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殷果的奇招

直到演武場中人潮退盡,李子陌見他仍沒有要說話的打算,只得率先開了口,道:“師兄,接下來如何打算?”方千澤不理他,他也不死心,繼續(xù)道:“師姐都走了這許久了,來罷,給師弟我說說,我已經(jīng)做好了為師兄分憂的準備了。”初到天露臺時,他的眼神分明有一絲閃爍,雖然這一絲閃爍很快就淹沒在了他深邃的眼中,但還是被自己捕捉到了,他一定有事。

良久,方千澤收回遠處的視線,道:“你很閑?”

“也不是,我只是比較……唉,師兄,師兄,你別走??!”不待他說完,方千澤已不知去向,李子陌眼中暗涌起伏,修行本身就枯燥乏味,再加上感情方面得不到慰藉,這樣的日子過得久了,免不了就要找些更為無聊的事情來做,好以此排解抒懷。

不得不說這個辦法確實有效,自從他開始研究方千澤個人感情歸宿問題后,日子的確充實了不少,只是好景不長,眼看他的研究有點眉目了,小妖的心思卻東窗事發(fā),被貶三障門,命都沒了,遑論其它?本以為此研究會無果而終,沒想到他竟然要求親自執(zhí)法,真相來得太突然,李子陌當時激動得熱淚盈眶,那一刻他想哭一哭他自己的鍥而不舍也哭一哭小妖的執(zhí)迷不悟,情愛不就是這樣么,明知不可為而為之,讓人發(fā)指的義無返顧。

算算小妖被貶已過去四百年,這期間雖不能繼續(xù)研究方千澤感情歸宿的問題,李子陌過得倒也不算無聊,他除了思念心尖尖上的云想外,還要忙于應付因身世泄露后招來的各色桃花,他不止一次的想要揪出泄露自己身份的人,他保證不打死他。

他想不通自己的情路怎么就這么坎坷了?!念及此,李子陌喟嘆一聲,抬手間唇邊溢出渾然低沉的塤聲,佳音回蕩在云水草木間,清風驟起,兜滿袖袍,塤聲哀怨,攪散漫天落英,洋洋灑灑落了一地。落花有情,太半是憐他情傷,偶有一兩片花瓣滑過他微蹙的眉頭,似想要撫平他眉間的憂傷。才下眉頭,卻上心頭的滋味兒花瓣又如何會懂?李子陌收了塤,四下歸于空寂,伸手接住一片落英,棱線分明的唇邊微微上揚,“莫動情,情傷己,為何你不聽呢,嗯?”不知他是在問花還是在問自己。

殷果躺在床上,望著屋頂發(fā)呆,方才分房抽號時,自己和羽青洛都抽中了天干戊字房,這以后還能不能睡個好覺了?正暗嘆倒霉時,不料繆執(zhí)竟拿走了自己的號牌,見他和分管寢宿的管事弟子聊了幾句后,那牌子再回到手中時已變成了地支酉字房,不待自己反應,他只撂下句‘這下離得夠遠了’的話后就轉身走了。沒想到他竟然如此仗義,其實自戀點也沒什么,他本身長得也算清俊,殷果覺得這個師兄委實很不錯。

時光轉瞬如白駒過隙,轉眼已過了兩個寒暑,如今的殷果蛻掉稚氣,一副亭亭少女初成的形容,身量勻長,青絲如緞,眉似新月眼若清泉,秀挺的鼻梁下櫻唇瑩潤,如此秀色,引了不少饑渴少年棄暗投明,棄暗棄的自然是羽青洛,投明投的正是殷果,正所謂寧與清秀的擦肩,勿盼美艷的回眸,嗚呼哀哉兮,少年你無福消受。

羽青洛雖美艷有余,但過于霸道,時間長了少年們發(fā)現(xiàn)駕馭不了,于是乎少年心性的他們自然想要求變,恰逢殷果在這兩年里身段長開了,臉蛋兒也出落得越發(fā)進益,自然成了眾矢之的,是以近來她身邊時常有狼群出沒,這讓繆執(zhí)很憂心。

