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是我,車上所有人,除了大狗,都是下了車跑到了事發(fā)現(xiàn)場。此時,紅衣女人倒在地上,身體已經(jīng)在車輪下斷成了兩截。汩汩的鮮血自她腰間流了出來。她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雙眼望天,大概是因為疼痛,令她的表情扭曲,但是,這一秒,時間就定格在了這里。她就這樣不知道原因的,離開了這個世界。
路上的行人都在對這個可憐的女人指指點(diǎn)點(diǎn),有的人打了120急救電話,有的人撥了110報警電話,還有人一直站在司機(jī)的面前,不住的指責(zé)他。肇事司機(jī)是一個三十多歲左右的男人,他看起來完全嚇壞了,一直用手揪著自己的頭發(fā),臉色蒼白,有時候?qū)⒛樎裣螂p手間,有時候又站起來回答路人的質(zhì)問。
“我……我真的不知道,我……我就是那么開過來……她,她卻突然向我沖了過來。我……我該怎么辦?我……我完蛋了。”說完,他低下了頭,狠狠的錘擊著自己的車。他不敢去看躺在他車下的那個女人,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幾近崩潰了。
我們車上的司機(jī)師傅小聲的站在我的旁邊:“顧……顧小姐,謝謝你……幸好,幸好你提醒了我。”他現(xiàn)在感到非常慶幸,如果,不是我的阻攔,也許,在這里低頭錘車的就應(yīng)該是他。但,我總覺得這事情太過蹊蹺。我拉了拉身旁的閆九,他不知道什么時候戴上了一個頭巾,是那種系在頭上的花頭巾,后面打了一個結(jié),看起來還挺時髦。此時,他眉頭緊鎖的看著面前的這場事故,不知道在想著什么。
還沒等我來得及跟閆九要來我想知道的答案,女人的靈魂已經(jīng)站了起來。我看到她依舊是一身紅衣,背著一個小小的紅色的書包,只不過,那紅色的裙子顏色暗淡了下來,不時的,還有鮮血自裙擺滴向地面。她面色慘白的看向地上的自己,還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混沌的靈魂,在離開自己身體的瞬間,是不知道自己已經(jīng)死了。他們需要一段時間才能清楚,自己為什么會躺在這里。閆九顯然也看到了這個女人,他撥開人群,徑直朝著那個女人的靈魂走過去。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也緊緊的跟了過去。
閆九沒有抓到這個女人的靈魂,她不知道被什么,突然帶離了那里。等我們趕過去的時候,那里只剩下一具女人的尸體。警車已經(jīng)趕到,120急救車上的醫(yī)護(hù)人員也走了過來。我站在旁邊,看著他們手忙腳亂的將女人的身體抬到一個黑色大塑料袋里,就想要這樣,給她兜走。
我的職業(yè)病又犯了,我想到的是,如果,我之前遇到的這種化妝,前提能不把這些斷肢混到一起,會對最后的修補(bǔ)很有幫助。我急忙走到醫(yī)護(hù)人員身邊。“您好,這,這個尸體,您應(yīng)該分開處理比較好。”我也知道,指手畫腳別人的工作會非常惹人厭,但是,沒辦法,我真的不想最后因為前期的收尸工作沒有做好,導(dǎo)致殯儀館那邊的無從下手。
120上收拾這具尸體的是兩個年輕的男孩兒,他們本來就對這個惡心的尸體厭惡至極,見我這樣說,不滿的表情顯現(xiàn)出來。其中一個看起來比較厲害的男孩兒對我說:“這位小姐,請問你是死者家屬么?”非常明顯的意思,如果我不是家屬,不要說這些有的沒的。“我……我。”我被他說的有點(diǎn)接不上話,對,我不是家屬,我也沒資格指導(dǎo)別人的工作,但我只希望,我能帶給死者最后的平靜。
“哎喲,這位大哥!辛苦,辛苦了啊。”閆九的聲音,此時在耳邊傳來。他走過去,親昵的攬起那個質(zhì)問我的男孩兒的肩膀。他故意壓低聲音在男孩兒耳邊低聲說:“大哥,你有所不知,我媳婦兒她,這都是為了你們好。”男孩兒躲開閆九摟過來的手,一副愿聞其詳?shù)谋砬?。閆九咳嗽了一下,環(huán)顧了四周:“大哥,最近幾天,是不是手氣有點(diǎn)兒背?”說完,他還不忘捻動手指,做出了錢的意思的那個手勢。這時,我見這男孩兒表情立馬來了個360°大轉(zhuǎn)彎,但是,這表情瞬即消失。“你胡說什么呢?我不明白。”這微妙的表情哪兒能逃過閆九的雙眼。他繼續(xù)說道:“大哥,小弟不敢胡說,小弟是專門給人看相的,你啊,應(yīng)該是最近媳婦兒跟你鬧離婚呢,還有……”說到這兒,他不言聲了,皺著眉頭,右手手指不停的掐算。
