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十六 沈云軒也沒有那么可惡

月光柔柔,樹上蟬兒聲聲不絕,安從一腳踹上那扇破舊的木門,門卻只是微微顫了顫,接下來又是一腳上去,不知踹了多少下,年久的木門終是破開,淡淡的月光投向屋內(nèi),只依稀映出一張破敗的幾,和幾張凳子。

“少爺,門開了。”

沈云軒點(diǎn)了點(diǎn)頭,安從退向一旁,柳少嫵往里面探了探頭,仍是一片灰暗,什么都看不清楚,遂又皺了皺眉站回原處,再不肯上前一步。

“怎么不進(jìn)去?”沈云軒問道。

她默了半晌,終是回道:“我怕黑……”

“你也會(huì)有怕的時(shí)候。”

柳少嫵扭過頭瞪著他,無視她的目光,沈云軒徑自走了進(jìn)去,安從隨后也跟著進(jìn)了門,只留下柳少嫵跟車夫兩個(gè)人。

她等了許久也不見里面有什么動(dòng)靜,正欲進(jìn)去瞧瞧,迎面卻撞上了沈云軒,見他出來,她忙問道:“林延不在么?”

沈云軒回身看了一眼,略頓了一下,隨即道:“恩,不在。”

柳少嫵覺著他的神色有些古怪,連身后的安從亦是一臉懼意,想來沈云軒沒有同她說實(shí)話,遂繞過他,往屋里走去。

還未跨進(jìn)門,便被沈云軒攔在了門口,道:“屋里什么人也沒有,不必看了。”

“你的神情已經(jīng)出賣了你。”

話罷,她推開他橫在面前的手臂,直直朝里走去。

一進(jìn)屋便聞到一股腐朽的氣味,愈往里走味道愈濃烈,終于走到了里屋,正中央有一張床板,在月光的映照下,只見上面躺著一個(gè)人,胸口赫然插著一把匕首,血已凝成了暗黑色。

柳少嫵只覺全身冷意肆虐,血液倒流,還沒來得及看清楚那人的樣子,她的眼睛猛地被一雙手蒙上,眼前一片漆黑,再看不見那可怖的場(chǎng)景。

“出去罷。”

聽到他的聲音,她莫名地感到心安,腳下卻仍是軟著,挪不動(dòng)半分,突然她身子一輕,被人打橫抱起,走出了屋子。

直到鼻子再聞不到那股惡心的味道,她方睜開眼睛,入眼便是天上的一彎殘?jiān)?,她這才發(fā)覺他們已在屋外,而自己正被沈云軒抱在懷里,兩人的臉離得這樣近,近得仿佛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門外候著的倆隨從忙上前,卻瞧見這樣一副場(chǎng)景,一時(shí)愣在原地,隨即又趕忙退回原位,不再靠近。

半晌,她結(jié)巴著說道:“你……你放我下來罷,我可以走……”

沈云軒沒有說什么,只照她的話做將她放下來,將一落地,柳少嫵忙跳開幾步,微微定了定心神,方道:“方才……謝謝你……”

他瞧著她余驚未褪的臉,輕笑著問了一句:“下回可還敢這樣膽大?”

“……”

她沒有做聲,沈云軒也知她著實(shí)被嚇到了,遂不再打趣她,走上前拉過她的手,放柔了聲音道:“沒事了,你不要怕。”

感受到手上傳來的暖意,柳少嫵也覺著心定了許多,不自覺地貪戀那一絲溫暖,一時(shí)竟舍不得放開。

安從偷偷瞟向兩人,視線落在他們相握的兩只手手上,繼而低下頭去,不再做什么動(dòng)作。

沈云軒也沒著急放開她的手,回身瞧了一眼身后昏暗的房子,道:“既然林延已死,我們也不便在此多做停留,早些回去罷。”

柳少嫵自是一刻都不愿在此多待,忙不迭地點(diǎn)頭:“好好,我們快些離開罷……”

正說著,她拉過他的手便往回走,沈云軒也由她拉著,安從兩人只默默地在他們身后跟著,一言不發(fā)。

四個(gè)人沿著來時(shí)的路線返回,行了大約一注香的時(shí)間,終于看見了他們停在村口的那兩輛馬車,柳少嫵雀躍了一下,忙松開他的手,往馬車那邊跑去。

手上的力道陡然消失,沈云軒瞧了一眼空空的手掌心,緩緩地收回了手,繼而抬頭望向那個(gè)已跑到馬車跟前的姑娘,唇角微微揚(yáng)起,神色攜了一絲不可察的溫柔。

沈云軒走到她旁邊,偏頭瞧她,道:“可還要與我同坐一輛馬車?”

柳少嫵此時(shí)是怕極了,想說是卻又突然覺得這樣十分沒有骨氣,一時(shí)不知該如何回答。

待她回過神來,沈云軒已然上了馬車,沖她伸出了手,道:“上來罷。”

她猶豫半晌,方慢吞吞地握住他的手,爬了上去,邊爬嘴里還邊嚷著:“我可不是怕啊,只是……”

“又有問題要問我?”

她皺眉道:“沈少爺,嘴下留點(diǎn)情好么?”

沈云軒只笑了笑,繼而對(duì)安從說道:“回去。”

“是,二少爺。”

馬車緩緩啟行,一前一后地顛簸在小路上,柳少嫵仍是坐在他的左邊,月光透過窗子照進(jìn)馬車內(nèi),映出他的側(cè)臉,柳少嫵偷偷拿眼瞟他,此時(shí)的她只覺得沈云軒也不是真的木頭臉,他也會(huì)笑,會(huì)難過,還會(huì)柔著聲音安慰她。

沈云軒,也沒有那么可惡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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