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趁著瘦子沒緩過來的時候立刻跑路,但又不敢,這地方有點邪門兒,再說萬一跑了,哪天這死人一立案,我再被翻出來,豈不是要被當(dāng)共犯處理了?
我心里一橫,擠出個笑臉走到瘦子的身邊,道:“沒事兒吧?”說著,我就在他身上掃了一眼,看看他有沒有帶什么作案工具,可瓶瓶罐罐的東西我沒找著,我倒是在他的大腿上發(fā)現(xiàn)了一個刀柄。
他喘息如牛,還是不能說話,只能用搖頭表示。
我緩緩伸出手,把他的刀抽出來,一邊道:“借我看看。”
沒想到這把刀還挺沉,刀身是黑色的,上面有好幾條縫隙,形狀也有些古怪,仿佛一用力就會斷裂,看樣子像是一個古物,而不是一把具有實用價值的刀,這材質(zhì)有點像銅。
他身上只有這一把刀還有點危險性,其他的就沒有了,刀身上也沒有任何血跡,我把刀握在手里,往后退了兩步坐下,一邊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一邊等著瘦子能開口說話,有些事情我得問問。
過了一會兒,他恢復(fù)過來就坐下了,用沙啞難聽的聲音問我那個東西還能不能動,我就跟他說,那是個活人。
他的眼睛立刻瞪得老大,仿佛是死人才容易讓他接受。
我接著道:“他是被強酸燒的,全身皮膚都沒了。”
他渾身一抖,猛地站起來就往尸體那跑,兩步就摔倒了,我就見他連站起來都顧不上,直接爬到了尸體旁邊,盯著尸體看了老半天也沒個聲音。
那具尸體看得人反胃,我得虧是心臟好點,見過幾個死人,否則早就撐不住吐出來了,可這瘦子比我想的還有定力。我也走了過去,不忍心看尸體,只是盯著瘦子的后腦勺,道:“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兒?”
瘦子道:“他是和我一伙的。”
我道:“一伙的?”
瘦子這才回過頭來,臉色還是很不好,道:“我們倆之前進了一座空房子,然后分頭干活,那時候我就聽見他發(fā)出一聲慘叫,回頭的工夫看見個血尸沖了出來,我還以為他是被血尸干掉了,沒想到……”說到這,他就抓著頭發(fā),用力低吼了一聲。
這是一個誤會?
我也很難想象一個人會用這種殘忍的手段來殺人,所以只是有點懷疑瘦子是個兇手,但他這種說法更讓我不解了,心說這地方還有個空房子?難道是鬼屋不成?
這具尸體的死亡方式很殘酷,看燒傷的面積,應(yīng)該是被強酸兜頭澆下來,衣服全燒沒了,估摸著喉嚨也燒毀了,所以無法發(fā)出聲音。他正面比背面要更加恐怖,恐怕是因為奔跑的時候刮到了樹枝,把前面的肉刮掉了形成的,說實話這不像是人干的。
更像是陷阱弄出來的。
瘦子又躺下來,道:“你是啥時候發(fā)現(xiàn)的?”
我道:“他倒下之后。”
瘦子閉上眼睛,嘆道:“在不知道是人是鬼的情況下你還會回來,是不是傻透腔了?”
我道:“我他媽就不應(yīng)該管你。”
他鎮(zhèn)定的很快,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道:“謝了。”
這句話總算讓我安慰了些,道:“我遇見你就是個錯誤。你不用謝我,趕緊離開這里報警吧,我可不想再攤上這檔子事兒了。”
“報警?”瘦子道:“這深山老林的,誰能發(fā)現(xiàn)?報警了也沒用,這哥們不是讓人害死的,是中了機關(guān)被干掉的。”
我道:“還能這么不管了?”
瘦子道:“我跟你說了吧,我們都是見不得光的人,你要是準(zhǔn)備報警,你自己去,我馬上跑路。”
見不得光?這又讓我緊張起來,心說啥人見不得光?土匪強盜小偷都見不得光,反正正當(dāng)?shù)娜瞬粫姴坏霉狻?/p>
瘦子的眼睛很毒,還沒等我說話就道:“不用緊張,我陳大旺不是那種忘恩負義的人。”
我腹誹道:“嗯,你這名字都跟條狗似得。”
“操。”瘦子有氣無力的罵了一句:“發(fā)達的達希望的望,不是汪汪叫的汪。”
我愣了下,這名字還真有點特別,合著我理解錯他的名字了。
他沉默了一會兒,又道:“兄弟,我這有個發(fā)財?shù)馁I賣,怎么樣?敢不敢和我一起干?”
我看著他的眼睛,心想他在搞什么鬼名堂,嘴上道:“啥發(fā)財?shù)馁I賣?”
