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深夜里開車其實也是很忌諱,尤其是在這山村子老林子里,我瞅著車里的時間大約是兩點的時候,老爹開著貨車就下了高速公路,回老家的一路幾乎都是小路,夜里走這種路其實是很危險的,我本來說要先找個地方歇一宿,可是老爹說我的事兒著急,非要連夜里趕這山路,說這回家的路,一年他是要走個十幾二十遭,絕對是沒事。
要放在平時,其實也沒多大的事兒,可是現(xiàn)在偏偏是多了我這么個招邪引鬼的玩意兒,說起來這一路上可就玄乎了。
回老家要穿過一片老林子,這片林子年代不少了,最起碼老爹說他小時候就有了這片林子,其實半夜三更里過這種地方,我心里也瘆的慌,可是老爹走南闖北的二十多年,膽子大的確實是沒的說。
火車兩個大燈一直是照的老遠,整片林子都是黑洞洞,也只有兩個大燈照出了一片兒光,可老爹沒開多一會,車速就漸漸地慢了許多,“娘的,這林子居然給起霧了!”
霧剛開始很薄,不過也就看不清十米之外的東西,可是過了沒多大會兒,那層霧罩的也就看得清十步之外的東西,這深山老林子里的路,走起來可是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老林子里起霧這并不算是什么稀罕事兒,老爹說這東西像是瘴氣,后半夜到天亮的時候,正是這東西來的時候,可是來來回回的回老家跑了十幾年了,遇到這玩意兒的時候一巴掌都數(shù)的過來,今天怎么就給碰上了呢!
說到這,老爹的眼色我感覺也有點兒不對了,我隨著目光望了過去,不遠處的地方好像是有兩個人影,因為有霧,看上去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我眼瞅著前面的人影問了老爹一句,”老爹,你看那前面是不是有兩個人?“
老爹沒有說話,我眼看著那兩個人就站在了呢,看裝扮穿得像是村子里的人,一個女的,穿這個深紅色的襖,一邊兒攙著一個老頭兒,一只手好像還拿著一個小包袱,那老頭一身黑布衣,看上去像是一對父女,燈光照過去,那女的忽然停下來扭過了頭,距離太遠,又加上有霧,我看不清她的臉,但看她對著我們好像是招了招手,看那意思好像是要噌會順風車,我本來想讓老爹停一下帶人家一段兒呢,可沒想到老爹一踩油門,車速居然給提了起來,路過兩個人的時候,直接就給開了過去。
我剛醒過神兒來,老爹開著貨車已經(jīng)跑出去老遠了,我一愣,”爹,剛才……剛才那兩個人好像是招手了……”
“我知道……”
“可你為啥不……!”我剛問出一半,老爹回過個眼神瞪了我一眼,“這荒郊野外,又是深更半夜的,誰敢停車捎什么路人啊,指不定是個什么玩意兒呢!”
“記住了,這辦好事兒我沒的說,但也要分個時間地方兒,這老林子里……最好還是把那好心給收收,兒子,記住了!”
老爹這么一說,我恍然也是想到了什么,這荒郊野外,又是大晚上的,真不敢說會遇到什么東西,我心里念叨著老爹的話,老爹的車速也是越來越慢,因為林子里的霧氣越來越大,眼看著兩個大燈也就照出兩三米的距離,老爹嘴里開始罵罵咧咧的,這條路走了沒一百也有八十回了,這種鬼天氣還是第一次見,這車還真不敢在走了。
忽然車子一頓,我往前也是一頓,差點兒沒一頭撞在了玻璃上。我扭頭一望老爹,老爹的眉頭皺的老緊,車停在路正中間,老爹一拍方向盤,“娘的,車居然給滅火了!”
老爹蹭蹭蹭的打著火兒,貨車只是嗡嗡的響,居然一直是發(fā)動不了,我瞅著外面的霧越來越濃,不知道是不是經(jīng)過的事情多了,人也就變得敏感了許多,總感覺這黑洞洞的老林子里面像是有什么東西似的。
老爹蹭蹭的打了半天,貨車居然發(fā)動不了了,我瞅著老爹的眼色多了幾分不對勁兒,不像是恐懼,倒像是一種發(fā)自心底里的擔憂。
“九斤,好好在車上待著,我下去看看!”
“娘的,什么邪門外道的玩意,還他娘的不讓我走了咋滴!”老爹嘴里罵罵咧咧的下了車,不知道從后備箱里摸出來幾個什么東西,手里拎著個鐵皮桶,緊接著就聽見貨車外面轟轟轟就是一通炮響,我知道那是二踢腳放在鐵皮桶里的聲音,老林子里靜的很,這連著幾聲炮響,直接是震得整片林子里都是回音兒。
說來也怪,幾通炮響過去了,眼瞅著不遠處的霧好像是散開了點兒,老爹上了車,噌噌的發(fā)動了幾下,沒幾下火車居然就給發(fā)動起來了。我瞅著老爹的臉色一直緊繃著,即便是上了車依舊是冷著個臉,我問了一句,“爹,怎么了,沒事吧!”
