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看書、看電影,每當看到出現(xiàn)死亡畫面時,氣氛都被刻意渲染得很嚇人,但是現(xiàn)在死到臨頭了,我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有平靜,出奇的平靜和安寧,沒有一絲一號的恐怖感。
自從離開學(xué)校加入這個繁華復(fù)雜的大都市之后,這是我從來沒有過的感覺……
“喂,姓張的,你怎么了?”
冥冥之中,有人在叫我,聲音在我眼前的無限黑暗之內(nèi)徘徊不絕,我感覺我的身子突然變輕了,似乎被人給抬了起來,我很勉強地張了張眼,眼前模模糊糊出現(xiàn)了一個影子,是白鳶,她正在滿眼焦慮地給我做人工呼吸。
見我睜開了眼,白鳶的眼神中立刻閃爍出一陣驚喜,驚惶地問我:“喂,你怎么回事?我才離開這么一會兒的功夫,你怎么就……”
“那,那個鬼孩子呢?”雖然說話還都有氣無力,可我還是勉強撐起了身子。
“什么鬼孩子?”白鳶問我。
我愣了一下,努力回想了一下剛剛的畫面之后,又堅定地對白鳶說:“我剛剛又看到那個孩子了,那個只有半個腦袋的孩子……”
“就是你凌晨對我說的那個幻覺?”
“沒錯,它要掐死我,你相不相信?”
“相信。”
白鳶很出人意料地點了點頭,神情很堅定,隨后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脖子說:“你用鏡子照一下自己的脖子……”
一時間我沒反應(yīng)過她的話來,不過還是按照她的意思,走到了鏡子邊。
對著鏡子一照,我吃了一驚,我的脖子上,深深印著兩塊黑紫色的指痕,那是被人狠狠掐過的痕跡。
這時白鳶突然又說:“不過,我沒見到什么鬼孩子,我剛剛回來時就看見你一個人躺在床上亂翻亂滾,自己用雙手狠狠掐著自己的脖子,我阻止了半天,才總算把你的手拉開……”
我腦子里“嗡”地一聲,皺了下眉頭說:“你的意思是……我剛剛一直在自己掐自己?”
白鳶點了下頭。
“這不可能,那個孩子呢?明明是那個半張臉的孩子從我背后冒出來,想要……”
話說到一半,后半段我卻沒有說出口,隨著頭腦逐漸從模糊恢復(fù)到清晰,我記起了更多的事情,于是低著頭沉默了下來。
白鳶看出不對,于是問我:“你又怎么了?”
“沒什么,我只是覺得很可笑。”說話時我笑了一下。
“可笑?你差點自己把自己掐死,這有什么可笑的?”
白鳶皺著眉說:“如果不是我及時回來制止了你,又人工呼吸把你救回來,估計你已經(jīng)……”
說到這兒,白鳶的臉紅了,別過頭去沒有繼續(xù)往下說。
我卻笑了,冷笑著說:“你誤會了,說的可笑并不是這件事,而是……”
我說著蹲在地上,把剛剛掙扎時落在地上的那兩片奶白色隱形眼鏡片又撿了起來,一看到我手里拿著的東西,白鳶立刻皺起了眉頭,臉上的表情僵硬了……
“我覺得可笑的是,我現(xiàn)在竟然跟一個差點把我搞成神經(jīng)質(zhì)的‘女鬼’待在一個屋子里,而又渾然不知……”
“你……你都知道了……”
白鳶平淡無奇地一句話,卻瞬間在我心里翻起軒然大波,其實我很想聽到她的否認,至少那樣的話,這事情的發(fā)展進程還不會如此復(fù)雜混亂,至少那樣的話,我還可以清醒冷靜地繼續(xù)順著線索往下走……
然而現(xiàn)在,我?guī)捉罎ⅰ?/p>
我甩下眼鏡,沖到床邊一把掐住白鳶的脖子,就把她按在了床上,完全脫去了“醫(yī)者父母心”的慈善外衣,用一種從未對人使用過的兇狠語氣問她說:“白鳶,你們到底想搞什么鬼?假如我們有仇有恨,你可以直接一刀捅死我,為什么你們要聯(lián)手來折磨我?難道你們想把我變成一個瘋子?”
“張,張醫(yī)生,你,你誤會了……”
白鳶躺在床上緊緊攥著我的手腕,掙扎著說:“張醫(yī)生,這一切都是迫不得已的。”
“迫不得已?呵呵,去你ma的迫不得已!”
