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落魄鎮(zhèn)上扎紙店出發(fā)時,師父給了我三枚紅色的紙符,昨晚在亂葬崗用一枚逼退了那個看不見、拉住歐陽曉雪右腳的厲鬼,此刻懷中還剩下兩枚。
如果不是歐陽曉雪提醒我,我絕對沒有想到這件事情上來,不管紅色紙符能不能滅得了這個如影隨形的白衣厲鬼,就是滅不了將她逼退也是好的……我一邊奔跑一邊從懷里掏出一張紅色紙符,一邊跑一邊念:“恭請捉鬼天師,賜我驅(qū)鬼辟邪法力……塵歸塵,土歸土,煞鬼作惡,斷不可留……滅!”。我將紅色紙符吐了一口唾沫,猛地停住了身子回過身去,朝著那追到我身后的白衣厲鬼額頭上貼了過去。
白衣厲鬼措不及防,被我貼了個正著。我的一顆心蹦蹦的跳個不停,在心里祈禱:“捉鬼天師,請你千萬保佑我滅了這個惡鬼……”。
白衣厲鬼一聲慘叫,貼在她額頭的紅色紙符忽然燃燒起來,在火光的照耀之下,那白衣厲鬼的臉色更加的猙獰,一雙眼神散發(fā)出我從來沒有見過的寒光,直逼我的心肺!
白衣厲鬼并沒如我想象中的那樣倒下或者消失不見,她在額頭的紅色紙符瞬間燃盡之后,只緩得一緩,又作勢向我和歐陽曉雪撲了過來,嘴里嗬嗬怪叫著:“臭小子,你自不量力,居然暗算你姑奶奶,今晚讓你們都不得好死……桀桀……”。
紅色紙符都奈何不了這個白衣厲鬼,我和歐陽曉雪這下沒轍了,兩人肝膽俱裂,沒命的向弄堂外面逃去。
我一邊跑一邊在黑夜里大喊:“有鬼,救命啊……”。
三更半夜的荊州城內(nèi),家家戶戶都閉門上鎖,莫說在熟睡中沒有人聽到我的喊聲,就是即使聽到了,估計也沒有誰敢半夜起來幫我們攔下這個厲鬼。幸好的是,那白衣李固被我貼上那個紅色紙符之后,似乎受了傷,行動沒有剛才快了。
我和歐陽曉雪好不容易跑出了那條陰暗的弄堂,回身一看,我的媽呀,那個白衣厲鬼雖說行動遲緩了很多,但依然陰魂不散的在后面跟著我們,一副不抓到我絕不會放手的樣子。
我拉著歐陽曉雪的手又往前跑了大約五十米,臨街一個店鋪的大門忽然打開了,從里面走出一個人來。
這個突然走出來的人顯然是聽到了我求救的聲音才走出來的,我和歐陽曉雪好像在大海里溺水的人看到一根救命的稻草,趕緊跑了過去。
跑近前一看,頓時呆住了。
這個臨街的店鋪竟然是一個棺材店,店門開處可以看到很多口黝黑錚亮的棺材擺在那里。而從棺材店里走出來出現(xiàn)在我們面前的人,身著一襲黑色的長袍,沒有七十也有八十了,一張臉孔布滿了皺紋,渾身散發(fā)著一種鬼氣森森的氣息。
這個人不會是剛從棺材里爬出來的鬼吧?我和歐陽曉雪渾身一顫,臉色慘白,完了完了,這是前有老鬼擋路,后有白衣厲鬼追殺,這下是插翅難飛了!
我和歐陽曉雪“啊”的一聲大叫,驚恐的后退。
“你們在鬼叫什么?這荊州城里哪那么多鬼啊!”,老頭開口朝我們大聲的喝道。
“真的!真的有!老師父,你快幫幫我們吧……”,我不管這個老頭是人還是鬼,他既然開口說話了,我就管不得這么多了。
歐陽曉雪趁機躲到了我的身后,捂著胸口,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老頭一雙眼睛在黑暗中忽然散發(fā)出凌厲的寒光:“鬼在哪里?”。
“在……在后面……”,我用手指了指白衣厲鬼追來的方向,就看到那個白衣厲鬼追了過來,瞬間到了老頭的面前,沖著老頭陰森森的笑道:“誰攔我,誰就得死。”。
她這一笑,猙獰的臉上蛆蟲直掉,特別的惡心。
我聽到白衣厲鬼發(fā)出的恐怖笑聲,一顆心提到了桑眼,很擔(dān)心面前的這個從棺材鋪里走出來的老頭到底有沒有本事、究竟滅不滅得了這個白衣厲鬼?
那老頭一聲冷笑:“誰攔你,誰就得死?這是我老頭子這一輩子聽到的最可笑的話!今晚你遇上了我,恐怕不見得吧?”。
這個老頭敢說這樣的話,可能還真有兩把刷子,我和歐陽曉雪瞬間安心了很多,看來高手還真的是在民間啊。
“太上老君,教我殺鬼,與我神方。上呼玉女,收攝不祥。登山石裂,佩帶印章。頭戴華蓋,足躡魁罡,左扶六甲,右衛(wèi)六丁。前有黃神,后有越章。神師殺伐,不避豪強,先殺惡鬼,后斬夜光。何神不伏,何鬼敢當(dāng)?急急如律令……”,老頭話音一落,猛地一抬手,一個閃著寒光的物件沖著那白衣厲鬼的面門電射而去!
