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身后抓住我的,是一個跟剝皮老頭非常相像的老頭,不同的是他的手特別大,上面青筋像蚯蚓一般布滿了大手,我的脖子就像是被鐵箍勒過一樣疼痛,我想如果他想,隨時可以捏斷我的脖子。
又看了看我站立的位置,我忽然明白了他們要干什么,因為我在半山腰那兩個被殺死的人那里看到了相似的情景,只不過這個桌子比較大,桌子上的貢品換成了蘇天元的身體,而我,將成為那個被殺的人,用我的生命作為這個蘇天元的祭品!
英姐看到我也被扔在了祭壇下,掙扎的更激烈了,被后面看守的灰衣人一拳打在小腹上,蜷縮著不動了。我心中的怒氣砰的一下點燃了,不顧一切的沖向那個灰衣人,后來我覺得自己的動作從來沒有那么的沖動和快速過,在奔跑中一彎腰躲過來后面老頭的大手,順手抽出了腿上的單刃劍,直接插入灰衣人的肚子中。
在殺了這個灰衣人的同時,我看到了伯母的一雙眼睛正在盯著我,眼神中好似沒有任何波動,讓我覺得好奇怪,難道她都不為自己的女兒擔(dān)心嗎?
然后我又被老頭抓了回去,再次重重的摔在祭壇前面,這一下猛的很,好一會兒我都覺得自己喘不過氣來。蘇家老頭說:“又多了一個人的血和魂……呵呵,碎骨,你這動作可比以前慢了。”
碎骨!這老頭光聽名字,估計就是個讓人膽顫心驚的家伙。他冷哼著說:“哼,反正跑不了他。”
左師叔被兩個灰衣人纏上了。我覺得像左師叔這樣的人,在社會上,在傳說中的江湖上,應(yīng)該也算是頂尖高手了吧?可是在這些邪門歪道中的高手為什么也這么多?眼見左師叔收到左右夾擊,進(jìn)退維谷,竟然陷入了險境之中。
毛樂意和卜高興更是慘,已經(jīng)被一群人圍毆制服,也不知道傷在哪里,一個爬在地上,一個躺在地上,全都沒了聲息。
我的心沉了又沉,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正在悍斗的左師叔和那兩個灰衣人身上。我很清楚我們沒有后援,只待左師叔落敗,我就要作為祭品來讓面前的尸體復(fù)活。左師叔雖然還在勉力支撐,但我看到虎視眈眈的一圈灰衣,還有兩把黑漆漆的沖鋒槍,心里都有些絕望了。甚至以為左師叔現(xiàn)在的支撐也不過是拖延了一下我們死亡的時間。
左師叔臉色發(fā)紅,就像喝醉酒一般,猛然大喝一聲,蕩氣回腸的念道:“青玉樓,藍(lán)綾袖,紅酥手下瑤琴舞……”隨之一套驚世劍法使出來。只見他步履忽然凝重,忽然輕盈,箭上白光閃爍,一鼓作氣殺的兩個灰衣人節(jié)節(jié)敗退,刷刷兩劍,分別刺入他們的心臟。
“十年清修,毀于一旦。”左師叔長嘆一聲,邀戰(zhàn)到:“誰再來?”
看似情況有些轉(zhuǎn)機(jī),但我看到兩只沖鋒槍絲毫顫動都沒有,就知道沒那么簡單。
蘇家老頭說:“左秋明,你又用這傷情劍,看來還是忘不了我烏雅師妹啊。”
左師叔不動聲色,劍尖直指蘇家老頭,說:“蘇陽澤,二十年不見,你們還是吸取不了教訓(xùn),做出這么多傷天害理的事,是想再養(yǎng)出一個鬼王嗎?”
“那一戰(zhàn)過后,我們養(yǎng)鬼宗隱忍了二十年,你們這些偽君子逍遙自在了二十年,也該我們露露面啦。這是我的親生血脈,你覺得會再出一個不聽話的鬼王?今晚過后,就是我們養(yǎng)鬼宗的出頭之日!”
這里面牽扯到太多我不知道的東西,我忍著身上的疼痛,屏息傾聽。
“那就讓我看看,今晚是你成事,還是你成鬼!”左師叔說著主動向前展開了攻擊。
蘇陽澤說:“碎骨,這老賊交給你了,傷情劍名不虛傳,纏住他就行。”
大手老頭沖上前和左師叔戰(zhàn)到一起。
這邊儀式終于開始了。
在兩枝槍的威逼下,我被蘇陽澤親手綁上。他手里拿著一柄尖刀,但并沒有把刀刺在我的心臟上。而是猝不及防的用刀尖飛快的在我中指上刺了一劍。一滴鮮血落在了他手中一個黑漆漆的牌子上。
然后他把那牌子放在了蘇天元的身體下面。然后從后面的黑衣人手中接過來一個木杖,佝僂著背,站在后面念念有詞。念的聲音又快又小,也聽不懂是什么內(nèi)容,與平常所說的話大不相同,倒是跟阿竹教給我的口訣有些相似。
本來就陰沉的天氣,隨之更加的惡劣起來。北風(fēng)呼呼的加大了力度,天空開始電閃雷鳴,我看到蘇天元光光的身體在風(fēng)中微微顫抖著,似乎隨時都可能醒過來。
毛毛細(xì)雨仍然下個不停,蘇家老頭濕淋淋的頭發(fā)貼在臉上,口中念誦的怪話越來越快,就跟瘋子沒什么兩樣。我有些奇怪他究竟要拿我怎么樣?
