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魂日?我?guī)缀醵纪浟诉@件事。不過這期間雖然也有幾次靈魂出竅的經(jīng)歷,卻都是有驚無險,以至于我都不把它當回事了??墒强粗锏掠灌嵵氐膽B(tài)度,我也不得不正視這個事。
他一本正經(jīng)的說:“就為了你這個事,我連在茅山的小黑屋都不待了,特意跑來為你守法,你倒好,跟沒事人似的。”
小黑屋?我說:“你不會是因為上次紅衣女鬼那個事正在關禁閉吧?”
“關禁閉?”他瞪著眼睛說:“我可是茅山這一代最優(yōu)秀的弟子,怎么會關禁閉呢,只不過是我?guī)煾缸屛以倬幸幌碌婪ǘ选I洗文莻€紅衣服的女鬼太陰險了,竟然能夠上道門弟子的身,若不是它已魂消魄散,我非得再找它斗一場不可。”
我開玩笑的說:“我明白了,他這是找借口跑出來了。”
誰知他噗一下笑了:“真是知我者,陳亢也。你后面那么多高手,應該比我有辦法的多。”
說說笑笑,我也就把心放下來。心想反正阿竹也在,并且家里還有個伯母那個前輩高人,總不至于讓我魂飛魄散吧?
但是為了以防萬一,田德庸還是準備跟我同住一晚。他在伯父的書房里打地鋪,午夜十二點的時候,我神經(jīng)緊張起來,準備迎接一場可能的劫難。
我的目光隨著掛表上的秒針移動,午夜的十二點剛過,一個清脆的聲音響了,嚇我一跳,拿出手機一看是一則短信,一看名字就讓我瞬間忘了還魂的事。
是一個沉寂了好久的手機號,程小楊發(fā)過來的。為了怕她這個號停機,我隔一段時間就給她沖一回手機費,現(xiàn)在終于來了一個信息,怎么不讓我欣喜若狂?
但是短信的內(nèi)容卻讓我一下子怔住了,她在短信里說:“陳亢:從你身邊那只鬼突然開口說話,我們之間就拉開了距離。你注定是個奇人,有你自己的路;而我只是個普通人,向往的是普通人的生活,所以你也不必再等我,不管怎樣,你要過的幸福!曾經(jīng)的愛人。”
這段話像一把巨錘狠狠的砸在我心上,心里有撕裂般的疼痛,并且突然對身邊這些靈異的各種事情充滿了憤怒,難道我就想做一個普通人也做不成嗎?我忽然對養(yǎng)父母給我安排的那種未知的使命也充滿了怨憤,就算為我安排好了,又憑什么讓我去替你們的親生兒子冒這種生命危險?心中一股氣淤積,始終發(fā)泄不出。
什么口訣,什么安魂訣,都算了,若這一輩子連摯愛的人都無法在一起,我就算成為再厲害的人又能如何?
既然讓我做替死鬼,就讓我安安靜靜去死好了!
在這種怨憤和委屈的情緒下,我完全放棄了對即將到來危險的戒備,靜靜等著最后一次地獄召喚的來臨。
剛開始只是恍惚聽到有人在耳邊叫我,那聲音像是從很遠很遠的地方飄來,虛幻而縹緲:“快來呀,快來,我等你好久了……快來啊,快來……”
然后我就感覺到自己從身體里飄了出來,像煙霧一樣,輕輕的漂浮在半空中。整個房間在我眼前消失不見,田德庸也沒有了,我就像來到了一個黑色荒原上,頭腦中一陣迷迷糊糊,不知道何去何從。
我就信步自由的走,黑色荒原上寸草不生,就像被大火燒過一樣,充滿著濃郁的死氣,就連上空也是灰蒙蒙的一片,看不到天在哪里。
死氣,是的,我終于明白了,穿透了陰陽兩世之間的阻隔,從生氣勃勃的人世下來,就進入了這死氣洋溢的世界。
可是我在這死氣橫溢的地方,該往何處去?
然后我碰到了另一個和我差不多的人,也是輕飄飄的漫無目的的走著,可是他的眼睛好像瞎了,耳朵也好像聾了,既看不到我,也聽不到我叫他,就那樣漫無目的四處游蕩。
他是病死的,我的眼前出現(xiàn)了他躺在病床上的樣子。
為什么他是這樣?我一眼就看出他和我不一樣的地方,不光是眼花耳聾,而且身影也有些模糊,不像我這樣手腳清楚,連皮膚上的毛都看的到。
一條滿身傷痕的小狗出現(xiàn)在我不遠的地方,我隨便招了招手,它就屁顛屁顛的跟過來了。看這滿身的傷痕,眼前出現(xiàn)了一個畫面,有個很野蠻的人拿著棍子照著它的頭和身子一下一下敲下去,它就斷了氣,魂飄到了這里來,我摸了摸它的頭,可憐的小家伙,被人打死了,到了陰間竟然還是這么容易相信人。
這樣毫無方向的游蕩了不知道多久,又碰到一個女的,我終于確定了,我可以看到別的游魂是怎么死的!這女人年紀輕輕,是自殺而死,從十五層樓上跳下來的,我能“看”到她臨死前短短一段時間的事情。
我苦笑,難道這樣的死亡也是在你們的算計之內(nèi)嗎?還給了我這樣看透別人生前的本事。
“你終于來了!也不枉我等了這么多天,還冒了大危險到處找你的下落!”我吃了一驚,這個聲音有些耳熟,轉(zhuǎn)身一看,讓我大吃一驚,這是軋鋼廠那個紅衣女鬼!