我忽然記起師父曾經(jīng)給我說過的一段話,他說出門在外,千萬不能得罪做手藝的人,尤其是木匠,做木匠這一行的有老祖宗魯班傳下來的殺鬼滅鬼之術(shù),一個有本事的木匠比一個陰陽先生還要牛逼。
這老頭半夜從棺材鋪里走出來,不會是專門做棺材的老木匠吧?怪不得他身上的陰氣那么重!
白衣厲鬼一聲凄厲的慘叫,胸前多出了一個圓形的錐子,黑色的陰氣從傷口處呼呼的直冒出來。
老頭抬手射出的居然是一個錐子,手法之準,勁道之足,正好插入了白衣厲鬼的前胸,他娘的,太神奇了!
但是,只稍稍停頓了一下,白衣厲鬼又怪嘯一聲,朝著老頭撲了過去。
老頭并不慌張,一聲冷哼,不慌不忙的從腰間摘下一個一頭是線軸的木頭盒子,上面纏著的線很粗,隨手拉住線頭從那木頭盒子里往外一拽,繩頭一甩,好像用鞭子一樣,狠狠地抽中了白衣厲鬼的前胸。
那個沒有被我用紅色紙符逼退的白衣厲鬼此刻居然被抽得再次慘叫,整個身子向后飛出了兩三丈遠。
此刻,我再無懷疑,面前的這個老頭不僅是人不是鬼,而且的確是一個木匠,因為那個木頭盒子,分明就是木匠彈直線用的墨斗。
歐陽曉雪看得眉飛色舞,從我身后鉆了出來,拍著手掌大聲的叫道:“老伯伯,抽死她!抽死她……”。
老頭一擊得手,乘勝追擊,雙手一繞,把墨斗線繞出一個圈,向著白衣厲鬼的頭就套了過去??此迫彳洘o比的墨斗線,在老頭的手中卻猶如鋼絲一般。
老頭手腕一抖,就用發(fā)出的墨斗線牢牢的捆住了那白衣厲鬼,然后從懷里掏出一個型似釘子的東西來。我看到他的右手高高揚起,將那顆釘子從白衣厲鬼的頭頂狠狠地拍了下去,同時口中大喝一聲:“滅!”。
“噗嗤”一聲,那釘子瞬間就沒入了白衣厲鬼的頭頂,我看得頭皮發(fā)麻,渾身毛骨悚然。
“啊……”白衣厲鬼一聲長長的慘叫,倒在地上痛苦的騰挪翻滾,不一會兒就化作了一灘血水。
老頭將一些白色的粉末灑在那攤血水的上面,那攤血水竟然“咕嚕咕嚕”的冒著氣泡,瞬間就不見了,好像被那些白色粉末蒸干了一樣!
神奇,太神奇了!我雖然看到師傅在使用陰陽方術(shù)時發(fā)生過許多超自然的現(xiàn)象,可面前這個老頭的手段我從來沒見師傅施展過,我看得目瞪口呆!心中有一個念頭,這個老頭如果和師傅相比較,究竟誰高誰低?或許,這個老頭還強些吧?要是和玄虛道長相比,又是誰更厲害?
歐陽曉雪驚喜的叫道:“老伯伯,她……她應(yīng)該已經(jīng)死了吧?”。
老頭掃了我們一眼,冷冰冰的說:“嗯,算你們命大,以后可要記得了,就算是小情侶,也不要三更半夜的溜出來……”。
這老頭把我和歐陽曉雪當(dāng)成半夜出來偷腥的貓了……我長長的吁了一口氣,總算躲過了這一劫,如果不是這老頭突然出現(xiàn),我和歐陽曉雪兩人的小命就真的交付在那白衣厲鬼的手中了。
我正準備開口感謝這個老頭,沒想到他收拾好墨斗和那個圓形的錐子,一言不發(fā)朝著棺材鋪里就走。
我怔怔地站在那里,硬生生的把想要說的話咽了回去。
歐陽曉雪忽然叫道:“老伯伯,請留步,我有話要對你說!”。
老頭沒有停下,一邊走一邊應(yīng)道:“小姑娘,你跟我這個老頭有什么話要說???留著給你的這位情哥哥說吧!還有,小姑娘,你要記得,即使有話也不要隨便對人說,尤其是突然出現(xiàn)在你面前的陌生人……”。說完自顧自的走進了棺材鋪,將店鋪門給關(guān)上了。
這老頭真的是一個怪人,他跟歐陽曉雪說的這句話似乎話里有話,什么意思???我完全被弄糊涂了。
不過劫后余生,心中的那份欣喜就別提了。
歐陽曉雪嘆了一口氣,走到我的面前,很自然的抓住了我的手,說道:“余生,我們走吧?”。
“走?去哪里?”,我疑惑的問道。
歐陽曉雪一臉的俏皮,答道:“回家???”。
我沒有家,她也沒有家,我們還會有家嗎?
我忽然想起那老頭把我們當(dāng)成小情侶的事情,明白了歐陽曉雪話中的意思,臉忽的就紅了,答道:“好,我們回家,哪里能落腳哪里就是我們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