看來暫時還沒有生命危險,因為沒有阿竹的一絲訊息。
我忽然從蘇老頭念誦的怪話中聽到了一段熟悉的話,是那一段安魂訣,就跟阿竹教給我的極為相似,這讓我感覺到非常的不好,難道我跟著個養(yǎng)鬼宗真有什么割不斷的淵源?
隨著他這詭異的行動,蘇天元的尸體忽然有了動靜。我看到他的胸口微微顫動了一下,就像心臟開始跳動一般,但是隨后又停止了。
蘇老頭不為所動,木杖上冒出一股黑氣,籠罩在我面前的桌子上,連同蘇天元的尸體一起籠罩進(jìn)去。
我扭頭看了一眼左師叔,他跟那個碎骨正打的熱鬧,估計也是注意到這邊的動靜分了心,一不小心被碎骨打中了一掌,差點掉下山去。
眼看左師叔也指望不上了。我現(xiàn)在無比想念那柄剛才被我插在灰衣人身體上的單刃劍,光靠兩只手,還真的弄不開綁住我的繩子。
蘇天元在黑霧中身體一下接一下的動開了。我能清楚的看到他的胸脯一高一低,心跳竟然開始恢復(fù),雖然比平常人的慢的多,但總歸是動了。這讓我悚然而驚,這世上真的復(fù)活人的手段嗎?
我的世界觀早已經(jīng)被這些事沖擊的七零八落,從這一刻才開始主動的認(rèn)同和構(gòu)建一個有鬼的世界。
蘇天元也肯定修習(xí)了阿竹給我的那本書。說不定還要比我掌握的多的多,通過已知的內(nèi)容,我推測,這本書就是強(qiáng)健神魂的,不然蘇天元死了這么久,估計早就被送往陰間轉(zhuǎn)世,或者是魂飛魄散了。
一道黑光毫無征兆的籠罩在我身上,我知道,這是終于用到我了。阿竹竟然還不出現(xiàn),讓我心焦如焚,難道這小家伙出了什么問題?
全身撕裂般的疼痛隨著黑光而來,知道我自己飄到半空中,我才明白,根本不是身體的痛,而是魂體的疼痛。那道黑光仍然絲毫不離我左右,似乎不把我撕得粉碎不罷休。
“你注定是我的點心!”
我“看”到,半個魂體已經(jīng)進(jìn)入他自己身體的蘇天元正張開了大嘴,準(zhǔn)備吞噬我魂體上被黑氣撕裂掉下去的碎片。
下面寫著我生辰年月的石牌上,電光閃爍,似乎有一種巨大的吸引力,正在牽引空中的雷電。
黑云壓的越來越低,閃電就在頭上晃動,蘇老頭急的瞪大著眼睛,眼珠都快要掉下來了,嘴里的口訣卻絲毫不敢停。
蘇天元啃噬了那一塊碎片,魂體又進(jìn)去幾厘米,像是嘗到甜頭的小孩,仰頭再次看著我,似乎希望黑光把我整個的撕碎,好讓他飽餐一頓。
可是就像那久久不落的閃電一般,那黑光始終也不能把我的魂體撕碎。反而讓我兇性大發(fā),心說你要吃我?不如我把你吃掉吧!
順著黑光往下撕扯的力道,我的魂體隨著我的意愿往下落去,張開嘴巴就撕咬在蘇天元魂體的頭上!
果然是……勁道!
蘇老頭大驚,停止了念誦口訣,叫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為什么這種超脫天理的存在,雷電不劈死他?”
他只不過說了一句話,我又咬了兩口,蘇天元半個身體在他自己體內(nèi),外露的這一半動彈不得,被我死死的咬去兩口,疼的叫喊不停。
黑霧帶來的撕裂疼痛與撕咬蘇天元魂體的快感交織在一起,我覺得自己現(xiàn)在就像一條瘋狗。
終止這一切的,是天上那道閃電終于落了下來,沒有落在寫著我生辰年月的石牌上,也沒有落在我的身體或者魂體上,卻劈碎了蘇天元的身體。而他的魂體破碎成霧狀的東西,進(jìn)入到我的口中,那感覺如飲醇酒,回味無窮。
蘇老頭被打擊的吐血。我默念安魂訣,有驚無險的回到自己的身體,神清氣爽,感覺自己從來都沒有這么好過,一種力量感油然而生。
我卻不敢動,生怕蘇老頭發(fā)怒,讓手下拿沖鋒槍突突了我。
蘇老頭癱坐在地上,老淚橫流,喃喃自語道:“為什么?為什么會這樣?”
“因為石牌上的生辰年月是假的。陳亢不是陳亢,你除了失敗,沒有第二條路可走。”一個人出乎意料的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