陳達望看著地上的尸體,皺著眉頭道:“兄弟,首先我得說一句,這事兒有點危險,你要是干呢,就得聽我的,你要是不干呢,大路朝天各走半邊。但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坑活著的人。”
我心說你一同伙就這么死了,你還跟個沒事兒人一樣連一滴眼淚都不掉,叫我怎么相信你?但我不能直說,我爺爺來過這,陳達望說的買賣說不定和這有關(guān)呢?畢竟這荒無人煙的地方可不會巧到同時有好幾件不相干的事件持續(xù)著。
我揉了揉腦袋,道:“好,你就說說看。”
陳達望咳嗽了一聲,賊眼睛在我身上亂轉(zhuǎn),緩緩道:“我也是看你在要命的時候敢上,才生起拉你入伙的心思。實話跟你說,我和這伙計是走地仙。”他的賊眼睛精光發(fā)亮,跟夜里的豹子似得:“就在前不久,我們倆看到這有個土房子,估計里面有寶貝,沒成想好像鬧鬼了,我們這才在里面栽了。”
他這兩句話聽著總感覺別扭,我也看著他的眼睛,道:“走地仙?道家么?敢情你們倆是出家人里的敗類?”
他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嘆了口氣道:“看來你不是我們?nèi)锏娜税 ?rdquo;
我有點不爽了,道:“有話直說。”
陳達望道:“走地仙是中原一帶對盜墓賊的稱呼,而土房子,就是個墳。”
我悚然一驚,猛地跳起來,不可置信的地看著陳達望,原來他說的見不得光,竟然是個盜墓賊!
原來是這樣,難怪他不敢報警,他要是報警沒有好處不說,就連這個死人也得先被定罪!
他看著我的舉動搖了搖頭,道:“果然不是。兄弟,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我又是一驚,這小子心思不簡單,他剛才說的那幾句話,不是內(nèi)行人或者有接觸的人是聽不懂的,他在試探我是不是也和盜墓賊有關(guān)系。
我又緊張起來,道:“我是個大夫,來找藥的。”
他一聽,臉色唰地白了,變得有點扭曲,顫聲道:“找……找藥?什么藥?”
我真想抽自己一嘴巴子,說什么不好偏說找藥,估摸著讓他感興趣了。好在我別的本事沒有,撒謊還是很在行的,就打算圓過去,道:“很普通的藥,說了你也不懂。”
陳達望道:“干我們這行的,都算是半個大夫,要是很普通的藥我也不是分不出來。”
這回我倒想抽他一巴掌了,你一個盜墓的搞這么敬業(yè),腦子有問題是吧?
我終于體會到什么叫鐵板碰釘子,這個謊是撒不圓了,最機智的解決辦法還是把話題轉(zhuǎn)移開糊弄過去。我道:“先不說這個,我來的時候有個向?qū)?,剛才也不知是鬼打墻了還是怎么著,我們倆走散了。”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就在陳達望狐疑的眼光中把這件事兒說了出來,關(guān)于仙家墳地的事情我是不打算說一句話,雖然說出來也沒有什么損失,但我就是不太相信別人。
陳達望沉默了一會兒,總算不再繼續(xù)糾纏藥的問題,而是道:“我也聽見他喊你了,不過你的猜測是錯的,這地方?jīng)]那么邪門兒。”
我再一次震驚了,哭喪著臉問道:“啥意思?”
陳達望道:“意思就是那伙計,想把你引到什么地方。看你這樣也不像是常年到處走的人,不安個心眼也正常,吃一次虧就好了。”
我道:“你給我說清楚。”
他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表情,道:“這山里不比城里,法律約束力太弱,要在這殺個人啥的恐怕沒人敢,但敲你一悶棍搶走你身上的錢財,是個人都能干出來。他不敢一個人動手,估計是有同伙。我說,你是不是讓他覺得你挺有錢的啊?”
我道:“不至于吧,我昨晚在人家那住的,他要是敲我一悶棍,早就干了。”
陳達望道:“你偷東西在自家偷?。窟@不是明擺著被報復(fù)嗎?本地人可不傻。”
他說得倒是挺對,可我卻覺得不應(yīng)該是這樣,想想兜里的鈔票,就道:“為了幾千塊錢,你至于敲我一悶棍嗎?”
陳達望道:“我倒是不至于,你那幾千塊錢不夠我塞牙縫的。”
我蹲在地上不再說話,陳達望就道:“你現(xiàn)在應(yīng)該把我那刀還給我了吧?它可比你值錢。”
我又看了看手上的刀,心說這玩意當(dāng)棍子用都不夠看,根本沒威脅,就扔給了陳達望,他小心翼翼地收起來,又插進刀鞘,站起身道:“咱們走吧,回去看看。”
我道:“這人怎么辦?”
他回頭看了眼尸體,道:“我們是臨時合作,就知道他一個名字而已,都不知道他家在哪。既然掛了,那就只能哪掛哪埋了,這是他的命。”
原來他們并不太熟。也難怪陳達望不掉一滴淚,不過我還是得提防著點,道:“我之前聽說你們有六個人來著,他們呢?”
沒想到陳達望臉色一變,驚呼道:“六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