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我的故意磨磨蹭蹭的走在前面,白無常也不催我,就那么寸步不離的跟在我身后,我雖然聽不見他的腳步聲,但是卻能感覺到一股一股的冷氣輪換著吹在我兩條腿肚上。
都說“人踩地出聲,鬼踩地刮風(fēng)”,我今天算是領(lǐng)教著了,鬼走路腳尖離地三寸,壓根就碰不著地面,能不帶風(fēng)么?兩股吹在我腿肚子上的風(fēng),就是白無常在提醒我,他跟得不遠(yuǎn),讓我老實(shí)一點(diǎn)。
又過了十來分鐘,白無常終于不耐煩了:“縣城就那么屁大個地方,你走的再慢,也不可能拖到天亮去。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你趕緊的吧!哎,你——”
他話沒說完,我腳下忽然發(fā)力,像箭一樣射了出去,一眨眼的功夫就把他甩出十多米。
要說,我什么功夫練得最好,我肯定先說輕功。雖然我不想承認(rèn),但是我真是讓我?guī)煾改蔷湓拠樦耍?ldquo;你練不好輕功,遇上鬼時,打贏了追不上,打輸了跑不了……”所以我功夫下得最多的就是輕功,只不過我沒想到這么快就給用上了,還是用來逃命。
我也不管白無常怎么喊,腳底下卯足勁兒往縣醫(yī)院跑。沒幾下的功夫就看見了縣醫(yī)院門口的那顆老楊樹。
其實(shí),我早幾天的功夫就到縣醫(yī)院踩過點(diǎn),不為別的,就為萬一草上飛不行了,我好及時溜進(jìn)太平間去幫他招招魂兒,看能不能救他一命。
那時候,我就注意到了院子口的那顆老楊樹,還有樹上的老鴰窩。
今天能不能活命,可就得看樹上有沒有老鴰了。
我?guī)撞經(jīng)_到樹下,腳尖點(diǎn)住樹干飛身而起,兩腳交疊著連踏了幾步,從平地里一直拔向樹冠,伸手往老鴰窩里掏了過去,我的手才碰到窩邊上,就看見一只一尺來長的老鴰從窩里蹦了出來,一下落到了我的頭上。
沒等我反應(yīng)過來,一只炸了毛黑貓就喵的一聲從樹葉里鉆了出來,伸出爪子抓向我臉上。
“有貓更好!”我抬手一下,拍在那只大貓的腦門上,當(dāng)時就把他拍昏了過去,跟著一伸手抻住了貓尾巴。倒提著黑貓,從樹冠上飛掠而下,一直越過縣醫(yī)院的外墻,才把黑貓輪了起來,對準(zhǔn)太平間的通氣窗,甩了過去。
貓身上有靈氣,尤其是黑貓靈氣更重,一般剛死不久的人,只要遇上黑貓都容易詐尸。我扔黑貓的時候,還特意用黃泉?dú)獍×撕谪埖纳眢w,這一下,太平間里不詐尸才怪呢!
果然,黑貓一摔在地上立刻就出一陣聲嘶力竭的尖叫聲,緊接著,太平間里就炸開了鍋,躺在停尸床的尸首,一下全蹦了起來,噼里啪啦的往門上直撞。
“嗚——”我一閃身蹲到了院墻下面,把手?jǐn)n在嘴邊運(yùn)氣內(nèi)里,發(fā)出一聲嘹亮的鬼哭。我這一下,不光是縣醫(yī)院就連附近的好些地方都聽見了鬼叫。
整個醫(yī)院頓時全炸開鍋了,樓上樓下,廳里院里,能亮的燈差不多都亮了,有人往外看,有人往樓下跑……,總之亂糟糟的吵成了一團(tuán)。
“太平間詐尸啦——”我馬上又填了一把火不說,剛才那只老鴰也很配合的蹲在墻頭上哇哇一頓亂叫。這一下之后,醫(yī)院里的尖叫聲響成了一片。
有些人像是要把嗓子嚎出來一樣,叫起來就不知道停,震得人耳朵生疼。
也有人干脆從樓上跑了出來,想要看看是誰在惡作劇,只是他沒想到,一下樓就看見了從外面追上來的白無常。
本來常人看不見黑白無常的,可是院子偏偏蹲了只老鴰。“鬼遇老鴰躲不住”這是有數(shù)的事兒,白無常也不例外,貼近老鴰五六米的時候,馬上顯出了形影。當(dāng)時就把醫(yī)院的保安和值班大夫下癱了好幾個。
我從陰影里蹦了出來:“無常真君,你再不出手,太平間那些詐尸的死倒兒可要?dú)⑷死病3隽巳嗣傻盟隳阋环輧骸?rdquo;
我說完之后,也不管白無常什么反應(yīng),撒丫子就往醫(yī)院外面跑。
“王八犢子,等老子抓著你的,我饒不了你!”白無常罵的雖兇卻沒追上來,我一路跑出了縣城,趕緊找地方畫了一張隱息符貼在身上,不管這道符能不能掩住我的氣息,躲開白無常的追捕,也總比讓他立刻找上門兒來的好。
這回我想不去趙家樓都不行了,找到小叫花子,把他抓的惡鬼搶過來葬了,換點(diǎn)黃泉買路錢,先把命保住才是正經(jīng)。其他的事兒,只能以后再說了。
等我收拾好東西站起身來,卻看見那只老鴰,就蹲在離我不遠(yuǎn)的地方,歪著個腦袋看著我。那模樣是想過來,還害怕我趕他。
其實(shí),我不煩老鴰,這種鳥樣子不好看,叫的也不好聽,有時候還吃死人。但是很聰明,也最有情誼,一輩子只有一個伴侶從一而終,還知道反哺報恩。
估摸著,我剛才那一下,無意中救了他一命,他現(xiàn)在跟來是想要報恩的。如果讓它知道,我一開始打算扔的是他,不知道它會怎么想?
