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祖空馬上把我推過去,一臉笑意地說:“還麻煩您救一下這孩子。”
我走過去,他從身上掏出一個鈴鐺給我,說:“來,你搖一下。”
我接過來晃了晃,鈴鐺叮鈴鈴發(fā)響,道士之后收回鈴鐺,又掏出一紙問我:“這是什么顏色的?”
我說:“黑色的。”
王祖空聽了在一邊兒說:“你看錯了喲,那是藍色的。”
道士只嗯了一聲,然后把剛才我搖的那個銅鈴反過來,我一看,銅鈴根本沒芯兒,不可能發(fā)出聲音的。
然后他又把剛才那張紙拿出來在太陽下曬了一下,剛才在我眼里是黑色的紙,這會兒變成了紅色。
王祖空也不懂咋回事兒,問這個道士:“這是咋回事?”
道士說:“這個鈴鐺只有在有陰穢東西的時候才能搖響,這張紙是從棺材里取出來的,沾了陰氣,活人看不到陰氣,只有將死之人才看得見黑色的陰氣。”
我再渾噩也知道他嘴里這個將死之人是什么意思,王祖空馬上跟我說:“陳浩,快點跪下求這個師傅救救你,還有你奶奶準(zhǔn)備的東西呢,快點拿出來。”
我不想死,撲通就跪了下來,然后把兜里的方帕取出來,拿出包在里面的一百塊錢,遞給這個道士。
這個道士看到錢一愣,然后笑著說:“拜師的時候才收拜師禮,你又不是拜我為師,拿錢做什么,你們今天先在道觀住一晚上,明天早上我跟你們一起回去看看,應(yīng)該是有人故意在做手腳。”
農(nóng)村人收禮物的時候都會推辭一番,我以為他也一樣,就嘗試多給幾次,他很果斷地說不要,王祖空這才跟我說:“陳浩,這個師傅不要,你就把錢收起來嘛。”
之后他把我們帶進道觀,安排了一間屋子給我們,讓我們先在這兒休息,吃飯的時候,他來叫我們。
交代幾句就走了,我問王祖空這個道士干嘛去了,王祖空說道士也要上早晚課,他去上晚課去了。
在道觀盤桓一夜,第二天一大早,我們?nèi)齻€人一同上路回村,路上從他和王祖空的談話中知道他的名字,叫陳文,得知我也姓陳,他一路上一直讓我喊他喊哥。
我開始不愿意,王祖空卻訓(xùn)了我一頓,讓我喊了兩聲。
那個時候交通很不方便,我們是步行回村的,進村都晚上十一點多了。
在村口時候,陳文說:“你們村里是不是很多死人?”
村里肯定是活人,當(dāng)時不理解他為什么這么問,王祖空理解到了,回答說:“村里死了人都是土葬的,周邊很多墳,墳里都是死人。”
陳文又說:“這會兒已經(jīng)到子時了,子時是陰陽交替的時候,有鬼有怪的話,都會在這個時候出來,我們得趕快進屋才行。”
進村離家不遠,到門口后陳文讓我們先進去,他到四周逛逛。
這黑黢黢的,他不怕化生子嗎?當(dāng)時覺得他膽子太大了,比村里任何一個人的膽子都大。
我們進屋等到凌晨三點多他才回來,回來還帶著一個女的,一進來就對我做了個噓的手勢,讓我不要說話。
我會意,閉口不談,奶奶跟王祖空好像看不到這個女的,沒跟女的說一句話,而是跟陳文侃侃而談。
陳文很會說話,那個時候覺得他跟我們村里人說話很不一樣,后來知道,那叫儒雅。
聊了一個多小時,奶奶給我們打水洗腳,王祖空回自個兒家去了,陳文被安排在我房間里。
因為先前叫了幾聲哥,加上剛才奶奶的促合,所以這會兒喊他哥也不覺得別扭。
到床上后問他:“那個女的是誰?”