“沒事……夜里趕路碰上個大霧、熄火啥的,不算什么,以前我跑車拉貨的時候,也碰到過幾次,弄出點兒響聲就行,沒多大事兒!”老爹說的很隨意,但臉上依舊帶著幾分嚴肅,我看得出,沒老爹說的那么簡單。
車開的很慢,開了一會,就連老爹嘴里也不由得叨念著,“早知道咱們就在外面歇一宿了,這他娘的遇到個大霧天兒,車開的還沒王八跑的快呢!”
說是這么說,可是車已經(jīng)走了大半的路程,已經(jīng)是沒法回去了,老爹說這片林子也就二里路,過了這片林子就是一片村子,到時候就好走的多了。
我一雙眼瞪得滾圓,不光是老爹,就連我也是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這大燈照的也就三四米的距離,林子里的這條路也是坑坑洼洼的,說起來這條路本來就是為了通到外面去開出來的一條土路,走起來可謂是一路顛簸。
吱吱紐紐的大半個時辰,正前方出現(xiàn)了三棵老松樹,看上去年頭不少了,長得盤根錯節(jié)的,樹冠擺的張牙舞爪,我眼瞅著老爹像是長舒了一口氣似的,老爹說了句,“看見前面的三棵松樹了沒,過了這三棵老松樹,差不多就算是出了林子了,后面的路就好走的多了!”
老爹緊接著又說,“在這深山老林子也走夜路,其實最怕的就是起霧,一來是看不清路上的情況,這二來嘛,最怕在這老林子里迷了路!只要出了這林子,咱就不怕了!”
聽老爹這么一說,我忽然間明白剛才為啥老爹的臉色一直不對了,走南闖北的走了二十多年,老爹也勉強算是個有見識的人,俗話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這自己走過來得的東西,都是金貴的很。
老爹的聲音也多了幾分愉悅,聽得出,老爹在這片樹林子里也是提心吊膽的,聽老爹這么一說,我也松了口氣,霧氣看上去像是小了不少,車速漸漸加快,眼看著就要出了林子。
就在這時候,老爹忽然蹭的一下子剎住了車,我身子猛地一頓,老爹一只手趕緊是拉住了我,我望著前面,兩個大燈照出去七八米遠,朦朦朧朧霧氣里面像是看到兩個人影,定神兒一看,還真像是那一對父女,這一瞬間,老爹望了我一眼,我不由得咽了口吐沫,“爹……是……是不是剛才那對父女……他們……他們,怎么比咱爺倆還走得快??!”
老爹愣了一下,沒有說話,但瞬間的工夫,我看得出老爹的臉色有點兒不對了,其實不管是不是那對父女,這荒郊野外,又是深更半夜的,遇見一回可能是巧合,這要是遇見了兩次……可就沒準兒見鬼了。
我看著老爹喉嚨動了一下,像是咽了口吐沫,緊跟著一踩油門,“沒事,管他什么父女呢,我一路開過去,出了林子咱們就找個人家投宿,今天咱爺倆兒有點兒背,晚上不宜走動?。?rdquo;
說著,老爹一腳油門,車直接就提起了速度,不遠處那對父女好像是停下了腳步,眼看著轉過身來望著我們,眼看著距離那一對父女不過是四五米的距離,這貨車蹭的一下子一頓,我忽然感覺有點兒不對勁兒,娘的,這車不會又熄火了吧。
眼看著貨車吱吱紐紐的停了下來,我和老爹不由得相視望了一眼,老爹的臉色變得鐵青,我看得出老爹也感覺出來什么東西,但因為我在,老爹心里那股子怕一直在憋著,他知道,他這當?shù)囊潜粐樧×耍疫@個當兒子可就更沒救了。而我……我感覺這時候大腿都開始打顫了,這可真是倒霉了,到哪都能遇到個邪乎事兒啊。
車停了下來,那對父女一直站在那沒有動,一雙大燈照著白光,因為有霧,映的這一對父女臉色有些模糊,但看上去總感覺是兩個白影兒似的,老爹趕緊滴滴滴的按著喇叭,那對父女好像有點兒反應,像是在朝著我們這邊兒走過來似的,不過看上去怎么都感覺那么不對勁兒,那動作不像是走著……倒像是在飄著一樣。
其實說白了,真要是看什么東西不順眼了,怎么看他都是一身的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