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帆也跟著我站了起來,S縣的天氣,已經逐漸悶熱起來,此刻,大家全部擠在楊帆的狹小的辦公室里,門窗禁閉之下,只有我們頭上的吊扇慢慢地轉動著。吊扇搖搖欲墜,好像隨時都會掉下來。
“試驗?”楊帆重復了一遍我說的話,所有人都在看著我,等著我繼續(xù)說下去。
邱興化不遠千里跑到G市去求取可以治病的經文,那個時候,他并沒有立刻實施他前不久才進行的血型儀式,并且她的妻子徐鳳也沒有開始裝病,所以我推測他這次拿著沒有沒有進行完儀式的內臟回來給徐鳳吃,只是為了試驗效果而已。
邱興化從S縣回來之后,性情大變,可能是已經完全著迷于這種血腥的儀式,而他終日不干活,有段時間還早出晚歸,想必是偷偷去學習那種經文的發(fā)聲方式了。就算爛臉道士不說,我們也能聽出來,那種經文的發(fā)聲方式很難,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夠熟練掌握的。
徐鳳假裝生了重病之后,邱興化的情緒稍有穩(wěn)定,我覺得,邱興化是在等,終于,他自認為已經學會了這種儀式,所以他開始了這起慘絕人寰的作案。
“如果他真的是為了試驗的話,那他真正要救的人,是誰?”有一個刑警問道。
突然,我想到了一種可能性。
“楊隊長,你的搜查,忽略了一個地方!”我對楊帆說道,楊帆立刻問我是哪里,我回答:“警局附近的地域。”
如果邱興化讓徐鳳吃下煮熟的內臟只是為了試驗的話,他肯定會想要知道試驗的結果,通過幾次的調查和追捕,邱興化有同黨的可能性很小,他想要知道徐鳳吃下人的內臟之后,病情有沒有好轉,他肯定要自己觀察。
大膽推測,徐鳳吃下內臟的那天,邱興化就在家中附近,他能神不知鬼不覺地逃回家里,可想他的隱蔽能力有多高。沒有人會想到他放了內臟到家里之后,還敢躲在家中附近,在缺乏搜查的情況下,他瞞過眾人的眼睛,也不是不可能。
徐鳳被轉移到警局的時候,雖然沒有比之前嚴重,但還是裝作有病的樣子,這么久,徐鳳都沒有再出過警局,所以邱興化很可能還藏在警局附近,以便觀察徐鳳的病是不是真的好了。
楊帆聽到我的分析,立刻把警力轉移一部分到警局附近,開始搜索了,我們則坐在楊帆的辦公室里繼續(xù)等待著。
“找到邱興化了!”楊帆在原地踱來踱去,又是整整半天過去,終于有刑警跑進來了,那人也沒有敲門,沖進來就嚷嚷道。
楊帆興奮地一拍大手:“人呢,帶進來!”
可是,那名刑警又支支吾吾地說道:“跑了……”
楊帆簡直要氣結,就在他要發(fā)火的時候,我制止住了他,我也知道,邱興化有膽子隱藏在附近,就不會這么容易被抓住。細問之下,搜尋的刑警告訴我們,他們是在附近的垃圾站發(fā)現了一個可疑的人,邱興化偽裝成了垃圾清理人員,垃圾站里的垃圾堆積成山,兩名刑警一發(fā)現邱興化,他就竄到垃圾堆里,之后可能是翻過墻逃走了。
楊帆終于忍不住咒罵道:“邱興化實在太狡猾了!”
有目擊證人稱看到邱興化徒步走出S縣,估計那也是邱興化制造出來迷惑擾亂警方搜查方向的假象,邱興化一直都待在S縣里,他偽裝成清潔工,一定每隔一段時間就會來警局打望一下。楊帆揮手讓他們繼續(xù)去找,說是就算要翻遍整個S縣,都要把邱興化給找出來。
楊帆有些懊悔:“早知道你推測的這么準,剛剛就多派點人去。”
楊帆說的也不現實,剛剛的那些,都是我們的推測而已,警方不可能在沒有任何實質證據證實的情況下,出動大批警力胡亂搜索,那樣會擾亂當地的治安,嚴重點,甚至搞的人心惶惶。
我笑笑:“邱興化對這帶的地理情況也這么熟悉,他的犯罪預備準備了很久,不排除這些也都是在前六個月的時間勘察的地形。”
楊帆見我還笑,有些不解,我解釋說,邱興化真的在附近,那就代表我們的推測都是真的。楊帆恍然大悟:“也就是說,我們現在需要調查的,就是邱興化真正想要救的人?”
