婷玉的血,并沒有如其他幻境里的人一樣,灑的到處都是。她的血噴濺出來,便都形成了一個一個的水珠,懸了起來。我和閆九驚奇的發(fā)現(xiàn),那些血珠慢慢的變大,變圓,變成了好多好多顆,它們懸浮在半空,好像是好多的氣球。
我跟閆九睜大了眼,張大了嘴,已經(jīng)無暇顧及是否出的去這個幻境,此時此刻,人類的好奇心占據(jù)了上風(fēng),我們不知道接下來還會有什么神奇的事情發(fā)生。就那么眼巴巴的看著。
果然,當(dāng)所有的血珠升到了空中,它們開始慢慢移動,本來開始破損坍塌的幻境也都再一次穩(wěn)定了下來。我根本看不懂這移動有什么奧妙,只是看起來有規(guī)律,但是再一細(xì)看又沒有規(guī)律。我抬頭看了看閆九,他始終皺緊著眉頭,嘴里念念有詞,說出點什么,又搖了搖頭。“閆九,你看,這是什么意思?”我低聲問道。“媳婦兒,這是一個陣,這應(yīng)該就是剛才楊曦洛說的那個可以復(fù)活許天明的陣。但是,這陣很奇怪……我從來沒有見過。我懷疑,這個陣,是個古陣,我現(xiàn)在還不知道這里面的玄機,但是,媳婦兒,真的太奇妙了,這些血珠所在的位置,生中有死,死中含生。我不知道她要怎么操作。”
“閆九,我覺得,咱們現(xiàn)在走,是最好的時機。趁她沒功夫搭理咱們,咱們……咱們還是跑吧。”我怕再堅持下去真的是小命不保。所以,急著催閆九趕緊動腦筋。想辦法出去。
“你以為我不想跑么?根本沒辦法啊,唉。這陣,咱們算是一個異數(shù),本不應(yīng)該將咱們倆人帶過來的。她的這個陣,只有進門沒有出門,所以……現(xiàn)在唯一的辦法,就是能找到這陣的中心,只有那里是最薄弱的地方,我們有可能還有的拼啊。”閆九繼續(xù)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那陣。不肯放過任何一點蛛絲馬跡。
最后,那些血珠停止了運動,全部浮于楊曦洛,許天明和婷玉的上方,不動了。楊曦洛的眼睛,此時也恢復(fù)了很多??磥恚业难荒芷鸬綍簳r的刺激作用,而不能徹底毀滅。我無奈的低頭看了看自己弄的臟兮兮的“血掌”本來寄予了極大的希望,現(xiàn)在不能不算是有點失落的。
楊曦洛坐在地上,她側(cè)耳傾聽著周圍的動靜,我想,她的眼睛還是看不太清楚,否則,她不會去努力將注意力放在聽覺上。但是,應(yīng)該是已經(jīng)感應(yīng)到陣的形成,她不敢耽擱,將雙手舉過頭頂,我看到,從她的手里發(fā)出了一束束紅色的光,這些光,全部被頭頂?shù)难樗?,吸收后的血珠,顏色更加鮮明。
我突然看向已經(jīng)倒地的婷玉,她周身慘白,手中還攥著那把割斷她自己咽喉的匕首,此時,匕首的一端還深深的插在她的脖子里,仔細(xì)看去,都能看到連著脖子和腦袋的那根筋也快被割斷,她對自己,下手實在是太狠了。她渾身的血,都凝結(jié)成了這些血珠,一滴都沒剩。但是,她的臉上,卻沒有了痛苦和難受,我看到,她露出了解脫的笑容。
隨著楊曦洛頭頂?shù)哪切┭榉懦霎惒?,那些本來啃噬著日本兵的紅衣女子們,漸漸縮小,當(dāng)縮成小手臂那么長的時候,都被血珠吸了進去?,F(xiàn)在,每一個血珠里,都困著一個面色慘白,滿嘴是血的紅衣女子,她們像傀儡一樣站在那些血珠里。
四十九顆血珠,四十九個紅衣女子,陣法,初成。
我看到,楊曦洛此時低下頭,她已經(jīng)恢復(fù)了正常的樣子,她將天明緊緊的抱在懷里,輕聲呼喚著他的名字,輕柔的唇,緊緊的貼在他的額頭。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是幻境,此時的天明,并沒有被那把匕首殺死,他慢慢睜開眼睛,顫抖著將手撫上楊曦洛那蒼白的臉。
“曦洛……我……這次,我終于可以……可以保護你了??瓤?hellip;…放手吧,曦洛……放手吧,我知道,你……你想靠這個幻境,維持住我的魂魄……幫我在這個幻境里……尋一個肉身,你為我……做了太多……太多了。但……都是命吧……注定我們不能在一起。”大口的鮮血自天明的嘴里吐了出來。
楊曦洛趕忙用手去幫他擦,一邊擦一邊說道:“天明,你……你再堅持一下,就要好了,等她們和血珠融合以后,這幻境,就永遠(yuǎn)不會消失了,到時候,只要再一步,就沒問題了。你一定會好的。”說完,她抑制不住的抱著天明嗚嗚的哭了起來。
