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嬰拉著我的手一直咯咯的笑著,這時候跟這娘倆在一塊,我居然沒多少恐懼感,反倒是心里格外的踏實,這些小花旦兒不止一次的幫過我,看得出,這小鬼嬰可是真把我當親爹看了,從以前的威脅、逼迫,到現(xiàn)在小花旦兒幾乎都是商量,玩笑的口氣,我感覺在這夢里,反倒是比那現(xiàn)實中輕松舒服的多了。
可就在這時候,我感覺我腦子有點兒不對,那感覺就像是要醒了似的,平時人在睡夢中,恍惚間總有一股睡和醒交織的感覺,那感覺就像到了一個臨界點兒,似睡非睡,似醒非醒,睜開眼就要醒過來了似的。
小花旦兒忽然騰地一下站了起來,像是感覺到了什么似的,一伸手就要拉住我,我本能的也伸出了手,可就在小花旦兒拉住我的一瞬,我感覺那只芊芊玉手從我手上穿過去一樣,這感覺……就像是我是個虛妄的魂靈兒一樣。
小花旦兒的這次是真的急了,一縱身朝著我奔了過來,可是一拉我,兩個身體直接就穿了過去,小花旦兒臉色頓時就白了,小鬼嬰跑過來拉我,拉了好幾次都摸不出似的,急的他撇著嘴嗷嗷的哭喊。
我感覺我的身體自己在后退,正在慢慢地退出這老宅子一樣,小花旦兒急匆匆的跟了出來,后面緊跟著一群人也跟著跑了出來。
眼看著我的身體就要飄出老宅子了,小花旦兒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大喊了一句,”陳九斤,現(xiàn)實里你正要往哪走呢!”
“回家……回老家!”我拼命地大喊了一句,這感覺太怪了,甚至比在這老宅子感覺都怪異,我心里尋思,這是不是什么元神出竅,難道我……還真的回不去了。
這時候我已經飄出了老宅子,小花旦兒站在老宅子的門口,一臉說不出的愁容,那感覺就像是放跑了唯一的希望似的,我老遠的望了她一眼,我能感覺出她有一股子失望。
我老遠瞅著小花旦兒,不知道是我自作多情,還是眼花了,不自覺得從小花旦兒臉上居然看出了一絲的擔心,很模糊的一瞬,我已經飄出去了老遠。
“九斤……有事兒要找我的時候,戴上我給你的玉鐲子,記住……戴上我給你的玉鐲子!”小花旦兒高喊了兩句。
我模模糊糊的像是聽到了這么兩句,小花旦兒的聲音越來越淡,但這句話我卻是記在了心里,玉鐲子……當初我從那個紅皮匣子里面摸出來的玉鐲子。
一個念頭到這,我感覺眼前頓時一亮,感覺耳朵邊兒上一陣亂糟糟的說話聲兒,那聲音像是老爹,聽起來很著急似的,再一聽……好像還有奶奶的聲音,那感覺……就像是回了家一樣。
我朦朦朧朧的睜開眼,正好瞅見奶奶手里拿著塊兒熱毛巾要給我覆額頭,我一睜眼,奶奶驚得一愣,轉瞬就笑了,“沒事了……沒事了,九斤兒醒了,醒了!”
這時候老爹也給湊了過來,我瞅見老爹的眼圈紅紅的,為啥子我心里清楚,老爹一見我醒過來,好像是大喘了一口氣,“你可算是醒過來了,你小子可是嚇死我了!”
我想動動身子,感覺渾身都是乏得很,剛想問一句,我爺爺哪去了,這時候屋子里一聲嘟嘟囔囔的聲音傳到耳朵里,我側著腦袋一瞅,“爺爺……爺爺你……”
老爹趕緊扶起我來,爺爺手里的旱煙趕緊是掐了,一說話,嘴里像是吃著塊兒糖似的,嘟嘟囔囔的,一個字兒都聽不清,我驚得是目瞪口呆,“爺爺……你這是怎么了!”
奶奶趕緊著說,“就在前天晚上,不知道怎么回事,晚上出去上了個廁所,回來了居然就說不清楚來了,當時趕緊著就去了王老頭兒那,王老頭兒說這是中風了,沒個一兩個月是恢復不過去的!”
