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麗的尸體被安置在殯儀館的化妝間。我叫上了小李,沒想到剛到這里就給排上活兒了。由于其他的尸體都是只剩下骨頭,這也就不需要我來操心了。自有法醫(yī)去驗DNA,去核對失蹤人口庫。
因為公安機(jī)關(guān)的介入,殯儀館館長也被叫了過來。雖然他一再要求我今天第一天來不用那么辛苦,讓他們這里的工作人員完成就好。但是我還是拒絕了。因為,只有我知道小麗生前的樣子,何況,我答應(yīng)了那個可憐的父親,我會親自完成這個工作。
對于這個地方來說,像小麗這種死相怪異的也不是沒有。但是畢竟見得少,做的也沒有那么精致。盡管我就想和小李兩個人盡快完成這次化妝,但是,館長還是打電話叫來了他們這里的兩名化妝師。
所以,這個場景就變成了我在化妝,旁邊有兩個拿本記錄的。由于是館長的安排,我也不好再說什么。我沖他們點了點頭,就開始了手中的活兒。
小李這次的表現(xiàn)出乎我的意料,雖然我看的出,他還是硬著頭皮在清洗尸體,但是,已經(jīng)不會表現(xiàn)的那么恐慌了。我交待給小李,由于小麗的手筋,腳筋都沒了,所以舒展開她的身體,并且要用木棍銜接固定那些殘肢。這會有些耽誤時間,畢竟,除了要把殘肢接上,在外面抹上肉色的顏料也是一項不小的工程。
Z市的兩名化妝師對我的這個方法很是欽佩,我了解到,他們以前居然就是用膠帶纏上斷肢,就算完事。這次學(xué)到的這個方法,讓他們也是獲益匪淺。他們還算很有眼力價,見小李和我忙不過來,也加入了修復(fù)的陣仗。
我知道,這些都不是最難的部分,面孔的修復(fù),永遠(yuǎn)是對于化妝者來說最大的挑戰(zhàn)。如何能完美體現(xiàn)逝者的容顏,令生者看到親人最美好的一面,不止是經(jīng)驗就夠的,這個行業(yè),也需要天賦。
小麗的頭已經(jīng)清洗干凈了,之前上面那些惡心的蛆蟲,已經(jīng)被小李盡數(shù)除去??杀M管這樣即使戴著口罩,那刺鼻的腐臭味還是不時的鉆進(jìn)我的鼻孔。尸體由于蛋白質(zhì)分解的味道真的是令人無法忍受的,比臭魚臭蝦還要臭。所以,能做到不被這種味道惡心吐,也是很了不起的。
我看了看這副殘缺的臉,高度腐爛奪去了她半邊的美好容顏。我輕撫著她的額頭,把一綹濕法輕輕放到她耳后。我閉上了眼睛。我需要在沒有照片的情況下回憶起小麗的容顏。那漂亮姑娘的容顏。
我只用了幾分鐘的時間就確定了自己要怎么做,我想,如果有一天我不做化妝師,我也可能去做一名雕塑師,或者是美術(shù)家。想著她的臉,我快速的做好了石膏模型,造模,脫模,一氣呵成。上面附上硅膠的軟墊,讓這看起來更像是真人的皮膚。粉底的運(yùn)用也是技術(shù),太慘白了,顯得虛假,太黃了,氣色不好?;叵氲剿哪w色,我挑選了象牙白的粉底液給她。
說到這里,我不禁要停頓一下?,F(xiàn)在多數(shù)的化妝師,給死者的粉底都是最便宜最廉價的那種化妝品。也許,他們認(rèn)為,反正人都沒了,化學(xué)品再刺激也沒關(guān)系。如果抱持著這種想法,你只能是給一具尸體在收拾,稱不上化妝。
我之所以能做到把死人畫的栩栩如生,那是因為我所用的,都是市面上最好的化妝品,我還會因為死者的國籍選擇給他們用不同國家的化妝品,比如亞洲人,我多數(shù)用韓妝。歐美人,我就用歐美化妝品,這里就不說是什么牌子的了,免得各位會感到不適。
