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士雖然因為我的嘶吼沉寂了片刻,但過了幾分鐘后,他便還原了之前的猙獰面貌,緩緩的向我靠近。
我知道,我就要死了,即便有萬般困惑,有萬般對這個世界的不舍情愫又如何?
這就是命中注定,但我卻不服命,我今天死了,變成鬼,也要弄清楚所有的真相。我流著淚,看著小道士向我靠近,沒有任何的掙扎,也不再說任何言語,只是靜靜的看著他。
“我不許你們?nèi)魏稳藲⑦@個姑娘!”夜空中突然傳來一聲呵斥,劃破了整個夜色的沉寂。
我瞳孔一閃,向傳來聲音的地方望去,卻是看到之前那個鉆進(jìn)我肚子里的男人從黑暗中走了過來。依然是給我印象很深刻的飄逸頭發(fā),不過,它的身影卻顯得比之前單薄虛弱了很多,這一下子讓我想起了之前遇到燒紙錢的那個男人,他突然變的這樣憔悴,是從那時開始的。因為他說那個燒紙錢的是他“自己”,他把“自己”給殺了。
雖然這話聽起來很荒謬,但他的確是因為殺了那個燒紙錢的人之后變的身影單薄虛弱的,就仿佛一陣風(fēng)可以吹散他一樣。
看到這個男人突然出現(xiàn),小道士的反應(yīng)要比我還要強烈,似乎他對這個男人很忌憚,嚇的臉色也變了:“你……你想干什么?”
“我說過,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這個姑娘的!”
小道士看了看我,然后又看向那個男人:“你知道你這個決定會是什么后果嗎?”
“我不在乎什么后果,我只想讓她活著。”那個男人很平靜的說了一句。
“前天見你的時候,你整個人還很好,僅僅過了一天,你身影竟然變的如此單薄虛弱了,應(yīng)該是受到了很大的傷害吧?難道你還想按照自己的意愿繼續(xù)這樣下去,一點都不后悔?”
“我說過,我不想讓這個姑娘死!至于我將來會怎么樣,我心里清楚,我對我做的一切從來不感到后悔。”男人依然態(tài)度堅決,雖然身影變的單薄虛弱了,但說話的力量不曾減少。
小道士嘴唇囁嚅抖動了一下,到嘴邊的話沒有說出來。然后臉一橫,眼睛里閃過一道怨懟,轉(zhuǎn)身向后面的樹林走去。
走了幾步,才說:“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這個姑娘七天內(nèi)是必須死的!你好之為之吧!”
小道士消失在了茫茫的黑色樹林里,夜色恢復(fù)了之前的安靜。
那個男人背對著我一句話不說,而我也靜靜的站在與他相距五六米遠(yuǎn)的地方沉默著。
不知過了多久,終于我先開了口:“你為什么要保護(hù)我?”
“你這個時候認(rèn)為我是真的保護(hù)你了?”那個男人依然背對著我,我記得,他每次與我說話時都是這個樣子,喜歡背對著我。
他這句話雖然說的很平靜,但我能隱隱的感覺他是有些情緒的,或許,我之前是真的錯怪他了。
只是,當(dāng)初在道觀的小屋里,他趁著黑夜摸了我的大腿,難免不讓我去懷疑他對我有歹心。
我沒有向前走,依然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我和你什么關(guān)系?”
這句話我問的意思很隱晦,但我知道這個男人能聽懂。我并不認(rèn)識他,而他卻不顧及自己的危險救我,無論如何也說不過去。況且,他又是一只鬼,而我是人,陰陽兩隔,人鬼殊途,他不可能無緣無故的保護(hù)我,這里面肯定有著故事。
說出這句話,我心里其實挺忐忑的,因為我知道男人不顧及自己的安危救一個女人會是什么樣的原因,這個女人除了是他最親近的人,還能是誰?如果,真如我猜測的那般,我還真不知道該如何辦。
那個男人沒有立刻回答我的問話,依然佇立在夜色中,背對著我。
或許,他是在回憶那些過往的苦澀?
抑或,他是在緬懷那些曾經(jīng)的欣悅?
