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李初九，是一個在長江邊長大的孩子。

提到長江，你或許會想到世界第三大河，華夏第一母親河，但我所想到的，卻是那一件件發(fā)生在長江上的詭事！

幾千年的文化積淀，使長江擁有豐富的古人類遺址，古墓葬，古建筑。正是這些年頭較久的東西，在帶給長江繁華的同時，也給長江蒙上了一層神秘，詭異的面紗。

或許有人聽說過江底鬼轎，金沙大王，或者巨黿、走蛟之類的怪事，正是這些說不清的東西，才催生了長江上的一門特殊職業(yè)，川話叫做艄公幺子，我們內(nèi)行人則稱之為：行江子。

所謂行江子，顧名思義，就是在長江行走的人。行走長江，并非人們想象中那么簡單。長江上漩渦多，翻葫蘆（淹死鬼）也多，每年不知道要沉沒多少船只，而行江子的作用，就是用豐富的閱歷和水性，為客船保駕護(hù)航。

我就出生在一個行江子的家庭，在很早很早以前，祖輩就已經(jīng)穿著蓑衣草鞋，提著一盞煤油燈，日夜巡弋這條母親河了。

世世代代在長江上的摸爬滾打，使我們比別人更懂長江，當(dāng)然也遇到了很多恐怖的事兒。

就比如，我十六歲經(jīng)歷的那一次尸逆……

十六歲，我已成為一個小大人，在別的孩子還跟在父親身后畏首畏腳的學(xué)撐船的時候，我卻早就已經(jīng)能獨立打漁了。

打漁是行江子的偏門，不護(hù)航時，就指望這個吃飯。

長江一線本就是魚米之鄉(xiāng)，更何況我養(yǎng)了一群魚鷹，有時候一個來回，就抵得上別人家?guī)滋斓氖粘桑晕覀兗以谶@個巫山小鎮(zhèn)還算比較富裕。

這一天剛剛打了半簍子魚，天就黑了，鼻子里還能嗅到一股咸腥味。我知道天要變臉，所以毫不猶豫的就往回趕，盡管今天‘收成’并不咋的。

就在我匆匆忙忙的將船掉頭的時候，卻忽然嗅到了一陣奇怪的臭味，然后小船砰的一晃，好像被什么東西給撞到了。與此同時，在船頭聳拉著腦袋無精打采的魚鷹，一個個像標(biāo)槍似的立了起來，光禿禿的腦袋像遇到天敵一般瞪著江面。

怎么回事？

我愣了一下子，然后一竹篙下去，迅速將打轉(zhuǎn)的小船給穩(wěn)住。

起初我以為是撞到了大魚，準(zhǔn)備繼續(xù)往回劃，但沒想到這群魚鷹卻是吃錯了藥一般，無論我怎么吆喝，都絲毫不理我，反而是坐立不安起來，最后竟然一個個撲扇著翅膀飛到了天空，轟炸機(jī)一樣嗡嗡的在我頭頂盤旋。

我苦笑一聲，這還真是奇了怪了，要知道這些魚鷹可都是我從小養(yǎng)大的，而且它們對我是言聽計從，我甚至不用在它們脖子上栓繩子，也不會擔(dān)心它們會將魚給吞下去，但現(xiàn)在它們卻集體造了反。

這時我忽然想起了小時候父親對我說的一句話：小九啊，魚鷹是個好東西，我們長江人離不開它，這東西招子毒，養(yǎng)久了還有靈性，會比我們提前感應(yīng)到某些東西，所以以后你要是看到你的這群小伙伴不對勁了，一定要小心。

周圍的臭味越來越濃烈了，就像是老太太三年沒洗的爛布鞋。

結(jié)合父親的話，我心里已經(jīng)隱約感覺到了不對勁，畢竟現(xiàn)在烏云密布，撞上‘江里的東西’可是非常不吉利的。

雖然我是公認(rèn)的大膽，但就算再厲害，對長江也必須保持三分敬畏！

就在我打起十二分警惕的時候，剛剛安穩(wěn)下來的小船竟然再次晃悠了一下，而且船幫子也開始砰砰砰的響，就像有無數(shù)只求救的手從水里面伸出來一刻不停的拍打著船身一般。