我點點頭:“邱興化的行蹤已經被發(fā)現,繼續(xù)隱藏在警局附近的可能性不大,但也不排除他還是用這招,所以還是得好好留意一下。另外,徐鳳一家一定要保護好,在抓捕到邱興化前,不能讓他們出警局。”
之后,我和楊帆又到警局的休息室里來看徐鳳。徐鳳聽到邱興化就埋伏在警局附近,嚇的臉都青了,可見他對邱興化有多恐懼,她的兩個孩子則一臉愁云,誰都不希望自己的父親是一個殺人狂魔。
“徐鳳女士,我想知道,你的兩個孩子身體是否健康?”我問徐鳳。
徐鳳和她的兩個孩子都不解地看著我,隨后,他們同時點頭。邱建國和秋霞說,雖然他們是窮苦人家,但一直沒生什么病。
我問這個問題是有原因的,邱興化能把自己的妻子當成試驗品,那他真正想救的那個人對邱興化來說,一定非常重要。
“那邱興化是否還有什么親屬?”我又問。
楊帆已經明白我的目的了,他立刻找來一個書記員,記錄我和徐鳳的對話。
徐鳳仔細地想了想之后,搖頭告訴我,邱興化已經沒有什么親屬了。徐鳳嫁過來的時候,邱興化的父母就已經都得病死了,邱興化又沒有兄弟姐妹,就連遠房親戚都沒有,至少她是不知道的。
從休息室里出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由于在附近發(fā)現了邱興化,所以楊帆對我和許伊的安全也更加關注,他親自把我和許伊送到賓館之后才離開。
許伊從回來之后,心情就一直不是很好,和從前不同,她現在再也承受不了惡心或者血腥的畫面了。我很擔心她,但許伊只是拍拍我的手,說她沒事,只是看到這些兇殺案,她就覺得想起了那幾年模糊的記憶。
許伊說到這里的時候,我也想起了在我夢里出現的那個潮濕的廢棄工廠,這和許伊描述的那個地方太像了。
許伊說完,又早早地躺下了,我一直守在許伊的身邊,等她終于睡著,我才放下心來。可是,我剛準備睡下的時候,許伊的身體突然顫抖起來,沒一會,許伊的臉上就沁出了汗水,看的出來,許伊在做噩夢。
我輕輕地把手放在許伊的臉上,許伊這才好一點。
第二天,許伊又恢復了正常,我看的一陣心酸,許伊失蹤的那幾年,一定受了很多苦。
吃過飯,我和許伊又來到了警局里。剛到警局門口,就有人叫住了我,是個長頭發(fā)的小伙子,很年輕,一身在當時算非常時尚的打扮。我不認識他,但他卻叫出了我的名字,還說他在這里等了我很久。
“沈諾讓我來找你的。”年輕小伙伸出了他的手,我這才發(fā)現,他的手里拿著一個檔案袋。
我接過檔案袋,正準備說謝謝,年輕小伙轉身就走了。
我打開檔案袋朝里面看了一眼,是一本藍皮的書,很舊。這就是沈諾說她拖朋友給我送的書,沈諾很聰明,她不放心把這東西交給其他人,所以才會交待朋友在這里等那么久,好把這東西親手交到我的手上。
我拿著檔案袋,走到了楊帆的辦公室。
楊帆見我進來,馬上就要拉我去邱興化的村子,說一定要查清楚邱興化早出晚歸的那段時間,都去哪里了,還想要打探一下,看能不能查出邱興化究竟是想要救誰。楊帆和我想的一樣,我也正有這個打算。
“先別急,先看看這個。”我晃了晃手里的文件袋。
把藍皮書取出來之后,我也才看清楚。這本書是用麻線縫合起來的,藍色的書皮已經非常破舊了,好像只要我們輕輕一翻,它就會被撕扯下來。書皮上什么字都沒有,我們小心翼翼地翻開封面,里面密密麻麻的全部是字。
字是用毛筆寫的,由于時間太久,字跡已經有點模糊了。我們立刻把書帶到了鑒定科,鑒定科的人提取了樣本,立刻就用鑒定手段鑒定了上面字跡的歷史去了。我和楊帆則觀看起里面的內容來。
上面記錄了很多道家所用的經文,用的是繁體字,但是每個繁體字后面,都用漢語拼音標注成了一種新的念法。我們找到了爛臉道士說的那段治病的經文,對照著邱興化錄在錄音機里的聲音,我們發(fā)現,邱興化念的,正是這段經文。
對照完之后,鑒定結果也出來了,具體的時間沒有辦法確定,但根據上面的墨水淡化程度,鑒定科的人確定,這些字跡至少也有十幾年的歷史了。
這一切,都證明爛臉道士沒有說謊,案情正在一點一點地明朗,剩下的,就是抓到邱興化以及找到邱興化真正想要救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