楊曦洛不信命,幾十年前,她和愛的人共赴黃泉,因為她有恨,有不甘,她想報仇,所以,她留在了這個世上,而天明,卻因為陽壽未盡突然橫死,被灌了孟婆湯。很快就會投胎??蓷铌芈迳岵坏盟?,她想要和他生生世世在一起。于是,她冒死從鬼域拘了許天明的一抹魂,起初,她根本不知道,她要怎么處置這抹魂魄,人有三魂七魄,這一抹魂如果長時間不能得到好的安置,就會魂飛湮滅。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可憐她,她偶然在一塊墓的墓碑上,發(fā)現(xiàn)了一個還魂陣,這個還魂陣可以制造出一個幻境,然后,令幻境里的兩個魂魄能永生永世在一起。于是,她用盡了幾十年的時間,收集這陣所需要的一切東西。
那四十九個紅衣紅痣的女孩兒,就代表著她對婷玉的恨,與此同時,她也要讓婷玉知道,她即使模仿她,但終究不是她。婷玉頸間的痣起初只是為了效仿曦洛點上去的,但是,在曦洛遇害的那晚后,就長久的烙印在了她的身上。這顆痣時刻折磨著婷玉的精神,讓她永遠(yuǎn)一見到就覺得愧對她楊曦洛。
然后就是這個陣的引子,婷玉。不僅僅要將她引到這個幻境里,更要讓她心甘情愿的自殺獻(xiàn)出她身體里所有的鮮血,將自己作為祭品,貢獻(xiàn)給這個還魂陣。最后一步,就是婷玉的靈魂,要被壓在陣中,永生永世要看著他們兩個人快樂的在幻境生活而不能翻身。
現(xiàn)在,所有的步驟都要完成,可,沒想到的是,天明的魂魄卻在這個時候遭受了重創(chuàng)。石碑上根本沒有寫,受傷的靈魂是否能承受住這還魂陣的考驗。
我也是在這個時候才知道,我的血,不僅能對陰魂造成傷害,更是可以破陣的利器。
此時的天明,顏色慢慢的變淡,明明一個活生生躺在那里的人,卻慢慢變的透明。楊曦洛仿佛也感應(yīng)到了天明的變化,她焦急的抱著天明呼喚到:“天明,天明,你……你堅持住,馬上就好了,馬上。你等我一下,就一下。”
她讓天明躺在地上,自己站了起來,她看向頭頂那些血珠,又看了看地上已經(jīng)氣絕身亡的婷玉。她走到婷玉身邊,向她伸出了手掌,一抹淺白色的靈魂自那具倒地的軀體上升騰了出來。曦洛將婷玉的靈魂慢慢的引向陣的中心,無論成敗與否,她必須要試一試。
此時,閆九看準(zhǔn)了時機,悄聲跟我說:“媳婦兒,我們要準(zhǔn)備了,一會兒我們得跳到那陣的中間,才有可能沖出去,你,一會兒要牢牢抱緊我。”我沖他堅定的點了點頭。
也就在我抱緊他的時候,他帶著我突然蹦離了地面,沖上了那個遍布血珠的還魂陣。我們要搶在婷玉的靈魂與陣完全結(jié)合之前離開這里。
可我們的如意算盤,只打了一半兒,就被楊曦洛打斷了。她不知何時,射出了兩股陰氣,正中閆九的小腿。他“啊”的一聲慘叫,帶著我,從半空摔了下來,我們倆重重的摔倒地上。
此時,看向還在催逼婷玉靈魂去往陣眼的楊曦洛,不屑的話語從她口中飄出:“想跑?哼……我說過,你們進來就別想再出去。本來不想殺了你們,讓你們留在這里,但,你們傷了我的天明,你們就等著給婷玉那個賤人陪葬吧。”
說完,她仰天長嘯,并加快了催逼的力度。
我看向倒地的閆九,他咬緊牙關(guān),不住的口吸涼氣,我看到他被陰氣射中的腿已經(jīng)顯出了黑色,連褲子都成了黑色。“你還能不能再試一次?我可以中間試試能不能打她一掌,不知道我的血能不能有用。”我對閆九說出了我們的戰(zhàn)術(shù),閆九點了點頭,說道:“我還可以堅持,我還能跳一次,我們,必須試試了。”
“嗚……嗚……”突然,熟悉的嚎叫傳來,這聲音好像在幾個街區(qū)以外,但是,我倆明白,這就是大狗的聲音,我們心中不禁都是一喜,果然,大狗的叫聲下,那還魂陣開始左右搖擺了起來,本來穩(wěn)定住了的幻境,再一次瀕臨崩塌。
正在施法的曦洛也被這不可思議的聲音所震撼,她直覺,自己將要支撐不住這里。閆九在這時,再一次瞅準(zhǔn)了時機,帶著我忍著劇痛,騰空而起,我們,已經(jīng)接近了那個陣眼。一絲光亮自那陣眼中心傳來,我們循著那光亮沖出了這個幻境。
臨飛出之際,我見到旁邊礙眼的那些血珠,一掌拍了下去,沒想到,我碰到的那個血珠,居然破裂,傾盆而下的血雨將楊曦洛,許天明,和婷玉澆了個透,也將整個幻境從我眼前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