他帶回來的那個女的有四十多了,從剛才進來就一句話不說,這會兒更是如木頭一樣站在窗子下,長得很不好看,衣服穿的跟我們也不一樣,倒像是奶奶以前照片上的衣服。
陳文跟我說:“我跟你說,人有好人壞人,鬼有壞鬼好鬼,壞鬼叫鬼,好鬼叫魅,她就是一個魅,剛才出去遇到有野狗攆她,就把她帶屋里來躲一躲,她一會兒就走了。”
我大致了解了,也不知道為啥,即便有這么一個魅在看著,陳文睡在旁邊,我覺得無比安心,一會兒就著了。
第二天一早,再看那個女人,果然不見了。
陳文早就起了床,這會兒正在跟王祖空和奶奶談我的事情,見我出來,陳文對我招手:“陳浩,你過來。”
我走過去,他又從身上掏出一張黃色的符,讓我拿著,嘴巴里嘀嘀咕咕念了幾句,他念的時候,我心里莫名發(fā)慌,讓后就暈暈乎乎的,看不清東西。
念了半分鐘,他把符拿回去,然后跟我奶奶說:“您看,不是我不愿意收他為徒,我們經(jīng)常跟鬼怪打交道,身上陽氣少的話很容易背陰,他連一張符的陽氣都受不了,跟著我的話,用不了多久就會陽氣全失。”
之后他又說做壞事的人一般都會選擇在晚上,白天不好找,等晚上就清楚了。
一直等到晚上,陳文讓我跟他一起出去,到村子里各家各戶去看看,他的打算是想從談話之間找到突破口,沒準(zhǔn)兒能知道是誰準(zhǔn)備害我。
挨家挨戶過去,聊了一陣就離開,基本把村子里所有住戶都訪問了一遍,只剩下三家了,他不再訪問下去。
晚上回屋的時候已經(jīng)十一點多了,我走前面,陳文在后面跟著,不一會兒烏鴉就跟了上來,對著我哇哇大叫。
陳文叫住我,問我:“你跟這些烏鴉很熟?”
我恩了聲,以前喂它們,應(yīng)該算是熟悉了,再說,上次還救過我呢。
他又笑著說:“你不適合做和尚,倒適合做鬼,你身上被人種了鬼種,會跟著你一起長大,你知道不知道?”
這事兒我知道,再點了點頭,不過還是問道:“王爺爺給我種的,說是給我護身,可我都不知道種在哪兒了。”
陳文上前說:“等你十八歲,陽氣最重的時候,那個鬼就出來了。”
他說得太玄乎了,我聽得半知半解,說:“奶奶說那個化生子會吃了我的魂,到時候我就死了。”
陳文笑了兩聲,說了句不會。
回到屋,陳文對奶奶說:“今天去村子里走了一圈,要是是村里人害陳浩的話,今天晚上應(yīng)該會有動作,一會兒麻煩您給我準(zhǔn)備一只公雞,一碗糯米,一把剪刀。”
這些東西屋里都有,奶奶馬上就去準(zhǔn)備了,準(zhǔn)備好了之后,陳文當(dāng)場把公雞殺了,從身上掏出一支毛筆,蘸著公雞血在我額頭畫了起來,畫完之后對我說:“今天晚上你站我身后,不管看到啥都不要慌,一切有我。”
我嗯了聲,他之后讓奶奶進屋睡覺,不管聽到什么聲音都不要出來。
奶奶不敢怠慢,進屋把房門關(guān)得死死的。
陳文這才用公雞血在剪刀上抹了一下,又從身上掏出一根紅繩,用雞血染了一下,然后正襟危坐,面色冷峻得很,我從沒有見過那樣的眼神和表情,即便是現(xiàn)在想起來,還心有余悸。
我們站在門外,外面黑黢黢一片,背后大門緊閉,烏鴉還是在樹上撲騰,發(fā)出的聲音滲人得很,我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陳文不知道怎么感覺到我在害怕,說:“別怕,你要是害怕,閉著眼睛也行。”
我沒閉眼睛,閉上眼睛更害怕了。
等到凌晨一點左右的時候,村子里養(yǎng)的狗突然叫了起來,陳文說:“來了。”
說完站起身看著路口,不一會兒那里就傳來了悉悉索索的聲音,像是有人踩在了樹葉上,發(fā)出了聲音。
不一會兒,一個白白胖胖的小孩子出現(xiàn)在了視線里,看到我們后說:“哥哥,我走丟了,能送我回家嗎?”