嗖！

緊接著，盤旋的一只只魚鷹好像下雨一般，齊刷刷的扎向船尾，像是在給我指引方向。

我立馬轉(zhuǎn)了個身，當(dāng)我追到船尾往下看的時候，差點被嚇的窒息，沒想到那里竟漂著一具白尸。

所謂白尸，就是被水泡的腫脹發(fā)白的尸體，看起來相當(dāng)?shù)膰樔恕?/p>

尸體看起來足有正常尸體的兩三倍，尤其是臉更是腫的厲害，幾乎都成圓形的了，鼻子嘴巴擠成一團(tuán)，扭曲的厲害，好像十分痛苦似的。

白尸，還不至于把我嚇成這樣，真正讓我感到驚慌的，是白尸的那雙眼！

一般來說，白尸的臉會因面皮腫脹，而導(dǎo)致五官緊緊閉合?？蛇@具尸體卻不一樣，那雙眼一直圓睜著，‘死死’的盯著我看，看得我好一陣毛骨悚然。

不過，水上經(jīng)驗豐富的我，還是很快一抖竹篙，憤怒的朝白尸怒喝一聲：“滾！”

扎入江中的魚鷹，也仿佛在響應(yīng)我的憤怒，戾叫著破水而出。

原本徘徊在船頭不肯離開的尸體，竟被我一聲吼，給罵的漂開了。

我也不知為什么，總之一般在江面上漂的野尸都很害怕我，村民都說，這一點我遺傳了爺爺，因為但凡我爺爺船到之處，野尸都是避著走的。

關(guān)于爺爺，其實我了解的并不多，只知道爺爺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失蹤了。父親說，爺爺是違背祖宗的規(guī)矩，在一個不該出船的雨夜送別人過江，結(jié)果尸骨無存。

心驚肉跳的趕走浮尸，我剛想坐下來緩一會兒，卻發(fā)現(xiàn)前邊漂來了更多的浮尸。

不好！我的心咯噔跳了一下，這個時候看見浮尸，是出船的忌諱。出船三條忌諱，我一下就撞見了倆，看來今天注定不太平。

我順著這些浮尸的痕跡逆流而上，不管怎么樣，我必須要搞清楚這些浮尸的來源！

前方是一處墳壩壩，村里死了人都統(tǒng)一葬在這里，此刻的墳壩壩，竟站著不少鄉(xiāng)親，指手畫腳，似乎是在圍觀什么東西。

不用說，十有八九就是那些浮尸的源頭吧？

我擠進(jìn)去之后，才發(fā)現(xiàn)長江水竟淹沒了河堤，不少的水灌進(jìn)墳壩壩，卷走了不少尸體。估計剛才我碰見的浮尸，就是從這里沖出來的。

我在人群中發(fā)現(xiàn)了父親的身影。

此刻的父親，臉色看起來很不好，滿面愁容，我小心翼翼的擠到父親身邊小聲問道：“爹，怎么回事兒？”

父親回頭看了我一眼，說道：“沒事兒。”然后繼續(xù)失魂落魄的盯著河面。

我順著父親的目光望過去，只能看見平靜的水面，什么都沒有。

奇怪了，父親到底在看什么？這會兒所有的鄉(xiāng)親都在罵罵咧咧的收拾自家墳地，唯獨父親一直盯著河面。

不過很快，我就驚悚的發(fā)現(xiàn)，河面上果然有東西。

一具尸體，竟緩緩的從下流，逆流而上。

這……是尸逆！

所謂尸逆，是長江獨有的一種怪現(xiàn)象，就是某些淹死的人會違背常理，逆著水流往回漂。生活在長江邊上的人多少都知道一些，但卻很少見過，因為真的非常罕見。

我的心跳立馬加速，這還是我第一次碰見尸逆呢。

我無法理解一具沒有了生氣的尸體，是如何逆流而上的？到底是什么力量在支撐著他‘游動’？

我分明注意到，父親在看到尸體的時候整個人都不由得顫了一下，嘴唇也在哆嗦，臉上露出一股莫名的恐懼。

尸逆卷動的水波動靜很大，甚至把周圍的水草蕩子都晃動的沙沙作響。那聲音，就好像一個沙啞的聲音在哭號。

一條魚從尸體旁經(jīng)過，竟在中途翻轉(zhuǎn)肚皮，浮了上來，我忍不住打了一個寒戰(zhàn)，和它對視，那睜開的魚嘴，似乎想對我訴說著什么。

“尸逆，尸逆！”終于有村民發(fā)現(xiàn)了浮尸，大聲叫了起來。

現(xiàn)場頓時熱鬧起來，所有人都驚慌失措的望過去，然后是一連串倒吸涼氣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