我?guī)缀跬耆チ死碇?,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手,真的想把眼前這個女人掐死一樣。
然而,我的腦子現(xiàn)在卻比任何時候都要清醒,我清醒的知道,自打認識了曾啟華之后,我就已經(jīng)掉進了他們的陷阱騙局之中,一直被他們在鼓掌里玩弄著……
“也許,也許你該冷靜一下,張醫(yī)生,華哥一會兒就會到,他會跟你解釋一切的……”
白鳶的一句話,真的讓我瞬間冷靜了下來,就像從頭到腳被潑了一盆冰水一樣。
我需要個解釋,更想弄清楚這整個事情,所以我必須抑制住怒火,必須冷靜的等著曾啟華的到來。
沉默了片刻之后,我松開了白鳶,一放手,她立刻從床上滾了下去,驚恐異常地靠在門口,不敢再接近我一步。
“你別怕。”
我低著頭,沉沉地說:“既然已經(jīng)松手了,我就不會再傷害你。”
她卻說:“不,我怕,你剛剛的表情,簡直比鬼還要可怕,我想……我們根本沒辦法逼瘋你,因為你本身就是個瘋子,只是你一直披著心理醫(yī)生的仁慈外表,把自己的性情掩蓋了一樣……”
我沒有理她,因為無話可說。
這些天里,我明顯感覺到自己在變化,變得暴躁,變得多疑,膽子也越來越大,甚至在李阿婆家里,明明面對面和鬼站在一起,我都已經(jīng)快要覺不出害怕來了,我開始相信鬼神,也漸漸開始相信自己是個瘋狂的人。
可明明我已經(jīng)完全相信了那些不科學(xué)的東西,白鳶又一次峰回路轉(zhuǎn)地打破了我剛剛建筑起來的認知,讓我徹底崩潰……
……
我坐在床頭上,白鳶靠在門口,我們就這樣保持著幾步遠的距離默默無語地對視著,外面天已經(jīng)很亮了,終于,房門外面?zhèn)鱽硪魂囕p輕地敲門聲,三長兩短,白鳶一驚,趕緊打開了門,頭上裹著紗布的曾啟華立在門外,手里拎著個牛皮紙的文件袋,正癡癡地對著房間里傻笑。
“你沒事吧?”他走進來,白鳶趕緊關(guān)心地問。
曾啟華擺了擺手,笑著說:“放心吧,他們不敢讓我死,至少現(xiàn)在不敢,我已經(jīng)報警了,警隊的同事錄口供時我告訴他們,這只是一起普通的入室搶劫。”
“那那兩個人呢?”白鳶又問。
“跑了,那些都是對方花錢雇來的打手,就算抓住也挖不出什么可靠消息的……”
他說著朝我走了過來,見我坐在床上一副要殺人的表情,忽然又停住了腳步,低頭看了看扔在地上的兩片奶白色隱形眼鏡片,又看了一眼擺得滿電視柜都是的化妝品和假頭套,立刻回頭望向了白鳶。
“他都知道了?”
白鳶沒回答,默默點了點頭。
我再也忍不住了,沒等曾啟華再開口,站起來猛地一拳就把他打倒在地,怒吼著罵道:“曾啟華,你他ma就是個瘋子!”
沒想到的是,曾啟華竟然捂著傷處笑了,那笑容很詭異。
“張醫(yī)生,我也是迫不得已,也許你想聽聽我的解釋。”
“呵呵,你還有什么可解釋的?我都已經(jīng)明白了。”
我冷笑著瞪著他說:“我低估你了,你根本就沒有精分癥,最初你到我辦公室時,你表現(xiàn)出來的一切心理疾病癥狀都只是裝出來的,你的目的只是引誘我陷入你的圈套,我剛剛仔細回憶了一下我們第一次見面時的對話,你的每一言每一語聽起來都像是瘋言瘋語,但實際上,你是在我的心里植入了一顆種子,你是個高手,你不單懂得如何用語言使人放松警惕,更是個催眠和心理暗示的高手……”
我說話時,曾啟華只是笑,不說話。
我又接著說:“我想,從那天我回家開始,你就一直在悄悄的尾隨著我吧?雖然不知道你從什么地方弄到的LSD,但你很巧妙地調(diào)配處了適合我的計量,在我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讓我吸入LSD氣體神經(jīng)思維混淆,隨后,你的這位美女助手則化裝成女鬼的樣子潛入我家,以及每一個需要女鬼出現(xiàn)的地方,讓我在混亂、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按照你的計劃,一步步被你操縱著往前走,對吧?”
說完話我又望向一臉尷尬表情的白鳶,問她說:“我猜,之前我在賓館1832房間看到的那個奇怪的女人,也是你假扮的吧?我想你們一定提前在房間里藏好了LSD藥劑,所以自打進入那個封閉房間之后,我的大腦已經(jīng)遲鈍了,你趁機潛入廁所,所以當我后夜打算開門出去時,才會在廁所里看到一個女人,可之后你突然又消失了,這我還無法解釋。”
“是天花板。”
白鳶沉沉地說:“我藏進了天花板上的空調(diào)出風(fēng)口里,我的身手你已經(jīng)見識過了,那難不倒我……”
“原來是這樣。”
我一陣苦笑,又接著說:“不過,隨后我打開賓館房門,又出現(xiàn)在門口外面的那個女人,顯然并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