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語出驚人

01

方千澤和羽坤距離殷果最近,承受的沖擊可想而知,加之適才羽坤受傷不輕,故此化解燃眉之急的任務(wù)就落在了方千澤一人身上。

方千澤在仙界的地位絕不是吹出來的,畢竟是仙界有史以來最年輕的上仙,若是沒幾把刷子那也是站不穩(wěn)腳的。觀音大士曾在佛道會上當(dāng)著眾仙的面說過,方千澤的境界早已脫離了色界,已然開始涉足無色界了。

須知道無色界乃是佛家三界中最高境界,能完全參透此界的千萬年來唯有佛主一人而已,自古以來,佛道兩家雖是相輔相成,但也不能完全融匯,仙家能參悟到色界已算不得了,而他卻可以參透色界進(jìn)而涉足無色界,雖只是涉足但他修為之深也是不言而喻的,用羽坤的話說就是法力無邊,故而玉帝對他滿意得不得了。

觀音大士沒有說錯,羽坤亦沒有說錯,在面對威力如此巨大的惡靈之力時,他僅只用了單手便結(jié)出了寶光結(jié)界,寶光結(jié)界乃護(hù)身結(jié)界中最為難結(jié)的一種,須知道護(hù)身結(jié)界本就是很微妙的存在。

通常情況下越是強大的護(hù)身結(jié)界,結(jié)界本身越是會受到諸多限制,其中一個最普遍的限制便是只能護(hù)施術(shù)者自身的周全,如他這般能在嚴(yán)峻異常的環(huán)境下同時護(hù)住自己和他人的,仙魔兩界攏共不出十人,冥界約莫能有兩三個,妖界的話僅僅只有妖尊也許大約能行。

羽坤心中自是明白這個道理,他雖面上不屑一顧,但心中確已嘆服,自己沒必要更沒實力為蒼華清理門戶。罡風(fēng)吹得二人衣袂狂翻,方千澤轉(zhuǎn)頭對著羽坤道:“此地不宜久留。”

羽坤雖已悟出了‘此地不宜久留’的理,奈何他現(xiàn)在是騎虎難下,倘若此刻遁走,自己傷得不輕必定會被惡靈之力再次傷,倘若留在此處死撐到底,必定會傷得更重,但礙于面子又不好直說,可見死要面子真的會活受罪。

羽坤正苦思脫身之計時,忽覺身子一輕,回神看時自己已經(jīng)身在了寶光結(jié)界之外,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白光流轉(zhuǎn)的仙罩,他居然將自身修為凝結(jié)成仙罩護(hù)住自己!?羽坤有些不敢相信,耳畔卻已想起方千澤沉穩(wěn)的聲音:“此事我會給你個交代。”

羽坤再怎么頑固不化此刻心中還是感激的,張了張嘴也不知該說些什么,頓了頓道:“上仙多加小心。”

送走了羽坤,方千澤抬眼看向云霧深處,方才的氣息消失了,想來藏匿之人也已經(jīng)撤離,確認(rèn)周遭沒有旁人,隨即直奔殷果而去。

他周身迸發(fā)出的銀白流光,傾瀉四圍,光芒萬丈,頗有些蓋住漫天紅光的勁頭。演武場中,眾人被炫目白光刺得睜不開眼,紛紛在眉前搭起涼棚,盡力朝方千澤那邊望去,但見銀白流光所過之處,血色天幕被撕開一個細(xì)長口子,天幕終于露出了久違的藍(lán)色。

此時,完全喪失意識的殷果,發(fā)現(xiàn)有人靠近便狂性大發(fā),雙掌射出兩道赤紅光柱朝著方千澤打去,方千澤衣袖輕拂喚出東晤劍,直插光柱中心,勢如破竹,瞬間擊散殷果的攻勢。

殷果怒目圓睜的看著方千澤,眼中血紅翻滾,甚是可怖,她連續(xù)打出數(shù)道光柱,罡風(fēng)攪得天地一片凌亂,血色漏斗云,涌動更勝,方千澤只是微微斂眉,并未躲避,只見他拋出東晤劍,一手背于身后暗結(jié)法印,一手催動?xùn)|晤與其纏斗,劍鋒急如閃電,頃刻間便已化作一條銀色蛟龍,其勢不可擋,破云長嘯直奔光柱而去,如藤纏樹般,瞬間便將數(shù)道光柱纏繞成捆。

“破。”隨著方千澤輕呵一聲,蛟龍隨即嘯聲震天,巨大的光柱頃刻間分崩瓦解,如星子般點點散落于烏紅云靄中,如同從未存在過般湮沒殆盡。殷果被震得倒退數(shù)步,抓住這一契機,他以劍開路,直搗黃龍,手中印結(jié)已然結(jié)締完畢。

02

方千澤身法之快,就連彥音也未及看清,她唯一能看見的是自紅光中迸出的一道白色光環(huán),如在血湖中激蕩起的漣漪,推著血色斗云自中心開始一潰千里,厚重的血云俄而便已千瘡百孔,崩潰只在彈指間。

耀眼白光縱使相隔甚遠(yuǎn),也刺得眼目生疼,加之積雪落拓狂飛,眾人不禁抬袖掩面。不知過了多久,只覺狂風(fēng)漸息,刺眼白光隨即也黯淡了下去,眾人這才抬頭往天上看去,此情此景如蒙大赦,歡呼聲響徹天際,方千澤正抱著殷果自余光中走出,此刻正朝演武場中行來。

彥音快步迎了上去,看了眼昏迷不醒的殷果,道:“此子留不得!”語氣森然果決。

“師姐,我以后再作解釋。”不溫不火,卻不容反駁,方千澤掠過彥音朝眾仙走去。

“上仙,意欲如何處置此人?”