我本來打算趕他走,可是轉(zhuǎn)念一想,帶著他也有好處,起碼我這鬼眼時靈時不靈的,有他在還能及時發(fā)現(xiàn)鬼魂,總比鬼魂到了跟前,再反應(yīng)過來強(qiáng)不少。
我向他招了招手:“過來!”
那只老鴰好像是聽懂了我的話,乖乖飛過來落在了我肩膀上,用腦袋蹭了蹭我的臉。按理,我該給他起個名字,可是這個時候,我還哪有那個閑心哪!直接把他放在包里往趙家樓去了。
這中間,我就沒敢停下,翻山越嶺的連跑了一整天,總算在天黑前趕到了趙家樓附近。還沒等我進(jìn)山,就被道邊上一個看瓜田的老頭給攔了下來:“小伙子,別走了,那邊山上沒人了!”
“老爺子,從這兒上去是趙家樓么?”我正想找個人打聽打聽趙家樓干脆順勢坐了下來。
老頭上下打量了我?guī)籽郏?ldquo;你去趙家樓干什么?”
“跟一個朋友約好了,一塊進(jìn)山!”
老頭扇著扇子道:“別去了!就在這兒等著你那朋友吧!告訴你那朋友也別去了。趙家樓鬧邪,可不是什么好去處。想進(jìn)山,你往北邊走五十里地,從那進(jìn)去,吃的住的地方都有。”
我趕緊給老頭上了根煙:“老爺子,你跟我說說趙家樓唄!我打小兒就愛聽老輩人講古兒。”
老頭兒點(diǎn)上煙:“就知道你們這些年輕人不信,那老頭就給你講講……”
趙家樓要是按正常叫法應(yīng)該叫趙家村,當(dāng)年沒荒的時候,村里有百十戶人家,大多數(shù)都姓趙,是當(dāng)?shù)氐囊粋€大家族。老趙家在清朝時出了一個舉人,為了這,特意在村里修了一個三層高的大宅子。
別看三層樓在現(xiàn)在不算什么,一個鍋爐房興許都比他高。可是在當(dāng)時那是了不得的大事兒。當(dāng)?shù)厝司透纱喟涯歉慕汹w家樓了。
到了十年動蕩的時候,縣里又把趙家樓的名字改回來了,還叫趙家村。不過,老趙家的人不管那些,該怎么叫,還怎么叫。
后來,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趙家樓就出事兒了。開始不停的死人,不管死的是不是本地人,都是死在趙家樓里。就像被鬼鉤進(jìn)去弄死的一樣。
我聽到這時,插口道:“那趙舉人家里人呢?按說出了舉人的人家,應(yīng)該人丁興旺才對?。?rdquo;
“早就死絕了!”老頭道:“趙家樓從建好之后,就出事兒。隔三差五的就死一個人,還都是橫死的。懸梁,投井,抹脖子……,什么樣的都有。”
聽說趙家從外面找來一個高人給看了風(fēng)水,那人看了好幾天也沒出個所以然來。后來,也不知道怎么著,那人一頭扎進(jìn)趙家樓后面的水潭子里去了,隔了好幾天,尸首才飄上來。整個潭子也跟著變成了紅色,就像是被血染了一樣,紅的直晃眼睛。
他徒弟說,那是他師父落潭之后,用命鎮(zhèn)住了惡鬼,三天之內(nèi)要是潭水清了,就是沒事兒了。要是還有血色兒,那就趕緊搬家吧!
過了三天,那水果然清了。老趙家也就繼續(xù)住了下去,一直住了好幾代人都沒事兒。直到動蕩來了,破迷信,破四舊,打牛鬼蛇神的,那地方才又開始死人。
老趙家人成分不好,想往出搬,紅衛(wèi)兵也不讓,沒幾年的功夫,人就死絕了。后來,趙家樓的其他人家也開始死人,只要誰家人丟了,往趙家樓里一找肯定在。但是有沒有氣兒可就不好說了。
后來,趙家樓的人害怕了,陸陸續(xù)續(xù)的都搬走了,那地方也就荒了。
老頭說到這兒,抬起腦袋看著我:“趙家樓附近沒人住了,但是年年還都死人。死的就是那些趕山的,還有你們這些不信邪的小年輕。”
我裝著不信道:“他們都是自己跑進(jìn)去的?不能吧?”
“怎么就不能!”老頭一瞪眼道:“遠(yuǎn)巴巴的跑上三四十里地,特意死在趙家樓的人也在少數(shù),你不信那?不信,你去問問護(hù)林隊(duì)老柴,他哪年不往派出所打幾次電話報案!全都是人命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