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將罷,柳少嫵便尋了個由頭先一步離了席,想著阿緣此時應(yīng)該回了府,遂快步往她的云水閣走去。
從前她住的房間在西邊的一處小院子里,院子方圓不大,只有她一個人住,倒頗為清凈,還為院子起了個名字,喚為云水閣,她自覺頗具詩意。
將繞過那一處假山,半道上卻是被后趕來的賀顏之截住了去路,橫著半個胳膊,道:“匆匆忙忙地往哪兒去?”
柳少嫵哭笑不得:“賀少爺,這兒可是我們柳家的宅院,你怎的就跟在自己家似的亂逛?”
“我打小就常往這兒來,你們柳府哪一處地方是本少爺不知道的,唉,不過說起來還真有一個地兒我不曾去過。”
“哪兒???”
賀顏之用扇子輕敲了一下她的腦袋,笑道:“你住的地方啊。”
柳少嫵一時語塞,卻聽他道:“這么些年只知柳府有玉涵玉離兩兄妹,卻不知……”
繼而頓了頓,神情難得這樣正經(jīng),緩緩說出下面的話:“還有一個你。”
柳少嫵登時一哆嗦,忙退了一步,與他隔了一些距離,干笑道:“賀少爺說笑了……”
他有一瞬間的愣神,繼而搖開扇子,哈哈笑著:“是啊,我說笑的。”
一時間,柳少嫵也不知該說些什么了,她不是傻子,今日在飯桌上他看她的那一眼,柳少嫵實實在在地瞧見了,她也知道他懷著什么樣的心思,可她不能,即便知道他同趙黎不是同一個人,可看著那張臉,柳少嫵心中終是有一個難解的結(jié)。
故此,她只能裝傻,為了她好,也為了他好。
尷尬的氣氛轉(zhuǎn)瞬即逝,賀顏之又恢復了往日的懶散模樣,轉(zhuǎn)了口道:“話說回來,云軒的信里究竟寫了什么???”
柳少嫵也順著他移了話題:“還記著呢?不過是舊友之間的寒暄罷了。”
“你何時同他成了舊友了?你們以往見過?”
“是啊,我十歲時,在我們柳府的家宴上,我們曾見過一面,那日他還問我,為何喜歡桃花而不愛杏花。”
賀顏之也覺有趣,問道:“為何?”
“只因為桃花長情,雖不似荷花清潔出挑,也不似牡丹那樣華美,且花期尚短,我并不是不愛杏花,而是我獨愛桃花罷了。”
賀顏之定定地瞧著她,半晌吐出一句話來:“這話你可曾對云軒說過?”
“還沒來得及回答,他就被旁人拉去品酒去了。”
“真真是可惜了,他若早些聽了你這番話,怕也就沒有麟兒……”
話說一半,他忙住了口,柳少嫵追問道:“麟兒?那是誰?”
“沒有,誰也不是,你不是還有事要辦么?快些去罷。”
柳少嫵陡然想起上回在馬車上,沈云軒手拿的那個上面畫著山水卻還未來得及題字的青玉折扇,他所說的麟兒莫不是沈云軒口中的那位故人?
她登時來了性質(zhì),不知什么樣的人居然可以使沈云軒對她念念不忘這么些年,遂改口道:“突然間又沒什么事兒了,賀少爺,那個麟兒究竟是誰???”
“……”
他不回答,柳少嫵仍舊不死心地問道:“她是不是送了一把扇子給沈少爺?”
賀顏之吃了一驚,脫口而出:“你怎會知曉?”
話一出口便知不妥,柳少嫵笑道:“果真是這樣,這個麟兒可是沈少爺從前的什么人么?”
賀顏之此番死活也不支聲,眼瞧著她不問出口便誓不罷休的樣子,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叫嚷:“二小姐!二小姐!”
兩人回身一看,遠遠地便見橘繪往這邊跑來,邊跑邊嚷,十分急切的樣子。
待跑到了兩人跟前,已是氣喘吁吁,話都說不利索。
柳少嫵扶著她道:“出了什么事這樣急?慢慢說。”
好容易喘上來一口氣,橘繪忙說:“阿緣不知怎的……滿臉血跡地回來,問她什么也不說,郎中也不讓請,只說要見二小姐,我怕她……二小姐趕快回去瞧瞧罷。”
阿緣不是去了沈府替自己捎口信么?難道是路上碰見了李昭婉的人?
柳少嫵心下也著急,忙對一旁的賀顏之道:“我現(xiàn)下是真的有要事忙了,賀少爺,那我就先走一步可,告辭。”
見她一臉慌張的樣子,賀顏之也只回了一句:“好,你去罷。”
話音將落,柳少嫵便轉(zhuǎn)身同橘繪離開,穿過那頭的長廊,不見了身影。
賀顏之望著她的背影,喃喃道:“你抓不住沈云軒的,即便麟兒不在了,你也……”
隨即笑了一聲:“本少爺可是風流才子賀顏之啊……你怎么不愿意試著抓住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