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讓我坐在了炕上,這話匣子就從這打開了,“要說這事兒,要是換個說法就跟害了人性命似的,李老太確實是沒了,可是她的魂兒走不了,去不了陰間,也就不能投胎,就只能在這村子里晃蕩!”
“第一天你看她的時候,她甚至還不知道自己沒了,那孩子就是因為她一時喜歡,逗了逗,那魂兒就給嚇走了,那漫水橋是個陰氣重的地方,那魂兒自然就往那跑了,可那李老太的魂兒,可是一直都沒出過咱們門口的這條巷子。”
奶奶嘆了口氣,“昨晚那李老太見你帶著他孫子,她跟你不熟,所以才上去就拉你的肩頭兒的,這人沒了之后,很多意識都不清楚了,再加上她一直走不了,心里有股怨氣,這也怨不得她!”
我愣了一下,問奶奶,“奶奶,那今天籃子里的棺材……難道是送她過去的!”
“算是啊……主要是送她到了漫水橋,有了這魂兒,你們那盛尸首的棺材才能走得了,那漫水橋上,什么牛鬼蛇神都在那來往,不送走她的魂兒,那些東西會認為是個丟魂兒的軀殼,誰還能放你們走?。?rdquo;
我聽得愣了幾秒,腦子里慢慢消化著奶奶說的這些,一時間醒不過神兒了,聽你奶奶這么一說,這些東西好像超出了常人所能理解的,奶奶一直說她不過年紀大了,懂得一些村子里的老規(guī)矩,老習(xí)俗,可是這些東西,我總感覺有點兒玄異的色彩。
愣了幾秒,我醒過神兒來,問了句,“那這李老太的魂兒,到底是被誰給驅(qū)走的!這可聽起來有點兒那些風(fēng)水、陰陽先生的手段?。?rdquo;
奶奶搖搖頭,“這我就不知道了,這事兒說起來難,但碰巧了也容易得很,或者說,只要動動哪里的風(fēng)水格局,這就有可能形成一個驅(qū)魂兒的局!”
“咱們東邊兒巷子口,那塊光溜的大青石被人動了,雖然不知道是有心的還是無意的,但這大青石動了,恰巧就在咱們這巷子里形成了驅(qū)魂兒的局,這事兒……我也拿捏不準!”
聽奶奶一說,奶奶好像連風(fēng)水的事兒都知道些,我的疑心病忽然更重了些,“奶奶,我多問一句,這些東西應(yīng)該算是風(fēng)水先生懂得的吧,為啥你也知道點兒這個啊!”
奶奶聽我問的一笑,“就知道你得這么問,這一天不都沒見你爺爺了吧,你爺爺是出去找先生都去了,這巷子里的風(fēng)水局,就是那先生給看的,我哪兒懂得這些!”
奶奶這么一說,我一臉詫異的望著奶奶,我忽然有種感覺,奶奶有種潛移默化改變我心思的意思,好像我問什么奶奶早就想好了轍,讓我無話可說,潛移默化的還引導(dǎo)著我的心思偏移,這意思,倒像是一點點的在消除著我的懷疑。
我點了點頭,眼神中的詫異卻是揮之不去,我知道奶奶看的出,而且一早就看出了我的心思,她今天的這些話,就是為我準備好的,我不敢說都是假的,但這虛虛實實的事兒,卻更讓我捉摸不透。
我回想著送葬的一幕幕,其實最令人心驚還是那兩聲嗡隆隆的悶雷聲,這夏天打雷倒是不稀罕,可這下雪天的雷……可是少見的多了。
我問奶奶這送葬的時候,天上打雷的事兒,奶奶卻是一個勁兒的搖頭,說這雪打棺本來算是好事兒的,可是這雪天的雷……奶奶就搞不懂了!
這事確實是怪異,我心里一想就通透了,奶奶即便是知道也不會多說這個,這雪天雷可是天象征兆,如果奶奶連這個都說得明白,那奶奶的身份……我可就更懷疑了。
這時候,我想起了老瘸子送我的包裹,還有今天籃子里的那個紅棺材,感覺那東西九成就是那個,這東西可是老瘸子弄出來的,我敢說,一般人也沒這個手藝,我趕緊問道,“對了,奶奶,老爹回來的時候是不是把一個包裹給了您了!”
奶奶應(yīng)了一聲,我趕緊說道,“那包裹里面,可是有一個小巧的棺材,奶奶……今天籃子里的小紅棺材,是不是……”
奶奶愣了一下,但下一瞬卻讓我吃了一驚,奶奶搖了搖頭,“沒有,你里面的東西我沒動,連打開看都沒看過呢,怎么……你里面還有個棺材?”
