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秋端著茶進屋子里來,看徐朝寒在翻看些徐家族譜,雖有些好奇卻并不多嘴,將茶輕放在桌上,遲疑了許久,才提醒了徐朝寒一句:“近些日子,六小姐未免跟柳二公子走得太近了些。”
徐朝寒抬頭看著驚秋。
驚秋明白過來,將前因后果都說了一遍:“六小姐養(yǎng)傷那會兒,柳二公子和二爺三爺去探望過六小姐一回。之后,六小姐總是有意無意的路過柳二公子住的院子,有時又跑去向柳二公子討教學(xué)問上的問題,慢慢就跟柳二公子走得近了。柳二公子馬上就要跟小姐成親了,六小姐這樣也不怕遭人閑話!”末了,驚秋責(zé)了一句。
“二嬸嬸知道這事嗎?”徐朝寒問。
驚秋點了頭:“二夫人瞧著像是知道的,可卻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權(quán)當(dāng)不知道。平日里二夫人對小姐那般好,如今倒是反常的很。”
連著驚秋都說這樣說了,怕是府里的丫鬟小廝都議論開了。
雖然徐朝寒對柳璟軒并沒什么感情,也沒想過真要嫁給柳璟軒,可是柳璟軒明明跟她婚期將近卻又跟徐朝繡這般親近,惹府里人閑話,明擺著打徐朝寒的臉。
新月一臉怒氣的進屋子里來,就向徐朝寒道:“虧得小姐費心救了六小姐,沒想到六小姐就是這樣來報答小姐的!”
徐朝寒問:“發(fā)生什么事了?”
徐朝寒這一問,新月的怒氣更甚:“奴婢看到六小姐和柳二公子兩人一塊出府了,兩個人那份親近勁兒,看了就讓人來氣!”
這的確有些過分了!
不過,這于徐朝寒來說,倒是個可以推掉這門婚事的機會。因此,徐朝寒只是氣了小一會兒,也沒在意了。
說來,徐朝繡和柳璟軒出徐府之后,兩人一直并肩而行,雖然徐朝繡才十三歲,卻已有青澀姑娘的模樣,柳璟軒又是一表人才,在外人眼里這二人真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
“二公子,我在前面的錦翠坊里給四姐姐訂做了幾樣首飾,你在此等等我,我去取了首飾過來。”徐朝繡在一處茶寮停下,向柳璟軒說道。
“好,在下就在這茶寮里等六小姐。”柳璟軒應(yīng)下,目視著徐朝繡往錦翠坊里進去后,才到茶寮里坐下。
這里是淮北城的一條舊街,十多年前淮北城里最繁華的地方,后來因為發(fā)生了些不好的事情,加上離官道有些遠(yuǎn),便就慢慢的商鋪少了些,住戶也搬走了不少。
柳璟軒坐下叫來茶小二上了一壺茶,正喝著,便聽見鄰桌的人在議論紛紛:“聽說徐家四小姐要出嫁了?”
“哪家公子要娶徐家四小姐?”
“聽說是淮陰柳家的公子,那可是淮陰說得上號的大戶人家。你們說這柳公子怎么這么想不開,竟然敢娶徐家四小姐?”
“估計是不知道前些年發(fā)生的事,那徐四小姐可是個妖孽啊。哎,柳家怕是要完了!”
有不知情的人問了句:“各位老哥,小弟是剛搬來這兒的,這徐家四小姐怎么是妖孽了?”
一個年長些的中年男子喝了口茶,徐徐道來:“要不是突然傳出徐家四小姐要出嫁的消息,我們都還以為徐四小姐在兩年多前就死了呢。說起這徐家四小姐,可真是說來話長。七年前,徐四小姐也才八歲多的樣子,她雙瞳血紅,有人親眼看見她咬死了一個人。只不過徐府財大勢大,將這事給掩蓋了過去。五年前,徐家給徐四小姐定了兩門親事,最后那兩家,一家被滿門抄斬,一家被土匪洗劫滅了滿門,還有,那年不是徐大公子要去參加春闈嗎?說是病了沒去,其實是被徐四小姐發(fā)狂差點給咬死了。兩年多前,天降大旱,所有道士都說淮北城里有妖孽作怪,這妖孽啊就藏在徐府里,這不就是徐四小姐嗎?”
說道這里,那男子停下喝了口茶,另外一個男子接著往后說道:“徐四小姐是妖孽,大伙兒肯定不能讓她活著禍害淮北城的百姓,所以,大伙兒都要求燒死徐四小姐,徐家人當(dāng)然不肯,不過,沒兩天就聽說徐四小姐病死了,徐四小姐一死,果然天降大雨……沒想到徐家竟然將徐四小姐藏了兩年多!”
柳璟軒聽著這些,拿著茶杯的手不由的發(fā)抖。他來淮北后,大多時間都在徐府里全心溫書,甚少出門,所以從未聽說過這些流言。難怪徐康清會那么迫不及待的要將徐朝繡嫁給他,原來里面還有這些事。
柳璟軒一想到等他娶了徐朝寒后,躺在他身邊的徐朝寒說不定半夜就將她咬死了,還有,很有可能在他迎娶徐朝寒過門的那天,他全家就被土匪殺害了……他越想越怕,臉色不禁發(fā)白。
徐朝繡取了首飾過來,疑惑的看著柳璟軒程,問道:“二公子,你這是怎么了?”
