處不停的轉(zhuǎn),哪兒有游魂哪兒接來送走就好。
又走了好久,才接到第二個,是個難產(chǎn)而死的婦人,看到她死前的情形,我甚至聽到了一句話:“家屬的意見是保孩子。”
我深深嘆了一口氣,這句話要了她的命。
接著走了一小會兒,我就看到了絕對不想看到的人。
一個年輕英俊的靈魂,他死在了那種邪惡的植物上,我清清楚楚的看到,一根尖刺刺入了他脖子上的大動脈,全身的血液急速的朝那一個位置匯集,瞬間被抽離吸收,變成了一個全身是刺的植物,穿透了一切可以穿透的肌肉皮膚。
他迷茫的跟著引魂燈走,我心里充滿了憤懣。這不是魔鏡,而是那十個從樓上跳下來的少年。這十個被洗腦的家伙正在忠實的執(zhí)行著鑾天鏡的命令。
也就是說,我的這次任務(wù)中,將會見到十五個或者十六個被他們害死的游魂,而他們的身體會長成可以害更多人的種子。
凄涼的陰陽路,靠著無知無識,壓抑著游魂身上多少悲憤和怨念。
果然,在走到冥河邊之前,我又收到了兩個被邪惡植物害死的兩個游魂,也都是男的。好像那種植物特別中意男性,選擇的都是年輕的男子。
遠遠的我看到了一條黑色的河流。
這是一條異常安靜的河流,明明可以看到河里的水在流動,可是竟然不起一絲波浪,靜靜的沒有一點聲音。黑色的仿佛是黑色的石油,整個的往前順著河道移動。
而且這條河散發(fā)著一種悲愴的情緒,我一靠近,就感到一種揮之不去的傷寒悲涼,這也不足為怪,陰陽路本來就是生死離別的地方,到處都是類似的感覺。
我提著引魂燈轉(zhuǎn)身就走,準(zhǔn)備一路收魂向嗜陰山走,可就是在這時,聽到了有人叫我。
“喂,燃燈,今天怎么這么豐盛?這幾個竟然都是陰力充盈的新魂,我都流口水了!”
我扭頭看去,只見河邊一個黑色的巨大的青蛙在沖著我說話。
我奇怪的問:“你是什么呀?怎么在這里?”
黑青蛙個子比我還高,他似乎沒聽到我的話,反而很疑惑的說:“你干什么?過來呀?”
“干什么?”
“蠢貨,讓我吃了他們呀,不然我就吃了你!”
大青蛙張大了嘴巴,一根長舌不由分說的射向我身后一個最年輕的魂魄,也是被植物害死的人。
我大怒,一把抓住了他的舌頭。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會有這么快的速度和反應(yīng)。
慘白的舌頭就像一條滑膩的蟒蛇,被我在這邊一拽,一下子繃緊了。那青蛙頓時大怒,猛地轉(zhuǎn)身拽它自己的舌頭。
我差點被它拽出去,連忙松開了手。只聽刺啦的一聲響,那青蛙跳開了幾步,狂蹦亂跳了一陣,才穩(wěn)下來口齒不清的說道:“依不系燃燈鬼!依到底系什么?”
我抬起自己的右手看了看,只見黑黝黝的手掌上竟然有鋒利的尖刺,上面還帶著慘白的肉絲。
青蛙又疼的跳,這回口齒清楚的說:“我又不是真的把他們吃掉,只是啃食一下上面的陰力,不危急三魂六魄,不影響投胎,你怎么這么死板啊?”
我這才明白它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問道:“你不是要吃掉我嗎?”
青蛙張開了血盆大口,露出了滿嘴的獠牙,嗤嗤的威脅了我一陣,轉(zhuǎn)身跳進河水中不見了。
解決了這廝,我提著燈引著后面一行的游魂向東走去。
我現(xiàn)在真的由衷的希望自己沒有那種能看穿別人臨死前狀況的能力。因為一路收來,死狀越來越慘,都是那邪惡植物尖刺下的亡魂。
我看著羅盤心情沉重的向嗜陰山走去。前后都是一樣的蒼涼,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到。而且好大一會了,一個亡魂都沒再增加。
就在我百無聊賴的時候,突然感覺前面陰力波動十分強烈,一個帶著強烈怨念的女鬼出現(xiàn)在我面前,與別的亡魂十分的不同,她竟然是意識清醒的,眼神中帶著瘋狂的怨憤,雙手抓住了我脖子,狠命的喊道:“為什么!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