奶奶一臉詫異,那種詫異不像是裝的,說著,奶奶趕緊這從旁邊兒的柜子里拿出我那個包裹,打開一看,里面的東西都在,木頭雕的大紅公雞,一對玉鐲子和珠花首飾,一口小巧的紅棺材,剩下的還有我從那個紅皮匣子里摸出來紅蓋頭和一張黃紙。
奶奶驚異的看著我把東西放在了炕上,一眼掃過,眼神里有驚異,有恐懼,還有著疑惑,但更多的是震驚。奶奶摸了摸那只大公雞,說了句,”好手藝啊,這木工師傅的活兒做的可真細!”
奶奶又瞅了瞅那玉鐲子和珠花首飾,說這東西應(yīng)該算是那老宅里送的嫁妝了,可惜了……那苦命的閨女,而最后,奶奶的目光卻是定格的在了那口小巧的棺材和那張黃紙上面了。
奶奶摸出棺材,那棺材和奶奶當(dāng)初給我的那口極其相似,這其中的差別也就奶奶能看出點兒來,而那張黃紙,奶奶拿過來瞅了一眼,一瞬間我感覺奶奶的眼色的變了一瞬,但這一瞬奶奶隱藏的極好,趕緊著咳嗽了兩聲,把目光收回去。
奶奶沒再多說什么,幫著我收起了那些東西,我問奶奶,她手里的那口小棺材是從哪弄的。
奶奶說那是那個風(fēng)水先生送的,說是用那個送走李老太的魂兒,至于怎么來的她就不知道了。
奶奶雖然這么說,但我心里的懷疑卻是不減反增,老瘸子的手藝我可是見識過的,這一般人能有這手段,我估計夠嗆。
不過奶奶既然這么說了,我也不好再多問什么,收拾起了包裹,我把那對兒玉鐲子塞進懷里,對于小花旦兒,我現(xiàn)在恐懼少了許多,更多的倒是憐憫,她說過,我要是有事兒找她,就帶上這副玉鐲子,我感覺還是把這鐲子帶上身上好些。
李家的喪事勉強算是消停了,可還有些收尾的工作,依舊是需要人手,奶奶傍晚的時候就過去了,老爹甚至一直都沒有回來,至于爺爺……到現(xiàn)在我都沒見到他的影子,干什么,我就更不知道了。
我在里屋歇著,我本來就容易招邪,李家的事兒我是盡量的少攙和,天也黑了,我關(guān)好了門,在里屋,看著奶奶屋子里那個十四寸的黑白小電視,迷迷糊糊的就給睡著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等我醒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晚上十二點多了,家里依舊是沒人回來,黑白小電視咝咝的放著雜音,我關(guān)了電視,跑出去撒了泡尿,可是回屋的時候,看著我家的門居然一直開著。
我想著,可能是奶奶或老爹回來了一趟,出去應(yīng)該是忘了關(guān)門,我剛要走過去,忽然嗖的一下子,從墻角竄出去個黑影,我沒看清到底是什么東西,一瞬的工夫,嚇得我汗毛都給豎起來了。
我愣了一下,身上猛地一身冷汗,人最怕這種一驚一乍的事兒了,所謂人嚇人都能嚇死人,就憑得的這一驚一乍的恐懼感。
我半天才舒了口氣,心想也可能是野貓子或者黃鼬,村子里最不缺的就是這些,我過去了關(guān)門,回到屋子里又是迷迷糊糊的睡著,到了半夜,我忽然醒了一次,這次卻是被什么東西給驚醒了,本來我回到家里是不做夢的,可是就在剛才,朦朦朧朧的夢里,好像又看到了那個李老太,我坐在屋里,李老太就在窗口那望著我,我還看見對著我一笑,漏出幾個發(fā)黑的牙茬兒。
這一夢驚醒,又是一身冷汗,我摸了把額頭的汗,下意識的朝著窗口望了一眼,黑洞洞的一片,什么都沒有,但這窗口正對著頭頂兒,我總感覺心里發(fā)虛,起身就過去拉那個窗簾兒,可是一伸手,窗戶外面猛地露出個腦袋,娘的,居然是一張發(fā)青的臉。
臉色迎著鐵青,一張臉皺巴巴,半咧著嘴,嘴角上正漏著幾個泛黃的牙茬兒,娘的,這居然就是李老太。
“娘啊……”我渾身的汗毛刷的一下豎了起來,不管不顧的就朝著后面噌,剛退了兩下,撲通一聲就給掉下了炕,我連滾帶爬的爬了起來,悶頭就朝著外面跑了出去,一邊跑一邊還喊著,“奶奶……奶奶……你在哪啊,李老太……李老太又回來了……回來了!”
當(dāng)時我可是被嚇破了膽兒,跟個孩子似的邊喊邊跑著,說實話,剛才李老太的腦袋冒出來的一瞬,嚇得我差點兒就給哭出來了,這真不比在外面的時候,那時候我知道招邪,就是遇見什么稀奇古怪的東西我好歹是有個心理準備,可是在家里,我本以為到了個避風(fēng)港,可以安安生生的歇歇了,這猛地一下,真差點兒沒把我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