這些不是我所能知道的。
過了很久,他單薄的身影晃動了一下,那種單薄透著脆弱,讓人忍不住想去扶住他。但我沒有伸出手,而是站在原地一動未動的看著他。
他晃動了一下身體后,終于說話了,卻是沒有回答我的問話,而是說了這樣一句:“你能帶我去找那個給你桃木劍的老太太嗎?”
聽到他再次提起那個給我桃木劍的埋汰老太太,我眉頭皺了一下,為什么每一次與他見面,他都讓我?guī)フ夷莻€老太太呢?
那個男人自然能覺察到我的疑惑,不等我做出應(yīng)答,他又補充了一句:“算是你幫你一次忙,帶我去可以嗎?”
其實,他說第一句話的時候,我就已經(jīng)想著答應(yīng)他了,畢竟,他今晚救了我兩次,因為我,他還受了很大的傷害,況且,我現(xiàn)在也沒有去處,與他在一起,反倒是更安全。
不過,我還是把心里的另外一個疑問說了出來:“你真的是鬼?你之前殺死的那個燒死紙錢的人是你自己嗎?”
“是的,我是鬼,燒紙錢的那個人也是我,我殺了我自己,我現(xiàn)在的身影變的單薄虛弱,就是因為我殺了自己的原因。”
我原本想著再問他一些話的,因為這與我的認(rèn)識不同,在我的認(rèn)識里,鬼應(yīng)該與人是一樣的,只有一個身影才對,他怎么就會有兩個自己呢?可還不等我繼續(xù)問他話,他原本已經(jīng)單薄虛無的身影在風(fēng)中劇烈的晃動了一下,像是要被風(fēng)沖散一樣,引起了我的不安。
“你……你沒事吧?”我問了一句,正準(zhǔn)備去攙扶住他不?;蝿拥纳碛啊?/p>
他也意識到了自己的虛弱,還不等我伸出手去攙扶他,已經(jīng)轉(zhuǎn)過了身。我只好拘束的把準(zhǔn)備伸出手?jǐn)v扶他的心思打消了。
他轉(zhuǎn)過身,吃力的對我說:“姑娘,對不起了,我馬上就要支撐不住被風(fēng)吹散了,我現(xiàn)在還需再次依附在你的身體里……”
興許他是到了支撐的極限,話還沒有說完,就身子一顫,鉆進(jìn)了我的身體里。我只感覺一陣冰冷從我身上拂過,他才慢慢的從我肚里安靜下來。
整個夜色下,再次剩下了我一個人,我的腦子里很多疑問。
我身上到底隱藏著什么事,小道士非要殺我?這個鉆進(jìn)我肚子里的人和這個小道士似乎認(rèn)識,但他為什么要與小道士對立?
他讓我去找埋汰老太太所謂何事?埋汰老太太不是已經(jīng)死了么?
而最讓我困惑的是,這個鉆進(jìn)我肚子里的人怎么會有兩個身影?
任憑我一個人去想這些事情,肯定是想不明白,若是我能想明白,也不會遇到這么多不必要的麻煩了。但有一點,我能確定,鉆進(jìn)我肚子里的這個人現(xiàn)在不會傷害我,雖然之前因為被他無理的趁著夜色摸了大腿,但這應(yīng)該是有原因的。等日后,他從我肚子里再次出來時,我一問便是了。
我蹲下身子摸了摸大黑的頭,看了看它的傷勢,血是停止了,不過傷口愈合還需要一段時間,這也激發(fā)了我對小道士的憎恨,他竟然出手這么恨,若是再踢兩腳,大黑就要一命嗚呼了!
沒有辦法,大黑個頭太大,我不可能抱著它,那樣我也走不了多遠(yuǎn)路,只有把它放在那張棺木蓋上,用樹條纏繞上面,拉著它在地上走。大黑倒也乖巧,很聽話,安安靜靜的趴在了棺木蓋上。
地點正是石頭山腳下的村子,那個埋汰老太太的家里。
這也是我現(xiàn)在所能做的,也是必須做的,因為只有這樣,我才能知道更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