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等玩了一天的秦錚帶著興奮又疲倦的劉杰娜回到劉家大宅時,劉云棟長舒了一口氣。
按道理講,秦錚的前途是絕對可以期待的,自己女兒和他在一起,那是下半輩子無憂的事情,劉云棟應(yīng)該感到高興才是??伤看蜗肫鹁粘巧狭魃鐣嘘P(guān)于秦錚和蘇婕妤的傳言,就暗暗為自己女兒擔心。
能保證他們不在外過夜,小小年紀就做出什么過火的舉動,已經(jīng)是劉云棟的極限了。
沒嫁出去的女兒,也一樣是潑出去的水??!滿家和無數(shù)次聽劉云棟嘆息著,覺得這家伙非常有得了便宜賣乖的嫌疑。
不過現(xiàn)在兩人的心思都不在這里。
滿家和擔心著兒子的消息,從中午起他就沒再聯(lián)系上滿成器,盡管知道菊城北部的丘陵地帶信號極差,但還是有點心憂。
劉云棟則忙于吞并源家的相關(guān)產(chǎn)業(yè),順便還要關(guān)注秦錚想要的那些產(chǎn)業(yè),忙的焦頭爛額。這不,他已經(jīng)開始吩咐仆人準備秦錚和劉杰娜的禮服了,明天晚上,源家的養(yǎng)吾閣即將拍賣,他要攜夫人和兩人出席。
聽說了這個消息,秦錚也上了心。這是他當下最需要的東西,千萬不能被別人搶走,要知道,論地段看人氣,養(yǎng)吾閣都是搶手的熱銷貨,稍有不慎就可能淪入他人手中,盤子已經(jīng)傳來了消息,目前已經(jīng)確定有八家豪門打算入手了。
滿成器大手一揮,豪邁地說:“怕什么?有我滿家和劉家在,除了蘇何兩家我們怕過誰?”
盤子小心翼翼地說:“蘇何兩家也打算入手。”
“……”
秦錚覺得這樣不行,一則蘇何兩家財大氣粗,和他們競價一定會造成滿劉兩家的負擔;二則他畢竟還是個窮光蛋,白吃白喝也就算了,讓兩家為他出這么多錢,總感覺太沒底線了。
劉云棟拍拍他的肩膀,說:“不用在意,你掀翻了源家,我們賺得盆滿缽溢,一個養(yǎng)吾閣和幾個宅邸的回報,其實是你虧了。”
眼下也只能這么認為了,秦錚自我安慰著,只要盡快把養(yǎng)吾閣經(jīng)營起來,就能全面回饋這些人對自己的幫助了。從骨子里來說,秦錚是個不愿意虧欠人情的人,尤其這人情里還包含不菲的金錢價值。無奈理想很豐滿,現(xiàn)實特骨感,他只好吃著軟飯,盤算著什么時候結(jié)算飯錢了。
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大早,當秦錚繞著樓跑跑跳跳的時候,滿家和一反常態(tài)地出現(xiàn)了。
這么早就跑來其他人家,不符合滿家和的身份和禮節(jié)。但他顧不了這么多了,焦急地詢問秦錚有沒有收到滿成器和源修竹的消息。
從昨天下午到現(xiàn)在將近二十個小時的時間里,源修竹和滿成器一直了無音訊,滿家和一夜沒睡著,天剛亮就跑了來。
秦錚也覺得奇怪,為了防止信號問題導致的失聯(lián),他們?yōu)樵葱拗窈蜐M成器準備了衛(wèi)星電話,除非進入裝有屏蔽裝置的地下設(shè)施,不然不可能失去聯(lián)系。
難道說……他們已經(jīng)找到機器了?可如果找了的話,他們應(yīng)該會迅速返回地面通知自己??!
還有一種可能,確實如滿家和擔心的那樣,他們遇到危險了。
秦錚叫過隱藏在角落里的盤子問道:“滿少和源少帶去的人伸手如何?”
盤子答道:“都是精銳,為了保證不被其他勢力滲透,其中夾雜了不少暗花的高手。”
“你暗花本來就是蘇家人,”滿家和對這個答案很不滿意,“誰知道你們是不是包藏禍心?”
盤子的眼都氣綠了,我家小姐對秦少一片癡心,又拒絕了蘇家重新起用的邀請,這還不能證明暗花的忠誠么?
眼看兩個人要瞪眼掐起來,秦錚趕忙打個圓場,說:“這樣吧,盤子,你去八兩地找丁老頭借人,去找找他們。等我這邊事情一了,馬上就會追上你們。”
“好。”盤子知道秦錚還是護著自己的,得意地瞥了滿家和一眼,揚長而去。
滿家和搖搖頭,他對秦錚的反應(yīng)有點失望。所謂暗花隸屬蘇家這是人所共知的事情,如果確實是他們出了問題,讓盤子去救人就是絕對的昏招。
沒辦法了,只好拼了這把老骨頭,自己去尋找兒子了。
“滿總,”秦錚忽然叫他,“你滿家還有信得過的高手么?”
滿家和一愣,點點頭。
秦錚說:“你這就帶上他們,跟在盤子后面,不管是不是暗花在搞鬼,你的第一要務(wù)是救出滿少和源少。后面的事,我會親自去問蘇婕妤。”
滿家和恍然大悟,暗贊這小子御下有方,把已經(jīng)注冊好的拍賣會證件交給劉云棟,并取紙筆寫了張秦錚有權(quán)從滿家調(diào)用錢款參與拍賣的條子,然后快步離去。
“你越來越精明了。”劉云棟不動聲色地說。
秦錚搖搖頭,說:“我寧愿傻一點,可我能么?”
