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變得樸素迷離起來,任我怎么想也理不出個思緒,腦海如一團(tuán)亂麻。
小船在江面上行走了幾天,再也沒有受到紫竹林山莊派出厲鬼的糾纏。葉問始終冷冰冰的,我也懶得理他,高興的時候就和歐陽曉雪說說悄悄話,莫名其妙的有一種殘忍的興奮,我在期待事實的真相。
事實的真相最后究竟會是怎樣?我不知道。
這一天傍晚,葉問將船泊了岸,居然不擔(dān)心我和歐陽曉雪會逃走,一個人悄悄的上了岸離開了大約半個小時,又回到了船上,帶回來一大堆好吃的東西。難得看到他有高興的樣子,他對我們說:“這幾天形色匆忙,大家都沒有吃好,已經(jīng)快接近不周山了,大家吃頓好的,明天天一亮就可以進(jìn)山了。”。
小浪手臂上的傷口經(jīng)過歐陽曉雪幾天的照顧,好得差不多了,聽葉問這么一說,眼睛里閃過一絲驚訝的神色:“義父,你是說我們已經(jīng)到了不周山腳下?”。
葉問冷冷的點了點頭:“是的,你手臂上的傷口沒有痊愈,就留在船上休息,曉雪可以留下來照顧你!”。
葉問話音一落,小浪叫了起來:“義父,我想跟你一起進(jìn)山!你看,我手臂上的傷口不是好得差不多了嗎?”說著一使勁,不小心扯動了傷口,痛得呲牙咧嘴。
歐陽曉雪笑道:“小浪,你就不要逞強(qiáng)了……”。
“不!我可以的,曉雪,你要相信我……”小浪居然急得滿臉通紅。
我冷眼旁觀,發(fā)現(xiàn)離不周山越近,小浪的情緒是有點反常,感覺很可疑。這個小浪究竟是什么身份?那天在那個陌生的小鎮(zhèn)上為什么要跟我說他義父是監(jiān)守自盜,還說我以后就會明白了?
葉問不置可否,冷哼一聲拿著一大塊牛肉去了前艙。
夜涼如水,清冷的月光照在船舷上,如水銀沁地,萬籟俱寂。葉問和小浪、歐陽曉雪他們早已經(jīng)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我睡不著,一個人悄悄地出了后艙,來到船尾,望著天上的那道明月傻傻的出神,感覺自己每天就好像生活在夢中,一切顯得那么的不真實。
洪水……失憶……落魄鎮(zhèn)上被師傅搭救,做了一名小扎紙匠……鬼差來信,師傅帶著我來到詭異的荊州城……林若風(fēng)、歐陽斌、玄虛道長、葉問、神秘的木老人……這幾個人當(dāng)中似乎有一根線在莫名的牽扯著他們,有某一種說不清、理還亂的關(guān)系,他們會不會跟三十年前在大火中變成灰燼的杭州落梅山莊有關(guān)?
林若風(fēng)是落梅山莊的大小姐,師傅是落梅山莊的三弟子,他們兩個與落梅山莊淵源頗深是肯定的了,但是玄虛道長口中的落梅山莊大弟子陽文武、二弟子楊青云如今又在哪里?會是這些人當(dāng)中的誰嗎?還有,莊主林嘯天還在不在人世?……。
這些問題像走馬燈似的在我腦海里跳躍,卻始終理不清一個頭緒。
我靠著船舷坐了下來,從口袋里掏出一個扇形小玉墜輕輕地把玩。這個小玉墜從我有記憶開始就一直藏在我貼身的口袋里,估計是父母留給我的唯一的一個東西,我從來就沒有讓它離開過我的身子,也是屬于我一個人的秘密。
這扇形小玉墜大小如同一個硬幣,但比硬幣略厚,看不出是什么材質(zhì),采用的是手工花絲工藝。一面是太極圖案,一面是太陽花圖案,表面散發(fā)著一種墨綠色的光澤。更奇怪的是,小小的玉墜上面竟然雕刻著一條活靈活現(xiàn)的小龍,兩只眼睛栩栩如生,顏色卻成灰白色。
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能清楚的感覺到這個扇形小玉墜,在越接近不周山的時候,就跟那個小浪的反常情緒一樣,玉墜上的小龍竟然像活了一般,用手去摸,陰冷滑膩,給人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
尤其在這清冷的月光下,竟然散發(fā)出一種令人心顫的寒氣。我不敢再細(xì)細(xì)的把玩,將扇形小玉墜收好重又放進(jìn)了貼身的口袋,回了后艙。
自從離開落魄鎮(zhèn),跟師傅來到詭異的荊州城,一直過著擔(dān)驚害怕的日子,沒有睡過一個好覺,我躺在木板上之后不久便睡著了。
迷迷糊糊中,我忽然感覺后艙的一處角在濃濃的黑暗中,有一點白色,非常的突兀、醒目。
我努力的睜開眼睛,漸漸地看清楚了,那似乎是一件白色的衣袍,又似乎是一個人影站在那里。
我想閉上眼睛,告訴自己這是幻覺,卻分明看清楚那個白色的身影正緩緩地向我躺著的地方移動。
一股寒意從我的后背升起,衣服霎時間被冷汗?jié)裢?,驀然出現(xiàn)的這個白色身影不會是活死人林若風(fēng)派來的厲鬼吧?