紅衣董氏!我眼前竟然也看到她死前的一瞬間場景:她穿著大紅衣服,像是近代的婚服,把自己吊在梁上自縊而死。
相比生前漂亮的新娘子一般的人物,眼前這個紅衣服的女鬼猙獰無比,她一把抓住了一個游魂,口中尖利的牙齒插在游魂的腦袋上,吸食的滋滋有味。等到那游魂變得淡的快看不到了,她就隨手一扔,換上了另一個。
我心灰意懶的說:“你打算也這樣吃了我嗎?”
這個女鬼發(fā)出桀桀的笑聲:“想得美,因為你,老娘我損失了上百年才練成的替身,現(xiàn)在我要把你三魂七魄都吃的干干凈凈,才能解我心頭之恨,補償我的損失!”
我說:“那個騎蛇的人也想吃了我,結(jié)果他魂飛魄散了。你覺得你能吃了我?”
女鬼罵道:“黑蛇?那家伙跟我說好,我?guī)退磲?,他幫我吃你,竟然想偷吃!幸好他沒成功!任你百轉(zhuǎn)千回,還是要落到我口中!”
她的話再一次激起了我心中的怨憤之情,我氣憤的罵道:“臭婆娘,看誰先吃了誰!”
說著我首先撲上前,一口咬住她的肩膀。不過這到底是積年的老鬼,身體一抖就讓我咬了個空,雙手掐住了我的脖子,長長的指甲從我脖頸中刺進去,張開獠牙大嘴就要吃掉我。
求生本能讓我拼命的掙扎,女鬼突然停下了,莫名其妙的說:“燃燈鬼,你干什么?那兩個不是給你留著魂魄嗎?”
我定神看下去,一個提著燈籠的高大身影正站在紅衣鬼身后不動。那燈籠上發(fā)射出一點慘白的光,竟讓我感到十分的溫暖。而那兩個淡的快要看不到的游魂,也受到吸引一般慢慢的走向燈籠。
紅衣鬼急了,說:“這個人,注定了要魂飛魄散的,你引不走,還不讓我吃掉?”
高大身影說道:“董氏,你已墜入惡鬼道太久了,連基本的陰律都忘記了?什么時候你可以隨便吸食游魂的生機?就算是魂飛魄散的鬼,也輪不到你來處理!”
說完之后,他竟然一招手一柄長刀就拿在手中,劈頭砍在紅衣鬼頭上。
紅衣鬼一分為二,瞬間又合成一個,驚叫道:“你不是燃燈鬼,你是誰?”
高大的身影毫不廢話,長刀飛舞,剛才還囂張無比的紅衣鬼毫無還手之力,在黑色刀光下不斷的四分五裂,又重新組合,不大會兒,身影就變得比我還淡。那長刀忽然閃出一道長長的光芒罩在剛剛合起來的紅衣鬼身上,像吸塵器吸塵一樣,吸收了進去。
我心中百感交集,滋味復雜的看著這個高大的身影,想流淚卻流不出,這正是我?guī)讉€月前出車禍而亡的父親。
我想過他就是一個普通的農(nóng)民,而且真的是出車禍死了;也想過他會突然出現(xiàn)在我身邊,告訴我一切秘密的答案,卻萬萬沒想到過,他竟然在這個時候出現(xiàn)在我面前,這個時候,外面的人都會以為我死了吧?
“小亢,我時間不多,只能撿重要的跟你說。你親生父親就是那個傳說中的韋安然,爹跟他是戰(zhàn)場上生死相交的兄弟,他受了重傷始終不能痊愈,就把你交給我撫養(yǎng),跟你親生父親一樣,你命中多劫難,走錯一步就有性命之危,所以你可一定剛要把握好。”
養(yǎng)父短短幾句話,信息沖擊的我說不出話來。養(yǎng)父竟然不是韋安然!這大大的出乎了我的預料,而我卻是韋安然的親生兒子!
“那我不是替死鬼?爹你現(xiàn)在是死人還是活人?”如果能流淚的話,我現(xiàn)在早已是熱淚盈眶。
“傻孩子,爹當然是活人,在這陰陽路上行走,只是我們的基本能力,將來你也能。你要記住,一定要在明年七月之前掌握好所有口訣,然后找到香香,去救救他。”
“香香是誰?”我疑惑的說。
“他是爹的親生孩子。時間到了,你快回去吧,我也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