劉云棟知道這小子的無奈,拍拍他的肩膀,就拉著他去準備晚上的拍賣會了。
日暮時分,百姓們又看到一輛輛豪車從面前經(jīng)過了。源家的事情對他們來說只是一則新聞而已,他們聞不到背后的血腥,依然對這種豪門做派神往不已。
秦錚坐在英菲尼迪中,牽著劉杰娜的手,眼睛卻出神地望向窗外??粗赃叢粩啾怀^的豪車,還有道旁發(fā)出驚嘆的民眾們,他露出苦笑。
或許他們不知道,這些坐在豪車里的人可能已經(jīng)厭倦了爾虞我詐,強烈地向往著他們的生活。和源修竹談過幾次之后,他感受到對方對隱藏在豪奢背后的血腥深深的厭惡??蛇@就是他的生活,他無從逃避。
說不定,當他向秦錚尋求交換條件時,是真的打算從此遠離這場是非了。
熟悉的勞斯萊斯幻影追上了他們,車窗打開,露出蘇婕妤微笑的臉。她的笑容一如既往的美好,秦錚發(fā)現(xiàn)在遠離家族事務(wù)的這段時間里,蘇婕妤變得更好看了,以往日夜操勞帶來的疲倦面容水潤了許多。
打開車窗,秦錚笑著問道:“小十七呢?”
“我怎么知道?”蘇婕妤抿著嘴笑,“她現(xiàn)在是你堂姐,你問得著我么?”
這句揶揄噎得秦錚說不出話來,只好轉(zhuǎn)移話題,問道:“女公子也是去參加拍賣會的?不知道蘇家打算對哪些產(chǎn)業(yè)有意,提前給透個底,我好避讓避讓。”
你會避讓才有鬼呢!蘇婕妤神色黯然下去,說:“我已經(jīng)不在蘇家核心了,他們要買什么,我不知道。”然后,她用鼓勵的目光看著秦錚,露出了等著瞧好戲的神色。
秦錚忽然覺得,蘇婕妤似乎很支持自己和蘇家作對?這丫頭情根深種,居然到這么厲害的地步了?他忽然覺得有些恍惚,沖蘇婕妤點點頭,就把車窗關(guān)上了。
看著秦錚消失在車窗后,蘇婕妤露出失望的神色。
她知道,現(xiàn)在劉杰娜就在秦錚身旁,她的父親與秦錚更是一條戰(zhàn)壕里的戰(zhàn)友,兩人生米煮成熟飯是遲早的事情。明白這一點后,蘇婕妤就一直告誡自己不要繼續(xù)深陷,要遠遠祝福他們,卻怎么都忍不住那一腔情愫。
我這是怎么了?她不斷質(zhì)問著自己,秦錚的離去讓她成為了睿智謹慎的女公子,秦錚的出現(xiàn)卻又把她打回了原型,就好像上天注定被秦錚克一樣,他的一舉一動都牽制著蘇婕妤的生活。
為了他,蘇婕妤毅然退學,用稚嫩的肩膀扛起了女公子的名號;
為了他,蘇婕妤與家族鬧掰,即便家族服軟,依然堅持不再涉足其中;
甚至為了他,蘇婕妤愿意催促司機追著劉杰娜車屁股跑,只為了和他說上幾句話……
“冤家。”蘇婕妤有些悲傷地說出了這兩個字。
即使透過玻璃,秦錚也能看到蘇婕妤的神色變化,他抬了幾次手,卻始終沒有再打開車窗。再回過頭來時,他看到劉杰娜沖自己微微笑,心里的愧疚忽然噴涌而出。
劉杰娜是個溫暖的人,她不急躁、不吵鬧,卻時時刻刻溫暖著眼前的人。也正是因為這幾近于不合理的溫柔,秦錚始終無法對她說出愛意……因為他的愛意帶著完成任務(wù)的功利心,無法如劉杰娜那么純粹。
這是個多么純粹的女孩,我怎么能那樣羞辱她?他在心里默默問著蘇青詩。
“愛說不說,”蘇青詩攤攤手,“我又不是讓你做負心漢,更不是讓你完事兒就走,只是在你們水到渠成時推了推船。過不去坎兒的不是我,是你……你自己想清楚吧。”過去幾天為此費盡唇舌的她懶得再理秦錚,除了晨練時出現(xiàn),其他時間都躲在大腦深處,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無奈?。∏劐P強作歡顏地拍拍劉杰娜的臉蛋,靠著椅背閉上了眼睛。
他需要冷靜一下,需要沉思一下,盡管已經(jīng)冷靜了好久,也沉思了好久。
隨著蘇青詩的精神錘煉,他已經(jīng)可以很輕易地進入所謂的“冥思”狀態(tài)中,摒除外界干擾,專心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這漸漸成了他宣泄情緒的手段,只有在這里,他才能毫無愧疚也毫無抵觸的獲得暫時的安寧。
不過,并不是所有人都厭倦豪門血腥的,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歡沉靜冥思的。
一陣馬達轟鳴聲從車后傳來,轉(zhuǎn)眼越過了英菲尼迪。
“啪——”一團黏糊糊的東西砸在劉杰娜一側(cè)的車場外,嚇得劉杰娜驚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