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果知道這種事情一定不能被旁人知曉,否則自己一定會被當作妖物綁到祭臺上,葬身火海也未不可知,所以當老板秋后算賬時一向敢作敢當?shù)囊蠊x擇了緘默。老板損失慘重且未能找出罪魁禍首,怎一個痛徹心扉痛不欲生,故此后廚除開老板愛將王掌廚外的所有人都因此事被連坐,每人被扣了半個月的工錢,殷果沒工錢可扣,老板便將她這個月的口糧減了一半。此事過后殷果引以為鑒,凡是出自她體內(nèi)的液體她都會謹慎處理。
日子如細水淌過,蜀地入伏后能熱死駱駝,殷果結(jié)束了一天的忙碌已是亥時三刻,兩年來她早已習慣起得比雞早睡得比鬼晚的作息時間,簡單沖個澡后便和衣躺到了茅草堆砌成的床上,盡管屋里很是悶熱卻也抵不住睡意來襲,將睡未睡之際,耳畔隱約聽到咚咚聲,隨即傳來個刻意壓低了的女聲:“果子,果子,開開門。”
殷果強撐眼皮,摸到門邊,拉開門,含糊道:“阿珍,這么晚了怎么還不睡???”
“我要走了,特地來跟你告別的。”阿珍小聲道。
“走!到哪里去?”聽她如是說,殷果瞌睡醒了大半。
“阿布回來了,他要帶我離開這里,他說不想我再受欺負,”說道此處,阿珍眼里氤氳著水汽,隨即拉著殷果的手,道:“這些年我做牛做馬也算還清了我爹娘生前欠下的債,只老板心狠溪刻,不肯將欠條還我,如今我只能不告而別。”
殷果想到表叔一家確實太過慳吝刻薄,且還有個王掌廚對她虎視眈眈,阿珍太過軟弱,與其留在這里吃苦受怕,不若跟著阿布雙宿雙飛也好另謀生路,看著阿珍眼中難掩的幸福和喜悅,殷果便也不再挽留,只道:“去了就別再回來,阿布是好人,好好跟著他,我祝你們幸福。”
“嗯,我會的,果子你也要保重,別和王掌廚對著干,事事忍讓些,吃點小虧,才不會吃大虧。”
“我自有分寸,時辰不早了,別叫阿布久等,快去罷。”
阿珍用力抱了抱殷果,隨即轉(zhuǎn)身朝著黑暗小巷跑去,看著她嬌小的身軀被黑暗吞沒,殷果有些怔忪,穿過眼前的黑暗,便會是陽光大道罷。
“天干物燥,小心火燭。”梆梆梆,隨著沉悶的梆子聲響起,四更天悄然而至,阿珍出走一事也隨之東窗事發(fā),老板娘召集后廚所有伙計,大罵阿珍不知感恩反而攜款私逃,要大家引以為戒,日后若再出現(xiàn)同樣的事情,她一定會報官!這種無稽之談殷果聽得簡直快睡著了,阿珍不需要感她的恩,因為她給大伙的只有苦難,沒有恩惠,所謂的攜款也不過是阿珍帶走了自己的血汗錢罷了,老板娘竟然可以說得如此理直氣壯,可見其視財如命已到了喪心病狂的地步!
阿珍為何出走大伙兒心中跟明鏡兒似的,權(quán)當老板娘吃多了不消化,于她來講發(fā)瘋無疑是可以消食的。殷果嘆服于表嫂超群的體力,如此這般手舞足蹈,聲嘶力竭的不間斷咆哮了一個多時辰,在聽到五更梆子響起后還能氣息沉穩(wěn)的吼道:“都給我上工去!”耳根終于可得清凈,大伙兒立時散開,各忙各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