那男孩兒見他突然不說話了,趕忙著急的問道:“大兄弟,你別說話說半句,你到是接著說啊。”閆九見他已經(jīng)上鉤,嘆了口氣:“唉,這位大哥,小弟不得不說,你這婚姻是該著有這個坎兒,過是肯定過不去了。但是你這最近啊,沒發(fā)覺么,要財沒財,要人沒人,真的是……”
男孩兒到這時,完全相信了閆九對他說的話,立馬改口道:“大師,您……您說的太對了,求您給我指點(diǎn)指點(diǎn),我這該怎么辦啊?”閆九一改之前點(diǎn)頭哈腰的嘴臉,立馬挺直了腰板,我看他,手又要習(xí)慣性的去撫下巴上那根本沒有的胡須。
閆九再次小聲的對他說:“這位大哥,您這是……撞邪了啊……”說完,還認(rèn)真的沖著男孩兒點(diǎn)了點(diǎn)頭。這可把這個男孩兒嚇壞了,他見自己的同事還站在那里,對另一個男孩兒說:“你先去車上多拿幾個袋子,這里,不夠。”支開了另一個人,他著急的問道:“大師,您這話是怎么說的?求您指點(diǎn)指點(diǎn)啊。”
閆九這時才說,“我媳婦兒,那可不是一般人,她是看出來你這撞邪的根源了,想提醒提醒你。最近沒少碰上事兒,每次是不是都這么糊弄?”他用嘴指了一下躺在地上的女尸。那男孩兒立馬會意,趕忙走到我的面前,握住我的手,不住的道歉道:“對不起,對不起這位小姐,您看我這,你本來是救我,怎么我就那么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啊你說,您一定原諒我啊,原諒我。”
我見閆九有些過分了,這男孩兒好像被他騙的一愣一愣的。我只得跟男孩兒說:“他說的話,你不用太當(dāng)真,是這樣,我是一個入殮師,我之所以讓你分開收斂死者的遺體,是為了到時候我們的入殮師同事工作會比較容易,你都給兜在一個袋子里,最后,勢必會給化妝工作帶來很大的麻煩,對不起,我知道我有些多嘴,還希望你不要見怪。”
我誠懇的對他講完我的用意,他一邊點(diǎn)頭,一邊說:“您說的對,說的對,我根本沒想到這一點(diǎn),我就是嫌麻煩,犯懶,以后我,我一定改。”我見他已經(jīng)答應(yīng)料理好女尸,對閆九使了個顏色,讓他差不多就得了,別沒完沒了,見好就收吧。
閆九沖我擠了一下眼,在男孩兒轉(zhuǎn)向他時又變成一副仙風(fēng)道骨的神情。“這位大兄弟,今天你碰上我們,也是機(jī)緣巧合。從今以后,希望你善待每一具尸體。這樣,我這里有一個辟邪符,你帶在身上吧,這會保佑你不受外邪侵害,希望你好自為之。”
男孩兒自是萬分感謝,已經(jīng)將閆九當(dāng)成了再生父母。他小心翼翼的揣起了那張符,趕忙按照我的要求開始收拾尸身。
圍觀的群眾,見女尸被分裝,膽子小的,已經(jīng)都離開了。畢竟一個活生生的生命,在你的面前變成了如此的形態(tài),還是令人心里很不舒服的。
既然表明了我入殮師的身份,我也就沒在躲躲閃閃,我?guī)椭@兩名醫(yī)護(hù)人員,一起分揀尸體,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在女孩兒脖子上的位置,我看到了一枚紅痣,這紅,與她身上的這身紅衣一樣,就像要滴出血來。
忙完了這里,我跟閆九往車上走。“你剛才跟他說的那些,是真的么?”我不得不欽佩這家伙,總能有辦法化解尷尬的場景。閆九見我問他,得意洋洋起來。“媳婦兒,當(dāng)然是真的,你以為我看相會是假的啊。不過啊,他最近走霉運(yùn),玩牌輸錢,家里也不安寧。他這兩天估計就得跟媳婦兒拜拜了。”“哦?真的啊,那是因為他對尸體不尊敬造成的么?”我繼續(xù)問道。
“哪兒啊,他這是走背字,時運(yùn)而已。我就是那么一說,這不是為了讓他聽你的話么?不過,我給他那張符,確實是張辟邪符。我總覺得那女人死的蹊蹺。我怕她最后的怨氣都散在這個男孩兒身上,他現(xiàn)在確實也時運(yùn)低,容易招臟東西。”閆九的看法,我也同意。我也覺得這個紅衣女人的事情太過蹊蹺。如果沒有小賣部老奶奶之前的預(yù)言,我只會將這件事看做是一場意外,但是,現(xiàn)在看來沒那么簡單。
閆九這個家伙,雖然滿嘴跑火車,但是,心地不壞,他其實是變向幫助了那個倒霉的男孩兒,也算是功德一件吧。
這時,我們的司機(jī)站在車子不遠(yuǎn)處,用驚恐的目光看著我們:“顧……顧小姐,我……我剛才看見,你……你幫著把那尸體給收斂了起來。你們……你們到底是什么人?”我看他一副見到鬼的樣子,如果,現(xiàn)在有誰再跟他說兩句嚇人的話,他就馬上哭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