“她身藏魍魎之力,實乃六界之大害,必須誅之!”

“紫炁星君所言甚是。”

“嗯,此等妖孽必須誅之!”

“按照天庭律法,她當(dāng)受九九八十一道天火焚身,天雷錯骨揚灰之刑,剔其筋骨,打入無間地獄,永受煉獄之苦。”

“我看還是直接打入三障門,如此一來便可將魍魎再度封印。”

眾仙又恢復(fù)了往日的淡定從容,煞有介事的搬弄著天規(guī)律法,積極討論著該如何處置殷果。

“蒼華的人,不勞仙友費心。”方千澤打斷了眾仙的討論。

此話說得突兀,正在高談闊論的眾仙有些錯愕,還好大家領(lǐng)悟能力超群,既然方千澤都這樣說了,自己又何必越主代庖,權(quán)且看看蒼華要怎么清理門戶,能給出個什么樣的交代。

“師兄,此事當(dāng)真是棘手?。?rdquo;如今這情形大大超出李子陌的預(yù)想,與魍魎扯上關(guān)系絕非一件容易擺平的事情,但他知道他必須要擺平,因為那個人是殷果,是小妖,更是他這個性情淡然的上仙師兄心尖尖上的人,雖然他一直不承認(rèn)。

“子陌,替我攔住師姐。”方千澤意味深長的拋出這樣一句話后邁步朝著演武場中心走去,李子陌眨巴眨巴嘴,凌亂在了雪風(fēng)中。

見方千澤抱著殷果行來,眾人自覺讓出一條小道,他沿著小道來到演武場中心站定,道:“今日之事,千澤愿一力承擔(dān)絕不逃避罪責(zé)。”

“上仙大可不必如此,雖說此子是蒼華弟子,但我等絕對相信蒼華以及上仙定不會做出有損仙界之事,定是那魍魎與此子勾結(jié)使出了什么下作手段,才得以蒙混過關(guān)潛伏蒼華,如今他們既已就擒,只要按照天規(guī)處置便可,何況若沒有上仙出手,我等又豈會如此完好的站在此處,上仙補救及時,不必太過自責(zé)。”一個看起來非常厚道的仙者誠懇大義的說道,引來眾仙一陣贊同附和,“鎮(zhèn)元子說得極是,我等絕對相信蒼華和上仙,不如將她交給我等帶會天庭以待天帝圣裁,上仙此番辛苦,不若早些回去歇息才是。”

03

“徒弟犯錯,我身為師傅自是難辭其咎。”方千澤悠悠開口,眾仙好不容易平復(fù)的心,又被他刺激得躁動不安起來。

趁著眾仙還未發(fā)難,置身外圍的彥音趕緊接過話頭,“師弟!你這是什么話,你幾時收了徒弟?”繼而轉(zhuǎn)向仍然沉靜在驚詫中的眾仙,道:“掌門剛剛經(jīng)歷一場大戰(zhàn),確實有些疲乏了,還望眾仙友體諒。”

聽彥音如是說來,眾仙這才稍稍緩過神來,紛紛客套道:“哪里哪里,我等自是理解的。”

“她是我的徒弟,我剛收的徒弟。”今天他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啊,彥音好不容易安撫了眾仙,又被他一句話給嚇的咋開了花。

“上仙如此做豈不是置六界安危于不顧?!”

“這、這、這簡直荒唐,荒唐至極!”

“我這就上天稟明天帝,別以為你是方千澤就可以為所欲為!”

“收徒一事乃我蒼華家事,若連家事都要旁人插手幫襯,我蒼華今后如何立足六界???”彥音此刻氣極,說出的話擲地有聲,瞬間震住了場面,眾仙紛紛緘其口不再說話,見眾仙安靜下來,彥音立刻朝著方千澤走去。

見她來者不善,李子陌無奈笑嘆師兄你又?jǐn)[我一道,盡給我些難辦的差事。誰教他是仙界好師弟,再難辦也得辦,隨即念了個牽制咒,攔住了火冒三丈的彥音,勸道:“還是聽師兄怎么說罷,師姐你現(xiàn)在去也于事無補,莫非你想同他打一架?”

彥音憤然甩袖,“我倒要看看,他究竟要把蒼華置于何地!”

方千澤眼光清冷,“我收不收弟子,收誰當(dāng)?shù)茏佣疾槐叵蛉魏稳私忉尅?rdquo;語氣雖一如既往的清淡,卻透著不容置喙的威儀。

“可她身負(fù)魍魎之力,若將她留下,六界的安危必將受到威脅!”群仙中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響起,他這是說出了眾仙的心聲。

“我最后說一次,她是我方千澤的弟子,她的事我會負(fù)責(zé)到底,若魍魎臨世,就算散盡修為我也會護(hù)六界無恙,且若沒有‘墜魂印’的壓制,魍魎立時便可出世,亦或者各位仙友另有應(yīng)對良策?”

一旁的李子陌不禁暗嘆,今日是他見過師兄說話最多的一次,這小丫頭真是磨人啊磨人!

聽他如是說來,眾人面面相覷,細(xì)細(xì)碎碎的議論聲蔓延開來。方才一戰(zhàn)他的確啟用了墜魂印,人所皆知這墜魂印乃是上古時遺留下來的無上封印秘術(shù),當(dāng)今六界中僅憑一己之力便能完整使出的神仙唯有兩人,一個是方千澤,一個便是早已不問世事的玉晨天尊。

即便玉晨天尊肯出手相助,但遠(yuǎn)水救不了近火,單看這一點眾人便已無話可說,而且魍魎這種惡靈一直以來都是各仙派不愿招惹的是非,既然方千澤愿意一力承擔(dān)這個燙手山芋,自己也沒必要趟這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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