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戴了這個護身符,我果然再沒看到過什么不干凈的東西,但是這護身符很奇怪,總是往我心臟的位置偏,我每次睡覺都要特意把它擺正,可是一覺醒來,它還是死死地貼著我的左前胸。
養(yǎng)父的解釋是說護身符本事是有靈性的,它會自己尋求一個讓它覺得舒服的位置。
我撇撇嘴,它是舒服了,可是我翻個身就要壓到,硌得慌啊!
最郁悶的是,養(yǎng)父說這個護身符也只能護到我成年,以后怎樣,還要看自己的造化。
硌了我這么多年,竟然到成年就不管我了!每次被它硌到,我都有把它一把拽下來的沖動。
就這樣,一晃多年過去。
高考報志愿時,養(yǎng)父執(zhí)意讓我報考醫(yī)學專業(yè),我順了他的意,考上了我填報的第一志愿,華清大學的醫(yī)學部。
由于一直跟養(yǎng)父生活在一起,我對醫(yī)學并不陌生,反倒是特別有親切感。但惟獨上解刨課,解剖尸體時,我總是躲的遠遠的。以前的印象太深了,我現(xiàn)在聞到福爾馬林的味道都渾身哆嗦。為此,還經(jīng)常被同班的同學取笑,他們都說我膽子太小,班里連解剖刀都不碰的,估計就只有我一個了,因為不知道為啥,解剖課向來都是女孩子比男孩子更興奮,搶著上前去解。
這場面雖然談不上血肉模糊,但是卻是刀肉橫飛,有時我真的不知道這解剖課到底是為了學知識呢?還是給同學一個發(fā)泄的途徑?我不否認,有的人確實能在其中找到樂趣。
我只是安靜地在一旁默默地看著,竟然還有人拍我的肩膀很認真地對我:“你怎么這么不像個女孩子呢?”
……我當時就很無語,這女孩子的定義什么時候變成了強悍了,我扮回淑女反倒還錯了?
我是女孩子不假,只是不是女漢子而已。
我白了那人一眼,仍舊在充斥這福爾馬林味道的環(huán)境中,津津有味地吃著自己手中的零食。
一天晚上上自習,室友莫小林怎么打她男朋友的電話都沒人接,看我背著書包要出門,一把拽住我,說不等男朋友了,死活非要跟我混。
混就好吧,反正我也一個人,從出宿舍到下樓,她都一臉氣呼呼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欺負她了呢。我知道,她在生她男朋友方亮的氣,說好了一起自習的,結(jié)果到現(xiàn)在找不到人影。
結(jié)果走到食堂門口,卻發(fā)現(xiàn)方亮一個人站在食堂旁一個陰暗之處,背對著我們,一動不動,不知道在干嗎。
我看著他站在哪兒,總是覺得哪里不對,知道有一個人從他旁邊走過,我才恍然大悟,原來,他沒有影子。
雖說陰暗的地方是不會有影子,可是那么小的陰涼之處怎么可能把人整個身影都遮住,從那走過的人,影子幾乎都會露出大半,只有他,身旁的地上什么都沒有。
莫小林才不管三七二十一,氣呼呼地快步上前要找方亮算賬。我猶豫了一下,也跟著走了過去。
就在我邁步的一剎那,我竟然看到方亮的影子就像樹一樣漸漸長了出來。他聽到身后有動靜,慢慢地回過身,影子也隨著身體的扭動而動了兩下。
方亮有些困惑地看著走近的莫小林和站在不遠處的我,還沒說話,就被莫小林把話搶了過去,抱怨他為什么不接電話,為什么不理她不叫她,不是說好一起自習嗎?一個人杵在這兒做什么?
莫小林說話就像機關(guān)槍掃射一樣,一連串的責備和問話,絲毫不給方亮喘息的余地。
“我也不知道……我記得我在宿舍休息的……”方亮似乎并沒有像以前一樣,去哄莫小林,而是愣愣地站著,似在努力回憶什么似的,突然看看快黑的天,一個機靈,趕緊問莫小林現(xiàn)在幾點了。
“六點多了。”莫小林看著一反常態(tài)的男友,雖然心里因為方亮的舉動有些生氣,但是還是很擔心,方亮平時不是這個樣子的。
六點多了?方亮嘴巴微微張開,差異的表情無以復(fù)加:“不對啊,我明明記得我是剛剛下課在床上躺著,應(yīng)該是四點多才對,六點……”
我在旁邊沒有說一句話,方亮的茫然,驚恐,我一絲不拉地看在眼里。他失去了兩個小時的記憶,這意味著什么?
莫小林看到方亮林痛苦的表情,態(tài)度立刻變了,有些心疼地出言安慰,不讓方亮想太多,可能是睡覺睡迷糊了也說不定,沒準一會兒清醒了就什么都記得了。她安慰了一會兒,就牽起方亮的手去上自習了。
原本還說跟我一起,這下倒好,我成第三者了,算了,我還是單混吧。
我轉(zhuǎn)身剛要走,就聽見莫小林一聲尖叫:
“方亮,你手上怎么這么多血?”
