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興奮的對玲玲說道:“玲玲,前邊有人家,這下好了,咱們可以到前邊去討點彩錢大吃一頓了。而且如果我沒猜錯,前邊就是太歲屯。”
不過,玲玲似乎對我的話并沒有興趣,她只是用一種緩慢的語調(diào)說道:“九哥哥,我感覺不對勁。”
“怎么了。”我忙問道:“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不是。”玲玲使勁搖搖頭:“你看這些魚鷹,是怎么了?”
我低頭一看,心中駭然,沒想到所有的魚鷹竟好像被迷了心智一般,集體趴在船上昏昏欲睡,瞇縫著眼盯著太歲屯的方向。
這是怎么了?以前我從未碰到過這種狀況??此鼈兊哪雍孟褚^去似的。
“嘔嚕嚕。”我大喊一聲,試圖將魚鷹喚醒,不過魚鷹卻并沒有醒過來的跡象,依舊是聳拉著腦袋。
而我后背上那種泰山壓頂,依舊沒有減弱。
事出反常必有妖,我知道這個地點這個時間,肯定有貓膩。
不過太歲屯近在眼前,而且看起來挺熱鬧的,我能放棄嗎?
當然不能!
我非但沒有退縮,反倒是加快了速度,無論如何,今天必須到達太歲屯。
太歲屯近在咫尺,可真正劃起船來卻是無比艱難。正所謂望山跑死馬,原本估摸著十幾分鐘的路程,愣是被我劃了一個鐘頭。
好像我們在靠近,那村莊同時在倒退似的。
不過好在我們最后還是成功追上了那抹燈火。村莊不大不小,和長江邊上的其余小村莊沒什么區(qū)別,夜色已深,不過依舊有人家亮著燈。
村頭還搭著一個簡易棚子,我們之前看到的燈火,其實就是棚子里的白熾燈散發(fā)出來的。
只是這簡易棚子里邊放著紅白花圈,以及一副棺材,這分明是在出殯,而并不是在婚嫁啊。
我心中不由得一陣失望,看來想要討彩頭的想法是行不通了,這時候討彩頭必定挨揍。
玲玲餓的難受,對我說道:“九哥哥,那邊有幾個守孝的,我去問他們討點吃的,你也肯定餓壞了吧?”
我心想我一個大男人,怎么能讓一個小女孩去討東西給我吃呢,所以我說還是我去吧。
玲玲說道:“九哥哥,你別去了,你穿的跟叫花子似的,人家真把你當叫花子打發(fā)。還是我去吧,我就說是來走親戚的,打聽一下親戚,人家肯定會給我點吃的。”
雖然我有點放不下面子,不過依舊是點點頭答應了。是啊,任誰看到玲玲這么可愛的小女孩兒,都會心生憐憫,給一些吃的吧。
至于我……呵呵,就算長得再俊俏,也討不得同情心,這就是女孩兒固有的優(yōu)勢。
閑來無事,我仔細觀察起來。棚子不大,不過四個角落各吊著一個電燈泡。
那會兒長江邊上已經(jīng)流行水力發(fā)電了,所以電力資源還是很豐富的。
棚子兩邊是放的滿滿的紙扎品和花圈,中間是是一副棺材,以及一張大桌子,大大的奠字。
棺材上粘著一個小人,插著三炷香,三炷香下邊有一個放滿江水的搪瓷盆。
這其實是有講究的,棺材上粘一個小人,意思是讓死者就帶著這個小人走就行了,不要再從家里帶人了,因為據(jù)說死掉的人,死不瞑目就會從家里帶走一個最親近的做伴。
插三炷香,自然是讓死者填飽肚子,吃飽肚子才好上路。
至于放滿江水的搪瓷盆,是用來裝霉運的。
只有在大江里淹死的人,才會有一個專門接‘霉運’的江水搪瓷盆。
因為被江水淹死的人,一般都會認為是倒霉鬼,被他們吃掉的香,也會帶著他們的霉運。若是這樣的香灰被人給踩了,或者是不小心吸入了鼻腔中,那人是會倒大霉的,所以這霉運盡量還是拋灑到江水里邊的好。
在人們看來,長江是無所不能的,能帶走所有霉運,帶走所有污穢。殊不知,江水可以帶走所有污穢,同樣容易滋生一些‘污穢’。
啪!