那個人影越來越近,我全身發(fā)抖,緊咬著嘴唇,神經(jīng)頓時就麻木了!
我想從木板上坐起來,但手腳絲毫動彈不得,想大聲叫喊,喉嚨里卻根本發(fā)不出聲音,而那個白色人影已經(jīng)來到了眼前。
我眼睜睜的看著它來到木板前,垂下頭來看我。
我能感覺到這個人影粗重的鼻息,可身子依然無法動彈。這個時候,我看到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議的一幕,這個人影竟然長著一張跟我一模一樣的臉。
我驚得魂魄出竅,這一驚之下,手似乎能動了。我揮舞著手,嘴里想說要這個人影走開,卻還是發(fā)不出聲音。
那張臉微微一笑,笑得非常迷人,俯首在我耳邊低低說了一句什么話,我沒有聽清楚,但驚恐萬分。
我大叫一聲,猛地坐了起來,發(fā)現(xiàn)自己全身濕透,左手的手心里竟然握著那枚扇形的小玉墜。
手心里的扇形小玉墜冰冷滑膩,給我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莫非是因為手心里出了汗?
我明明記得這扇形小玉墜我臨睡之前是收好放進(jìn)了貼身口袋的,可此刻我的左手怎么會緊緊的將它攥在手心里?不會是我在睡夢中把它又從貼身的口袋里掏了出來吧?
剛才是個夢嗎?不是夢嗎?
我悄然起身,在后艙里找到儲水的水缸,倒了滿滿的一杯水,咕嚕的喝了下去,狂躁的心才慢慢平靜下來。
我很詫異我剛才的那聲大叫居然沒有驚醒葉問他們!外面特別的安靜,應(yīng)該是下半夜了,我重又躺到木板上,輾轉(zhuǎn)反側(cè),難以入眠。
仔細(xì)回想起剛才夢中的情景,依舊歷歷在目。依稀記得那個白色人影好像附在我的耳邊說了一句什么樣的話,但我使勁的回憶,卻怎么也想不起那個人影究竟說了什么,只記得語氣很陰森、恐怖。
那個人影陰森恐怖的語氣,粗重的鼻息猶還響在我的耳邊,我最近怎么老是做噩夢?
可真的只是噩夢嗎?但愿吧……
以前師傅曾經(jīng)跟我說,如果睡不著,你就在心里數(shù)綿羊,一只……兩只……我在數(shù)到一千只綿羊之后,終于朦朦朧朧的睡著了。
幸好的是睡下去之后,沒有再做噩夢。
天剛亮,我就醒了過來,回想起昨夜的夢境,恍如隔世,但感覺很真實。我搖了搖頭,極力不去回想。
后艙的艙簾被撩了起來,我聽到小浪在叫我的名字:“余生,你起來沒有?”。
我趕緊坐了起來,就看到小浪走進(jìn)了后艙。這一看,看得我魂飛魄散。
我看到走進(jìn)來的小浪……竟然沒有臉龐,看不到五官!平平的一張臉,沒有眼睛、眉毛、鼻子、嘴,只有兩只耳朵和一頭蓬亂的頭發(fā)。
小浪的臉……他的臉……他的臉哪去了?我指著小浪驚駭?shù)拇蠼衅饋恚?ldquo;小浪!你……你……你怎么了?”。
小浪見我一副大驚失色的摸樣,笑道:“余生,我怎么了?你不會又做噩夢了吧?”。
又來了,又來了,幻覺,這肯定是幻覺……我告訴自己,再次小浪看去,是好好的一張臉啊,鼻子在,嘴巴也在,眉毛眼睛都在……一切正常!
我的心蹦蹦的狂跳起來,他娘的,太可怕了!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怎么會做如此詭異的噩夢?又怎么會看到小浪如此怪異的畫面?
葉問進(jìn)來了,歐陽曉雪也進(jìn)來了,顯然是被我的那聲大叫給引過來的。
“余生,你怎么了?”歐陽曉雪一臉的焦急。
我能告訴他們夢中的詭異情景和剛才看到的怪異畫面嗎?不!不能!即使我就是說了出來他們也未必會信,還會以為我是在危言聳聽,又在玩弄什么心機(jī)。
我從木板上站了起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沒……沒什么……,剛才一不小心頭撞在了船板上,痛得我喊出聲來……”。
葉問冷冷的望了我一眼,看我不像一副說謊的樣子,轉(zhuǎn)身離開了。
歐陽曉雪摸了摸胸前,大聲的喘息幾聲,然后笑道:“這樣啊?我還以為你出什么事情了,嚇?biāo)牢伊?hellip;…沒事就好,趕快去洗漱吧,等會該跟著葉師傅上岸進(jìn)山了……”。
我答應(yīng)著趕忙去洗漱。
不過,我心中清楚有一個人知道我剛才是在撒謊,他就是小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