只見莫小林臉色煞白地抓著方亮的手,仔仔細細地檢查著,看哪兒有沒有受傷,有沒有破了的地方。
“這……這血不是我的……”方亮說話結(jié)結(jié)巴巴,語無倫次。
我也趕緊走了過去,雖說不是方亮的血大家心里踏實了一下,可是這血是從哪里來的?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不知道……我不知道……”方亮表情痛苦,似乎完全接受不了這突如其來的事情,迅速著跑到旁邊的水龍頭不停地沖洗著自己的手,恨不得把皮直接搓下來。
洗著洗著,猛抬頭,盯著水龍頭上方的墻看了好半天,才用發(fā)抖地聲音問:“小林,周洋,你們記不記得這兒有面鏡子。”
鏡子?我跟莫小林對視了一下,這樣一直都是光光的,什么時候有過鏡子?這方亮不會是中邪了吧。
雖然我們都否認這里曾經(jīng)有過鏡子,但是方亮卻很確定地說,他昨天半夜肚子餓,跑出來找些吃的,確實在這里看到過一面鏡子,很大、很亮。
莫小林看著一直在胡言亂語的男友,只道是他可能最近是太累了,上前碰了一下方亮的肩膀,想送他會宿舍去。
沒想到方亮像觸電了一樣,趕緊躲開,一雙驚恐的眼神望向莫小林,等確定對方身份后,眼神才逐漸柔和下來。
他突然一把抱住莫小林,說他見到鬼了,讓小林趕緊離開這里,越快越好。那表情、那神態(tài),我敢肯定,絕對不是裝出來的。
“別怕,你還有我呢。”莫小林摟著驚慌失措的方亮匆匆離開。真的就這樣把我一個人撂在了這里。
這次走的更干脆,我雖然也覺得方亮的行為有些怪異,但是也不知道到底放生了什么,別人的事情我是不知道,不過現(xiàn)在我知道的是,我又落單了。
我有些郁悶地背了背書包,剛轉(zhuǎn)過身要往教室走,突然就感覺后背明顯一陣陰風吹過,總覺得有人站著我的身后慢慢向我靠近。
我不敢回頭,由走變快走最后變成跑,以最快的速度沖進了人群中。這才敢扭頭看一眼,空空蕩蕩,什么都沒有。
“呼。”
我重重地出了一口氣,隨著人流,走近了教室。
手下意識地摸了摸脖子上的護身符,雖然養(yǎng)父說它已經(jīng)失去了保護我的能力,但是我還是習慣性地帶著,總是覺得帶著比較安心。
“喂,你們聽說沒有,隔壁班的方亮,簡直就是個魔鬼。”
我剛坐下拿出書,就聽見鄰桌有兩個女孩在小聲嘀咕,聲音雖然并不大,但是如此近的距離,我是聽得清清楚楚。
她們在討論方亮。方亮雖然個子不是特別高,但是人長的很是秀氣,可以說是我們醫(yī)學院的超級大帥哥了。被人關(guān)注和議論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可是聽著聽著,我就聽出了異樣。
其中一個女孩子異常神秘地說,她今天吃完晚飯,經(jīng)過食堂后面時,突然聽到一聲貓的慘叫,心里一驚,就順著聲音找過去,沒想到竟然看到方亮用手指將小貓的兩只眼睛都給挖出來了,還拿在手里舉起來看了看。
女孩說著說著,抖的聲音都變了,她形容方亮當時嘴中含笑,臉部扭曲,樣子恐怖之極。別說是她了,就是我們這些聽的人都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不是吧,他平時看起來挺斯文的,而且為人特別的客氣,怎么可能干這么殘忍的事情。”
另一個女孩聽完后,反應(yīng)也是特別的大。
這太可怕了,方亮平時是什么樣子我心里很清楚,別說是去挖貓的眼睛,就是讓她扔個磚頭打貓他都未必肯。我還清楚地記得有一次生物課,老師要求我們?nèi)⌒∈蟮难矍蜓ň褪菍⑿∈蟮难劬Τ浞直┞冻鰜恚描囎訆A破眼球,將血滴入試管)。
我自己覺得這個實驗真的是太殘忍了,很多人雖然心生不忍,但在當時環(huán)境的影響下,都做了,包括我。可在我的印象里,方亮卻是怎么也下不去手,感覺他的表情,比他手里小鼠的表情都痛苦。
讓我相信他挖了貓的眼睛,打死我我都不信。
我聽著聽著,突然湊了過來,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兩位美女,不好意思打斷一下,你剛剛說的事情是你親眼看到的?”
女孩拍著胸脯保證,說自己說的話絕對實打?qū)嵉氖钦娴模F(xiàn)在想起來還心有余悸,跟我說著話,手不自覺地就順了順自己的氣。
我又問了事情發(fā)生的具體時間,她告訴我說是大約5點左右。
回答完后,女孩上下打量著我,沖我呵呵一笑,一拍桌子,讓我從實招來,為什么對方亮的事情這么感興趣,是不是也是追他的其中一員?
我去,追什么追,人家都有女朋友了好不好,我可不做第三者插足的事情。
也是!
兩個女孩沒再說什么,低頭看書,周圍又恢復(fù)了安靜??墒俏业男膮s怎么也平靜不下來了,難道,方亮真的撞鬼了?
還有兩個月就要期末考試了,一些小課程已經(jīng)陸陸續(xù)續(xù)開始結(jié)課。平時完全不學習的我此時不得不用功了,我可不想放假后拿個糟糕的成績回家見養(yǎng)父。
剛下完晚自習的我走在回宿舍的幽暗的小路上。
已經(jīng)是十二點過后了,路上鮮少能看到人,伴著我的只有“咯噔咯噔”的走路聲和身后那一條長長的黑色的影子。
校園里并沒有什么過多的路燈,這個時間,也就是能看清前面的路而已。
經(jīng)過今天看到方亮的地方,我停住了腳步。按理來講,那個地方背光,應(yīng)該比別的地方暗才是,可是看上去卻亮了很多。
好奇心占據(jù)了我的全部,我狀著膽子都了過去。我驚訝地發(fā)現(xiàn),水龍頭上方果然有一面鏡子。
我的心咯噔一下,心里想還是快點離開吧,但是腳步和眼睛似乎已經(jīng)完全不受我控制了,竟直直地向前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