一根香從棺材縫中滑落了下來,落入搪瓷盆中,發(fā)出輕微的嗤嗤聲。
我發(fā)現(xiàn)相框中的死者,其實是一個中年男子。
中年人在長江里溺斃還是很少見的,因為他們經(jīng)歷過的事多,水中基本功扎實,而且體力充沛,很少出事,我心中一陣惋惜。
棺材旁邊,一對母女正在守孝,應該是死者的老婆和孩子吧?
玲玲此刻正和她們交談著,說了幾句話之后,玲玲就一臉興奮的轉(zhuǎn)身朝我走了過來,看玲玲的表情,就知道肯定是有好消息。
果不其然,這一家人非但給我們東西吃,甚至還允許我們住在她家一晚上。
說實話,她家剛死過人,我們住在她家其實有點不踏實。不過不踏實總比在外邊挨餓受凍強。
我去把小船纜繩拴好,給魚鷹找了一片還算隱蔽的水草這才回來。
農(nóng)婦已經(jīng)給我們弄好了一盆肉燒菜。長江沿岸農(nóng)家的習俗是,家里死人了,鄉(xiāng)親們要是來幫忙,中午和晚上是要請吃飯的。
吃得飯自然就是肉燒菜了,大塊的五花肉,大棵的水白菜,在加上江邊常見的木耳,紫菜等各種蔬菜,用大油亂炒一通,然后擱在大鍋中熬煮。
這樣往往要熬整整兩個小時,一直到肉爛菜香為止。這種菜對于整日靠吃魚為生的人來說,其實算得上是美味佳肴,很少會有剩下的。
這家能剩下這么多肉燒菜,倒是便宜了我們,我和玲玲大快朵頤之后,滿足的躺在床上。
“九哥哥,明天我們給他們做點活吧?”玲玲說道。
“嗯。”我答了一聲,總不能白吃白住人家的。
“九哥哥,我覺得她們好可憐。”玲玲嘆了口氣。
我清楚玲玲的心思,她本身就是和母親相依為命,現(xiàn)在看到別人同樣的遭遇,心中自然是感慨萬千,或許她是想母親了。
我安慰她道:“玲玲,以后我就是你的親人,你把我當親哥哥吧!我一定不會讓別人欺負你的。”
玲玲沒有說話,沒多大會兒的功夫,就傳來了輕微的鼾聲,她實在是太累了。
我沒有打擾玲玲,卻是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腦海中一直都在想著爺爺留下的照片,以及龍頭魚鉤。
男人的第六感告訴我,今天跟著我的,十有八九就是那張瓜子臉。
那個東西,和爺爺照片中出現(xiàn)的瓜子臉如此相像,這兩個怪物,是不是同一個?他為什么要跟蹤我?
如果真是當年跟爺爺?shù)哪莻€瓜子臉,那他肯定知道船上客人的信息。
想著想著,我竟有些睡不著了,激動的想要去江邊瞧瞧。
可是我又放心不下玲玲,就這么猶豫不決間,我竟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我忽然被外邊傳來的一陣嚶嚶哭泣聲所驚醒。
這聲音有點詭異,深更半夜的,這農(nóng)婦哭什么哭?我看她之前的情緒還算穩(wěn)定,算不得太傷心,大晚上的莫非又想起什么甜蜜往事,對比這凄涼慘狀,心情悲涼?
我想挪一下身子,卻感覺后背依舊沉甸甸的。那種泰山壓頂般的壓力,仍然沒有消失。
我的心也一下變得緊張了,以前鬼媳婦雖然也經(jīng)常用這種法子警告我,可那種壓力卻總是一閃而逝的。
可今兒個是怎么了?自從靠近了這小村莊之后,那種泰山壓頂般的壓力,就從來沒離開過。
莫非這座村莊有古怪?沒感覺出來啊,看起來和普通的小村莊沒什么區(qū)別。
嚶嚶,嚶嚶!
農(nóng)婦哭訴的聲音依舊持續(xù)不斷,聲音時斷時續(xù),偶爾還傳來一兩聲敲打棺材的聲音。
“怎么回事兒?”我皺了一下眉頭,躡手躡腳的下床,準備去瞧個究竟。我知道外邊肯定有什么事兒,大半夜的誰沒事兒哭著敲棺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