自從在新弟子入門禮上見殷果不畏強權,公然頂撞羽青洛后,繆執(zhí)就挺佩服她,所以后來才會對她諸般照顧,一來二往下來,他們兩個都有與君初相逢,猶如故人歸的錯覺,于是互相引為知己,釀出許多譬如不辭冰雪送柴火,半夜三更夜宵來,你作案我放哨等彰顯他倆友誼彌堅的佳話,諸如此類不一而足。

要說當年一眾少年人胸懷滿志,皆是奔著有朝一日能冠品授階位列九重而來的,仙家子弟雖生而仙身,但壽長而有終,若不能潛心修道,參悟自然,仍就不能位列仙班,與凡人相比,不過就是比他們活得長久些罷了,約莫能活個千歲左右,壽終時迎滅度之劫,體寂滅義,不入輪回,神魂消散于六道,如滴水入海,從此再尋不到蹤跡。凡人今生若有牽絆,還可寄望來世前緣再續(xù),而這些生而仙身的人,若此生不得歸位仙班,便也無需再言其他。

蒼華乃是近八百年間崛起的仙派,論資歷實屬年輕,輪實力卻不輸任何仙山大派,自神魔大戰(zhàn)后,魔族受創(chuàng)表面上沉寂收斂了許多,實則卻是暗度陳倉,暗地里謀劃了許多事情,皆是為了有朝一日反攻天界鋪好道路。凡間圣人有云過:生于憂患,死于安樂。此話同樣適用于神仙們,這好日子過久了天上一眾神仙難免有恃無恐,止步不前,還好玉帝是位高瞻遠矚的領導,懂得未雨綢繆,天界正值用人之際,凡高位有能者皆可居之,方千澤無疑就是那個能者。自他接任掌門以來,蒼華在仙界中的地位已然趕超蜀山,成為維護六界安危的中流砥柱,能在蒼華修行已被各大仙家世族視為一種榮耀,是以這些仙家子弟的父母們才會費盡心力將他們送來,須知道越好的學府,要求也會越嚴格,兩年前浩浩蕩蕩四百人,如今點檢已無一半。

眾多弟子中,殷果無疑是一匹黑馬,且是脫韁的那種,修為成長的勢頭,緊逼羽青洛,一個凡人的修為竟能與自己比肩這件事,兩年來一直困擾著羽青洛,須知道她在來蒼華前便得了須彌老祖點撥,潛修三百余年,初到蒼華時羽青洛的修為已在新弟子中位居首位,殷果怎么可能在短短兩年間成長如此之快?

不僅羽青洛想不通,就連殷果自己也一直云里霧里,搞不清楚狀況,不知何故每次修習那些明明只有它們認識自己,自己絕對不可能認識它們的道法時,總有種莫名的熟悉感,那些深奧的句子,仿佛早已印在了心上,只是蒙了輕塵,稍一掃灑便清晰可見。思前想后無果,只能將其歸結為天賦異稟??傊?,殷果這兩年過得很舒心,羽青洛過得卻很撓心。

大抵是生活太過安逸,加之所謂的重病一次不曾發(fā)作過,久而久之殷果便將上山看病之事拋到了九霄之外。自從入門禮上錯過一睹三仙仙姿繼而造成遺憾后,兩年間殷果鍥而不舍,忙里偷閑的尋找機會,如此也將遺憾彌補回來三分之二,彥音和李子陌兩位仙尊她已見過,掌門方千澤卻是一根毛也沒瞥見,這無疑加重了她對他的向往。無奈蒼華門規(guī)森嚴,弟子不得在私下妄議掌門,幾多掙扎,理智戰(zhàn)勝了情感,為避免害人害己,她一直憋著不去問其他同門,如此憋了兩年三月個月又七天又六個時辰后,她終于忍到了極限,且有一個絕佳的機會擺在了她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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