所以當(dāng)我在給小麗涂粉底液之前用了化妝水和精華素的時候,Z市的兩位同行都驚呆了。他們不明白為什么我會用如此昂貴的化妝品給一個沒有生命的臉進(jìn)行涂抹。有一個按耐不住的,馬上就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尸體雖然已經(jīng)停止了運(yùn)作,但是皮膚還是會非常干,所以,為了讓粉底液好吸收,我還是會用一些護(hù)膚品。”沒有再多解釋什么,我繼續(xù)著手里的工作。
小麗的眼珠我沒有多做什么,只是讓她的眼皮很好的閉上,加上涂上睫毛膏和眼影,唯一的那點縫隙也被擋住了。
不一會兒,我面前躺著的,就是一個活生生睡著的女孩兒。當(dāng)然,女孩兒的衣服是我臨時讓在場的這兩位同行幫助去商店買的。由于我對她的身體已經(jīng)很了解,所以我給她選擇的號碼很合適,一條淡粉色連衣裙,送她上路穿。
兩位同行情不自禁的鼓起掌來,雖然在這個場合不是很合適,但是,他們無法表達(dá)自己內(nèi)心的欽佩與贊美。對于他們來說這個真的是太完美了。
做完這一切,已經(jīng)十點多了。我和小李都感覺很疲憊,于是,我們沒有多做停留,跟同行告辭,便回到酒店。
我在酒店的大堂,看到了小麗的父親。估計他怕打擾我工作,所以跟館長問了我的住址,一直就在這里等著我??纯此媲暗臒熁腋?,已經(jīng)塞滿了煙頭,我就知道,他等的時間不短了。
“叔叔,您……怎么還沒回去休息?”小麗的父親看到我,眼中劃過一抹期待。我知道,他想問什么。“已經(jīng)好了,明天您會看到。會滿意的。”我不習(xí)慣夸大自己的成果,只是簡單說了說。我以為他問完這些就會離開,但是沒想到,他接著說:“顧小姐,可不可以借一步說話。”他看了看我旁邊哈欠連天的小李沖他抱歉的點了下頭。
“您跟我到我房間吧。小李,你回去休息吧,明早見。”我同時對他倆說完。于是,我們就一起上樓,小李不知道這個男人是誰,有些擔(dān)憂的看著我,我沖他點了下頭,示意他沒關(guān)系,他這才離開我。這孩子,有時候真的是守護(hù)神一樣。
來到我的房間,小麗的父親一屁股坐在沙發(fā)上,他摸向腰間,突然拿出了一把槍,砰的一下,拍在了面前的茶幾上。
這一舉動,嚇得我立在了原地。這……“姑娘,叔叔受不了,我一定要為小麗報仇,你告訴我,是誰害死了她,是誰。”之前他叫我顧小姐,大概是當(dāng)著小李的面,他有些拘謹(jǐn)?,F(xiàn)在,他真的是卸下了所有的包袱,向我道出心里的話。
不過,我雖然被嚇住,但是還算清醒。我記得他早已經(jīng)脫離了刑警隊伍,一個文職警察,是不會隨時配槍的,所以……“叔叔,你的槍是哪里來的?”我很嚴(yán)肅的問了這個問題,而并沒有回答他的話。
“我……我從我徒弟那里借來的。我要為小麗報仇,他們這么狠毒,肯定不能沒有這家伙。”說完,他嫻熟的擺弄著手里的手槍。我知道他在轉(zhuǎn)移話題掩飾自己的不安。我又不是小孩子,自然知道手槍這種東西不是你說借就能借到的,而且現(xiàn)在他的行為已經(jīng)觸犯了法律,弄不好還會被刑事拘留。這樣的話小麗知道該有多難過。
“叔叔,小麗在離開這里之前跟我說的最后一句話,就是希望您可以好好的生活下去,您一定要這么做讓她傷心么。叔叔,我知道您難過,但是,您一定要為自己打算,我不希望看到您的余生在監(jiān)獄里度過。”
我變相點出了偷槍的厲害,他也是聰明人,只是因為愛女的離世變的沖動,我能做的,就是讓他平平安安,這樣才對得起那個可憐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