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岷確實傷的非常重,他利用身體與地面的摩擦力來減緩其撞擊的程度,雖然筋骨并沒有什么大問題,但是血肉模糊的后背卻讓我心里一驚。
扶著他去醫(yī)院,走路都有些顫。
齊岷說我還是學(xué)醫(yī)的呢,怎么這么沒出息,不就破點兒皮流點兒血嘛,至于這么緊張?醫(yī)路漫漫,以后見這種情況還要見很多呢。
“那不一樣。”
我順口就說出了這句話,幾乎就沒經(jīng)過大腦。他這次倒是沒說我不敬業(yè),反倒噗嗤一聲笑了。
“在醫(yī)生眼中病人果然是分三六九等的,以后我生病了只找你看病,因為就你對我最上心。”
醫(yī)院大夫看他傷的不輕,清創(chuàng)處理后,要求齊岷住院觀察病情。
半夜,病房里推進來一個病人,大約50歲上下的一名男子,傷的很重,肚子上被連捅了三刀,還好搶救及時,保住了一條性命。
推進病房的時候,他已經(jīng)脫離了危險期,人也算清醒,只是躺在床上還不能動,但是即便是這樣,身邊竟然連一個家屬都沒有。
傷這么重,難道沒通知家屬嗎?怎么放心他一個人在這兒?
小護士過來給齊岷換輸液的藥瓶,因為也沒什么事,一來二去,我跟那個小護士就聊熟了。
她悄悄告訴我說,這個男的是被他親生閨女弄成這個樣子的。
“不是吧,怎么可能!”我眼睛都瞪大了,看他這歲數(shù),閨女至少也有20多歲了,怎么可能做出這么傷天害理的事情。
發(fā)現(xiàn)愛八卦的人,被人越說不信,她就越說的起勁兒。
就因為我這不信的表情,小護士的話匣子可打開了,她普通話說的不利索,但是基本上我還是能聽懂的。
這個男的家庭條件還是挺好的,早年離異,家里就一個寶貝閨女。閨女大了,交了個男朋友,叫阿祥。原本兩個人的感情還不錯,但是提及結(jié)婚,他就嫌棄男方家里太窮,為了女兒今后能過上好日子,他從中挑撥,讓女兒和阿祥分了手。
沒多久,他女兒就認識了一個有錢的老板,兩個人的感情也還不錯,本以為這件事就這么過去了,他都已經(jīng)開始精心籌備女兒婚事的時候,他女兒竟然突然甩了那個老板,又跟她前男友阿祥混在了一起。
“舊情未了?”我好奇地插了一句嘴。
“不知道。”小護士搖搖頭,這一次這丫頭可是對她男朋友死心塌地,她男朋友說一她絕不說二,對其言聽計從。
小護士說到這兒,不用想也知道,這當(dāng)?shù)漠?dāng)然反對了,這一反對肯定引起了男方的仇視??墒?,就算是這樣,她女兒又為什么要拿刀子去捅她親爹呢!
那可是從小把她捧著手心里,一把屎一把尿把她拉扯大的親人??!
“誰說不是呢。”小護士也無奈地搖搖頭:“據(jù)說當(dāng)時在家,三個人發(fā)生沖突,那男朋友沖他閨女嚷嚷,讓她捅死她爹,他們就能永遠在一起了,結(jié)果……”小護士沖著病房努努嘴,很是無奈。
我去,這就捅了?還有沒有人性!
小護士說這個人其實是幾天前住進這個醫(yī)院的,直到今天才脫離危險期,轉(zhuǎn)入普通病房,因為沒有家屬,也就只能找個護工先照顧著。哎,從進醫(yī)院到現(xiàn)在,情緒一直都不穩(wěn)定。
這能穩(wěn)定的了嘛!
“那他女兒現(xiàn)在人呢?”我是無論如何也不相信怎么世界上會有這樣無情無義的人,怎么能下得了手?難道在他老爸生命垂危的時候,她自己卻窩在男朋友的懷里撒嬌?
“聽說她瘋了。”
瘋了?
小護士點點頭,大家都是這么說的,她父親被捅的第二天她就瘋了,說話風(fēng)言風(fēng)語,沒有人能聽得懂,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由她的男朋友照顧著吧。
從我現(xiàn)在站的角度往去,正好能看見那位父親的側(cè)臉,他很消瘦,不知道是以前就這樣還是因為這場事情弄的,整個人看上去異常的憔悴,他眼神呆滯,任由護工幫他擦著身子。
想必,他已經(jīng)因為他女兒的事傷透了心了。
突然,他抓住護工的胳膊,嗚嚕哇啦說了一堆我完全聽不懂的話,只見小護士聽后,趕緊走過去,不知道說了些什么,他急躁的身體才漸漸安靜下來。
后來護士跟我解釋,說他想見她女兒,聽說女兒瘋了,他一刻也在醫(yī)院呆不下去了,他現(xiàn)在好好的,女兒沒有任何過失。
“我只能安慰他我們幫他聯(lián)系他女兒。”
人都瘋了還怎么聯(lián)系?