柳璟軒慌亂的放下手里的茶杯,才發(fā)覺桌上已經(jīng)灑了不少的茶水,他慌亂的笑笑:“沒……沒什么,突然想事情出神。”
徐朝繡在旁邊坐下,招呼茶小二拿了個茶杯上來,自己倒了杯茶喝。鄰桌的人顯然并不認(rèn)識徐朝繡,仍舊興趣盎然的說著:“這徐四小姐還活著,怕是淮北城里又該有大禍了!”
一人笑著接話道:“怕什么,再沒多久,徐四小姐就要嫁去淮陰柳家了,是淮陰和柳家有大禍了!”
徐朝繡臉色微變,同柳璟軒解釋道:“我沒想到到如今還有四姐姐的這些閑話。其實這些都只是外面以訛傳訛的閑言碎語,四姐姐根本就跟他們說的不一樣。”
這回,柳璟軒也不在心里端著,垮下臉色來看著徐朝繡嚴(yán)肅的問道:“六小姐,事到如今,在下只想知道真相。”
徐朝繡嘆了聲:“事情發(fā)生的久遠(yuǎn),那時我也還小,并不知道很清楚,好像是四姐姐有些不詳,不過四姐姐身上并未發(fā)生過什么不詳?shù)氖隆?rdquo;
柳璟軒問:“五年前跟四小姐訂親的兩家……”
徐朝繡頓然臉色大變,言語吞吐起來:“這……也許是個意外,應(yīng)當(dāng)是跟四姐姐無關(guān)的。”
柳璟軒已經(jīng)不再多問,放下銀子便起身就走,他絕對不能娶徐朝寒。徐朝繡趕緊起身追過去,道:“二公子,你跟四姐姐都要成婚了,都是我不好,不該帶你來這個地方,讓你聽到這些不該聽的話。”
“不,六小姐,柳某真心感謝你,若非知道這些,恐怕在下就不明不白的娶了徐朝寒,害了柳家。既然已經(jīng)知道這一切,在下絕對不會再娶徐朝寒何!”
徐錦繡的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稍縱即逝,她勸著柳璟軒:“二公子,就因為一些街頭流言而要放棄娶四姐姐,豈不讓人心寒,四姐姐可是大伯父唯一的女兒,是我們徐府里最尊貴的長房嫡女,老太公最喜歡的后輩,二公子真要放棄四姐姐嗎?”
柳璟軒明白他若是退婚,意味著他將會失去些什么,徐家四老爺極有可能是明年秋闈的主考官,想了一會兒,他還是堅持要退婚,若是整個柳家沒了,命都沒了,其他的還有什么用。
徐府里,城北趙老爺?shù)钠付Y已經(jīng)抬進徐府大門,直接送進了繡錦居里,丁姨娘坐在屋子里一個勁兒的抹眼淚。二夫人已經(jīng)決定把徐朝繡嫁給城北的那個趙老爺當(dāng)小妾,這事連二老爺徐康辰都沒反對半句,徐朝繡出了那樣的事,徐府的人當(dāng)然想著快些將她給嫁出去。
“我死也不嫁!”徐朝繡剛一回府就被告知這事,立即垮下臉來,跑到存禧堂里當(dāng)著徐康辰和二夫人的面說下這句狠話。
“不嫁?等外面有那些閑言閑語,你想嫁都嫁不出去了!”二夫人道。
徐朝寒意味的看了二夫人一眼:“女兒到底是不是清白之身,想必母親應(yīng)該很清楚才是?”
徐康辰將懷疑的目光看向二夫人,二夫人忙笑著道:“身為你的嫡母,我自然是相信你還是清白之身的,只是,流言可畏……”
“多謝母親為女兒操心,只是,若母親真心為女兒好,就替女兒退了趙老爺?shù)挠H事,不然您可要落個逼死庶女的名頭了。”說著,徐朝繡跪了下去。
徐康辰一甩袖,怒氣的道:“繡姐兒,你母親也是一心為你著想,你竟然說出這等違逆的話來,這門婚事,我和你母親都已經(jīng)同意了,由不得你不嫁!”
徐朝繡咬了咬唇:“爹……”
徐康辰已經(jīng)快一步離開,二夫人得意的看著徐朝繡:“趙老爺是個疼人的,你就安安心心的等著嫁給趙老爺吧。”
徐朝繡惡狠狠的瞪著二夫人,二夫人也眼色不善的看著她,納悶的問:“不過我還真是奇怪,你是怎么從禁地密室里逃出來的?”
“母親想知道?”
二夫人看著徐朝繡,不語,她自然想知道,當(dāng)憑徐朝繡根本就不可能從那兒逃出來。
“若是……母親替我退了趙老爺這門親事,我便告訴母親,畢竟背后藏著一個敵人,母親每晚都睡不安穩(wěn)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