老爺子嘟嘟囔囔的說著什么,我、奶奶、老爹三個人相識望了半天,也聽不出個所以然來,老爺子手上趕緊著比劃著,弄了半天還是奶奶聽懂了他的意思,他好像是問我們……昨天晚上到底是遇見什么。
老爺子一問,我跟老爹一五一十的跟他和奶奶說著昨晚的邪乎事兒,到現(xiàn)在,老爹的那個貨車還在路上扔著呢,索性這山里的人們淳樸的多,也不怎么擔心。
說起來昨晚老爹幾乎是拼了一條老命才把我給拽出來,老爹說在那破磚窯里面他也看見那對父女了,可是他一手拉著我出了門,那兩個人也沒追上去,而我剛出了門就昏了過去,老爹怕我出事,一個人背著我,跑了三十多里路跑到了村子里,回來了我就一個勁兒的高燒,找了村頭兒看病的王老頭兒看了,可這燒也是一時半會的退不下去。
老爹這么一說,很多事兒我在我心里也就明鏡兒似的了,其實說到底我才是這件事的主兒,老爹當初的確是把我給拽出來了,可是我的魂兒卻是被勾在了那個破磚窯里,說起來當時那燒磚窯的大煙筒掉下來砸在我身上,其實更應該說是當初十幾年前這破磚窯出事時候的場景,同樣的方法就把我壓在了那,那對父女……準確的說,更應該說是公媳兩個,才能要了我的命,給他兒子和丈夫找了替身。
說起來這邪乎事兒經歷多了,很多事兒自己也就能想出個大概來,我把我想的跟家里人一說,老爹嚇得是臉色煞白,奶奶一個勁兒的說著菩薩保佑,菩薩保佑,老爺子……愣愣的瞅了我半天,嘟嘟囔囔的像是對我說著些什么,我聽不清楚。
小花旦兒也說了,當時是有人把我的魂兒給招了回來,也許就是當時的那兩聲羊鞭子,可是那人到底是誰啊,說是早晨放羊的羊倌?我自己恐怕都不信,思來想去想了半天,我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就全當是巧合,碰上個放羊的羊倌兒救了命吧!
這時候天兒已經是黑了,老爹說我整整昏迷了一天,這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奶奶趕緊著去張羅飯菜,給我熬了一鍋的小米粥,說是要養(yǎng)養(yǎng)身體,本來我心里憋著一肚子的話要問老爺子的,可是這剛回來就碰上了老爺子中風了,這巧合的事兒……我也是沒了辦法。
當天晚上吃完了飯,老爺子把我和老爹叫到了里屋里,那意思我明白,說的就是我在柳州遇到的邪乎事兒,這總算是到了該對癥下藥的時候,我雖然不認為老爺子有什么大本事幫我絕了這事兒,但他既然說讓我回來,他應該就有這個把握幫我頂一把,誰讓他是我爺爺呢!
這中醫(yī)講究的是望聞問切,我這驅邪就像是看病,我不敢有絲毫的保留,把這柳州遇見的事兒一五一十的都跟老爺子和老爹說了一遍,把這起因經過,程家的老宅子,棺材鋪子,還有那老瘸子,甚至連回來時候火車上遇到的那個老頭兒,外加亂葬崗子上的事兒都給說的清清楚楚。
先前老瘸子曾說過一句我家里有高人,我心里也曾懷疑過,但僅僅是處在懷疑中,老爹我估計是沒什么大能耐了,畢竟老林子我們是一塊兒過來了,要是真有什么驅邪抓鬼的本事,當時也就不會帶著我屁顛兒屁顛兒的跑了。
至于家里的老爺子,說實話我還真看不出他哪不對勁兒來,我說這柳州的事兒,老爺子聽的是該驚了驚,該叫了叫,自始至終,都是一副鄉(xiāng)村里糟老頭子的德行,老爺子曾經也說過,一輩子沒怎么出過村子,就是一個土里土氣的鄉(xiāng)巴佬。
整個過程我都注意著老爺子的眼色,幾乎沒有什么不同尋常之處,說完了柳州的經歷,我心里忽然犯起了嘀咕,老爺子看起來也不像是什么通天改命的人物,他到底為啥讓老爹到我回來啊,我心里叨念著,雖然知道老爺子絕對不會坑我,但現(xiàn)在我心里反倒是有點兒不放心了。
等我說完了,老爺子和老爹都是一個勁兒的沉默,老爹不說話是因為他沒轍,他在等著老爺子拿主意,可是爺爺愣了半天好像是才醒過神兒來,嘴里嘟嘟囔囔的又說了幾句什么,說的我都愣了,后來我豎著耳朵聽了好幾遍才明白,老爺子說,我這幾天受累了,天兒也亮了,讓我趕緊睡會兒,這事兒讓我放心,他心里有底兒。
老爺子這么一說,我才感覺出來,這一通話說了整整一夜,這時候已經是上午八點多了,老爺子讓老爹找人去開他扔在路上的貨車,沒事就回去吧,讓我在這村子里先呆著,這意思老爺子一比劃,老爹就聽明白了,爺爺對我又揮了揮手,看意思是讓我睡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