陳文問:“你家在哪兒?我送你。”
他指了一個方向,陳文讓我待著別動,他迎著走過去,到了那胖小子身邊之后,那胖小子突然張嘴就向陳文咬了過來。
陳文反應(yīng)很快,還沒等他咬到,伸手就把這胖小子提了起來,拿出身上紅繩,三下五除二就把他捆了,提到椅子前面,他甩甩袖子坐下,拿出剪刀擺在旁邊,問這個胖小子:“是誰讓你來的?”
那個胖小子看到之后嗚嗚嗚哭了起來,引得烏鴉也哇哇大叫。
要是村里其他人看到了,還以為我們在虐待這胖小子,陳文不為所動,抓起一把糯米就準(zhǔn)備往這個胖小子嘴巴里塞,胖小子這下嚇得不輕,翻身一滾,倒在地上,想要滾著逃跑。
陳文起身,順便拿起了邊上的剪刀,還沒有走近,那個胖小子突然哇地大叫了一聲,然后不見了。
我忙上前去問:“人呢?”
陳文說:“有人在勾魂,把這胖小子的魂給勾了。”
陳文沒去追,他說只要掌握了生辰八字,千里之外都能勾魂,追不上。
之后我們收拾東西進屋,不一會兒,屋外豬圈里的豬哼唧了起來,外面烏鴉也叫了起來,我睜眼從窗子看出去,竟然看見兩個人擠在窗子口,打量里面。
我忙拍了一下陳文,說:“有人在看我們。”
陳文看到不看就說:“剛才那化生子引過來的,要是化生子把你害了,他們就會來奪你的身體,你沒死,他們看一陣就會走了,你快睡覺。”
陳文自個兒睡了,我怕得睡不著,一直看著窗子外面,那兩個人看了半個小時后,往上一蹦,直接從窗子縫跳了進來,徑直向我走過來。
我嚇得不行,正要喊醒陳文,他卻突然開口:“你們再往前走一步試試看。”
說話聲音很冷,冷到刺骨,我先前還在怕鬼,這會兒卻被他這句話給嚇到了。
那兩個人一聽,真的就停下了,其中一個翻出窗子離開,另外一個愣了一會兒,繼續(xù)向我走過來。
陳文突然坐起身來,揉揉手從床上下去,徑直走過去。
那人吼了聲,陳文說:“脾氣還挺大,打得你沒脾氣。”
說完伸手就把那人揪住了,轟嚓一聲,他直接把那人給丟得砸在了墻上,那人剛落地,他又上去把他提了起來,然后對我說:“陳浩,你過來把他丟出去。”
我哪兒敢,現(xiàn)在嚇得動都不敢動,還敢去揪鬼?
搖頭不去,他也沒強求我,提著那人就從窗子丟了出去:“滾,下次見到你,就不是滾這么簡單了。”
我都看呆了,以前不管是誰,怕鬼都怕得要死,到他這兒跟換了一樣,之前那個化生子,這次這兩個,他打得他們還手之力都沒有。
陳文重新回到床上,跟我說:“別把鬼想得太可怕了,把他們想成小狗小鳥,就不會怕了。你陰氣重得很,以后遇鬼的機會多著呢,要是一直這么膽小,到時候誰來護你?”
當(dāng)時心想,要是陳文一直住在我家的話,那不是什么鬼都不用怕了?
我才剛想到這兒,陳文就說:“我不能離觀太久,這三天爭取把你這兒的事情弄完。”
我哦了聲,這才不久,就有些舍不得了,問他:“三天時間,能解決嘛?”
陳文一笑:“你哥我是道士,抓個邪祟而已,簡單得很,要不是想在外面玩幾天,早就抓到了,我大致知道是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