“病例里有他家的地址,離這里倒是不遠,但是現(xiàn)在只有我這么個值班的,根本走不開,拖到明天他又不干。”小護士也愁得慌,大半夜的,說見人就要見人。
我一聽,愛管閑事的本性又暴露了,自告奮勇地說我?guī)退タ纯?,反正齊岷在這里挺好的,也不用擔(dān)心什么。
“你?”小護士打量了我?guī)紫?,最后還是點點頭,將病歷的地址給我抄了下來,讓我小心。
這座醫(yī)院的地理位置并不偏僻,也算是坐落在一個比較繁華的地段,因此雖說是晚上,但是燈還是很亮的,路上偶爾也會碰上幾個人。
我將墨鏡推到頭頂,一路打聽,按照地址找了過去。
果然是有錢人,住的房子都比一般人大好幾倍。屋里亮著燈,應(yīng)該是有人。
我走近敲門,敲了好久,才有一個人打著哈欠,半瞇著眼睛給我開了門。
這個人就是傳說中的阿祥,長的也不怎么樣嘛,人又瘦又小,胡子拉碴,一臉的邋遢樣,而且走路還一瘸一拐,到底那姑娘看上他什么?他的人格魅力難道這么大?
我將來意跟他說了一遍,沒想到他反應(yīng)特別的激烈,一個勁兒地把我往外推,嘴里說了一堆我完全聽不懂的話。
“不是……我……”我想解釋我不是來做說客的,話還沒說完,就聽到里面一聲尖叫。
阿祥聽到叫聲,快步走了進去,我也起步跟了過去,一個女子一把一把地揪著自己的頭發(fā),把揪下來的頭發(fā)就往嘴里放。
看來是真的瘋了。事情為什么會這樣?
我轉(zhuǎn)身剛要離開,卻在不起眼的一個墻角發(fā)現(xiàn)了一小瓶東西。
很奇怪的東西,在我看來,似乎朦朦朧朧罩著一層怨氣。
我想彎腰撿起來看看,剛走過去,就被阿祥給攆了出來。
“碰。”大門緊緊地鎖住了。我又不會穿墻術(shù),站在門外,干著急也沒辦法。
那瓶東西到底是什么?
無功而返,完全在小護士的意料之中,她說讓我去主要是怕自己睡著了沒人陪她聊天。
三條黑線立刻出現(xiàn)在我的腦門上,為了讓我跟你聊天,也不至于這么使喚人吧。
齊岷睡得很熟,我都折騰了一個來回了,他睡的竟然連動都沒動一下。
人緣好也有人緣好的好處,我也撐不住了,小護士竟然熱情地讓我跟她去值班一起睡,說正好有個伴兒,反正沒人,床多的是。
這等好事我當(dāng)然不會拒絕,總比睡椅子強。
選了張下鋪,折騰了一天,身子剛一碰到床就睡著了。
我又一次做了那個奇怪的夢,夢里,我被人挖了雙眼,但是我卻怎么也看不清挖我眼睛的人到底是誰,總是覺得那個身影很熟悉很熟悉,可就是看不清,我只知道,他在對我笑。
又一次從驚恐中醒過來,旁邊的小護士睡的很香。我卻翻來覆去,怎么也睡不著了。
悄悄地從值班室遛出來,想去看一眼齊岷,可是,我看到的,卻只是空空蕩蕩的床鋪,連個人影都沒有。
是不是去洗手間了?他身上帶著那么重的傷,一個人能往哪兒走?
我坐在他的病床上等啊等啊,十分鐘過去了,沒回來,半個小時過去了,依舊沒有回來。
沒有手機,沒有任何的聯(lián)系方法,我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等。
但是,知道天都亮了,我依舊沒有看到他的身影。
這次我是真的著急了。
他能去哪兒?難道是因為我睡的時候發(fā)生了什么意外?
我第一次恨自己這么貪睡,明明他就是因為自己才受了這么重的傷,自己不但不好好照顧他,還把他一個人扔在這里。
“你真是頭豬。”我狠狠地敲敲自己的腦門,著急的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很快,醫(yī)生過來查房,我將情況跟他說了一遍,醫(yī)生十分詫異地說:“昨天晚上,他自己已經(jīng)找我辦了出院的手續(xù),難道沒有跟你說嗎?”
出院……
我在值班室睡覺,他不會一覺醒來,以為我丟下他一個人走了吧。
遭了,這下誤會大了。我不知道該到哪了去找他,唯一的地方,就是我們住過的那家酒店。
我匆匆離開醫(yī)院,沿著并不熟悉的路打聽了一圈,才坐車回到了酒店??墒?,那里卻早已是另一番景象了。
客房昨天就被退了,里面已經(jīng)住上了別人。聽前臺的口氣,退房的人應(yīng)該就是齊岷,只是,到底為什么會這樣?又發(fā)生了什么?我該到哪里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