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宋明珠再氣再怨再不樂意，那之后第二天，還是跟太太去了靜安王府，臨出門之前如意還去問說要不要她陪著，有個萬一還能搭把手。太太說好，宋如意這人不僅恩怨分明還言信行果，說過的話絕不抵賴，允諾的事一定辦好。
基本上，她極少會主動挑事，但凡遭到冒犯，一定打擊報復(fù)弄死弄殘。
太太認(rèn)為，宋如意說去幫忙就是打了個信號，從現(xiàn)在開始，從前的舊賬已經(jīng)清了，往后還是一家人。暫時的和平也是太太希望看到的東西，她想順著臺階就下去，卻被女兒明珠攪和了。
“我會這樣還不都是你害的，假惺惺個什么勁？真有個萬一你不踩我一腳就是好的。”
因為才被收拾過，宋明珠也不敢太囂張，口氣和聲音都有收斂，撂下那幾句她就走到太太身邊去，挽著胳膊笑道：“母親，母親，咱們?nèi)サ狼敢呀?jīng)是做足了姿態(tài)，王妃一定不會為難，就不要帶二姐姐去了，畢竟不是光彩的事。”
太太不知道她是吃了苦頭暫時收起尖牙利爪，還覺得閨女一夜之間懂事了。才打了一悶棍，是該給個甜棗，太太想著這話也有道理，就對宋如意說：“正如明珠說的，二姐兒你回房去吧，這事和你沒多大干系，不必?fù)胶瓦M來。”
宋如意行了個禮帶著丫鬟初春轉(zhuǎn)身往回走，等她走遠了，宋明珠才哼哼兩聲：“我想了又想，長這么大別說挨打，您甚至沒罵過我一句，怎么突然就發(fā)作，應(yīng)當(dāng)是做給宋如意看的。母親您聽她說了什么？從昨個兒起態(tài)度就變了，該不是達成了什么共識？”
沒被怒火燃掉腦子，還知道想事，女兒也不是無藥可救，太太就嘆口氣。
“這些你別管，只要知道兩點：第一，宋如意人脈頗好，和雍京城許多達官貴人家的夫人小姐都有交情；第二，一筆寫不出兩個宋字，她是你二姐，她要是壞了名聲壞了行情，你也好不了，與其撕破臉，不如沾個光。”
宋明珠哪能想不到，她是一看見如意那張美得張揚的臉生氣，然后就把這些忘了。
這邊母女倆還在心靈雞湯，宋如意穿過園子想回自個兒院落，就撞上周姨娘，她可說是便宜父親最喜歡的女人，至少關(guān)上門是這樣。
宋如意朝她點了點頭，就要徑直走過，好在對方反應(yīng)快，把她叫住了。
“二小姐等等。”
“我有話與你說。”
打照面的功夫，宋如意就瞧出對方是來堵她的，卻沒停下來，她是想占一個上風(fēng)，這不，周氏就伸手?jǐn)r人了。
如意就停下腳步，同時轉(zhuǎn)過身來，似笑非笑的看著對方，說：“我知道周姨娘的目的。”
“哦？”
“你想和我結(jié)盟。”
“既然知道，二小姐打算怎么做？”
“我不會答應(yīng)。”
這就出人意料了，周氏微蹙著眉說：“你人脈好，卻是庶出；我得老爺寵愛，卻只是個姨娘……私以為咱們能成為彼此的助力。”
宋如意就是算計著別人長大的，會被糖衣炮彈麻痹？
她笑得越發(fā)意味深長，那眼神看得周氏心慌。
“你倒是有扶正的機會，我呢？難道還能變成嫡出的？傻子都知道這個交易不公平，姨娘也太看不起我。”
周氏慣會討好人，就說一定把她當(dāng)親閨女看，好處大大的。宋如意還是搖頭：“如果你想聽的話我能說出很多拒絕的理由。比如以后的事誰也不知道，我不可能隨便相信口頭承諾；又比如，我來年就是二八年華，已經(jīng)到了嫁人的年歲，何必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再有……太太那么聰明的人，沒有相當(dāng)?shù)陌盐詹粫ξ覄邮郑覍ψ约旱哪芰τ邢喈?dāng)?shù)淖孕?，關(guān)于這個，從之前一段時間發(fā)生的事也能看出來。我的意思，姨娘可懂？”
懂，當(dāng)然懂。
周氏只能目送如意離開，差點咬碎一口銀牙，她終于知道大小姐明珠的感受了，這位二小姐就是個人精，沒有凌駕于人的智也想算計她？
宋如意走了沒兩步，又停下來。
“雖然不能達成你的心愿，我可以告訴你兩件事。”
“首先，看你的氣色，肚子里應(yīng)該是有了。”
“其次，這種時候還動那些不該有的心思，當(dāng)心保不住。”
……
假的吧。
周氏雖然沒生過，也知道懷孕之初會有的反應(yīng)，她就沒惡心過那怕一回，怎么會懷孕呢？
入府的時間也不短了，起初還天天想著這茬，時間久了心就淡了，覺得恐怕是沒有兒女緣分，宋如意卻說出這茬。
偏偏周氏直覺相信了。
她沒再說什么，帶著丫鬟回房去，然后借口受涼讓人請大夫，得到答復(fù)說或許懷上了，不過時間很短，還不明顯，再過個小半月才能確定。
是真的。
一定是真的。
宋如意果真好本事，難怪會自信回絕自己的提議。周氏先前還覺得遺憾，這會兒想著沒走到那一步也好。既然肚子里有了，她全部的精力都要用在養(yǎng)胎之上，至少在生下來以前都沒工夫和太太斗法。
雖然沒得到確定的答案，周氏還是讓人送了銀票到寒鏡閣去，同時封了所有知情人的口，大概是能瞞一天算一天，不能輕易把懷孕的消息放出去。
出嫁以前母親就叮囑過懷孕以后要怎么做，按她的說法，頭三個月比較危險，有一丁點刺激就可能落胎。除了這個，別的周氏就記不住，她立刻使喚手下奴才遞口信出去，說自己懷上了，讓家里人想法子。
這些事宋如意就沒去操心，她收了周氏的尾款，這筆生意就做成了，唯一的義務(wù)就是幫她保守秘密，對算命的來說，這是基本的職業(yè)道德。
比起這個，宋如意更在意的是方才看到的太太的面相，好像是有客從遠方來，并且是那種能把宋家攪得天翻地覆的狠角色。
最關(guān)鍵的一點：對方同太太不和。
做個合理推斷，來的不可能是太太娘家人，那么只能是宋家親戚，能夠給別人當(dāng)家的就得是非常親近的關(guān)系，并且還過得了老太太那一關(guān)，可以代入的人選簡直少之又少。
宋家是有些親戚，都是身份寒微的，到雍京城來就跟土包子進城一樣，不畏畏縮縮丟人就是好的，這些人能讓太太上心？
不是他們就只有一個人選了。
宋承望有個大姐，在他出人頭地之前就嫁了人，仰仗著在雍京城當(dāng)官的親弟弟幫扶，她日子過得有聲有色。那是個很不好相與的人，老太太偏還喜歡她，宋承望也覺得大姐早年給了他許多幫助，只要牽扯到那位，容忍度就非常的高。
開這么多外掛難怪能和太太叫板。
宋家的日子眼看就要精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