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的時候,我就一直在琢磨要不要去王二壯家看一下。我在里宅村住了兩年多了,統(tǒng)共就見過他兩回。當(dāng)時天又比較暗,我不知道我看到的那個人到底是不是村子里的王二壯。
“七月半快到了,現(xiàn)在村子里都沒有壯一點(diǎn)的豬,我們是不是要王二壯上別的村給我們宰兩頭豬回來?”吃飯的時候,村長的老婆突然開口問村長。
村長一拍腦袋:“最近彤彤的事快忙暈了,你不說我還真忘記了。等會兒吃了飯,你去王二壯家跑一趟,告訴他錢不是問題,一定要好豬,最近村子里不安生啊。”我看到村長用余光看了一眼二蛋的房間,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我心里一頓,這不正是個接近王二壯的好機(jī)會嘛,我連忙說:“讓我去吧!”
村長和他妻子皆是一愣,然后不明所以的互相看了一眼,又用疑惑般的眼神看了看我。
我怕他們生疑,放下碗筷,立刻又解釋道:“嬸還要在家照顧二蛋,還是我去吧,反正就是通知他一下,我去去就回來。”
然后村長他們才點(diǎn)了點(diǎn)頭應(yīng)允了。
“王二壯這人雖然在村子里住了很長一段時間了,也沒做什么壞事。但是平日里很少跟村里人接觸,你小心點(diǎn),通知了就趕快回來。”出門前,村長不放心的跟我交代了一下。
我點(diǎn)頭應(yīng)了聲是,就馬不停蹄地往王二壯家跑去,不知道為什么,心里總有一些不安定,好像有什么事要發(fā)生。
我跑到村口,發(fā)現(xiàn)王二壯的家離張大伯說的那棵銀杏樹的位置很近。準(zhǔn)確的來說,王二壯的家并不在村子里,而是建在村子外圍的小河旁,離村口很近。早上來的時候霧太大,我竟然沒有看清這兒竟然有一所房子。
因?yàn)榇謇锏慕?,很少會有人來小河旁,更不會有人住在附近,所以這所破舊的老院子顯得有些孤零零的。
小河旁邊就是一大片連綿不接的山巒,與披云山接壤,小河更像一條護(hù)城河一般守衛(wèi)著這些山。
因?yàn)槌騿栴},即使是正午,這里也照不到一絲的太陽光,看著分外的陰森可怖。山林里知了的喧鬧聲此起彼伏的傳來,讓人莫名的煩躁起來。
“有人在家嘛?”我走到院子門前,輕輕的敲了敲院子的門。我附耳聽了一會兒,院子里并沒有人回答我。
我又用了力重重的拍了拍門,依舊沒有人應(yīng),院子的門卻“咯吱”一聲開了。院子的門是虛掩著的,村子里的人大多淳樸,院門經(jīng)常不上鎖,我也沒有多想。
輕輕的推了一下,門就開了。
我走到院子里,濃厚的血腥味撲鼻而來,連帶著一些我說不出來的臭味兒?;蛟S是因?yàn)樗菤⒇i的緣故,院子里到處都分布著已經(jīng)凝結(jié)了的血塊,已經(jīng)滲透到了地表下面。
院子里搭著很多的竹架子,架子上還晾著一些豬腸子、整張豬皮還有豬尾巴什么的。架子的下面還放著一把還沒來得及清洗的殺豬刀,鋒利的刀鋒泛著寒光,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就能讓人不寒而栗。
我皺了皺眉頭,有些受不了這個味道,我捂著鼻子快速的穿過院子,走到主屋前。這回我沒有敲門,而是惦著腳尖,從窗戶往里瞧了瞧,屋子里很暗,什么都看不清。
我猜想應(yīng)該是糊了窗戶紙,不然,又不是晚上,怎么會什么都看不到。
“有沒有人在家?”我又喊了一句,正打算敲門的時候,房門卻從里面打開的。
出來的人正是王二壯,他看了看我,啞著嗓子問我:“找我什么事!”那聲音就像一個七八十歲的老頭子。
我眨巴眨巴了一下眼睛,手還舉在半空中,保持著準(zhǔn)備敲門的姿勢??吹酵醵押煤玫恼驹谖颐媲?,我又突然不知道應(yīng)該說什么了。
“我……村長讓我來給你帶個話,說七月半快到了,村里要兩頭豬,讓你倒隔壁村幫忙宰兩頭壯一點(diǎn)的豬。”我結(jié)巴了一下才把村長交代的事情說完。
“知道了!”王二壯冷冷的看了我一眼,那眼神讓我毛骨悚然。說完,王二壯就“哐”的一下把門關(guān)上了。
我撇了撇嘴,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才慢慢的離開了王二壯的家。王二壯關(guān)上門之后,屋子里就一點(diǎn)動靜都沒有了,連走路的腳步聲都沒有,難不成他就一直站在門邊上?
但是,我可以確認(rèn)的是,這個“王二壯”絕對不是我之前見過的那個王二壯。那個王二壯在我的印象里是個身材魁梧的壯漢,不然也不會干殺豬這一行。
他力氣很大,我曾見他一個人扛著一整頭豬回來。而這個“王二壯”整個人看上去陰沉沉的,身材雖然依舊很健壯,但是沒有生氣。他額頭印堂發(fā)黑,黑眼圈很重,唇色慘白,明顯是被鬼魂附身過?;蛘撸莻€鬼魂還沒有離開他的身體。
王二壯雖然被魂體附身過,但至少現(xiàn)在還是個活人,那我早上在河面上遇到的又是什么東西?為什么會長了一張跟王二壯一模一樣的臉。
我?guī)еN種疑問離開了王二壯家,剛走到村口,就聽到村子里有人在哭,哭的很傷心。我循著聲音走去,哭聲是從張大伯家傳出來的,院子外面還圍了很多的村民,原因是張大伯在今天凌晨去世了。
祖母替彤彤招了魂,但是彤彤的尸體到現(xiàn)在都還沒找到,祖母招魂后的第二天張大伯就病了。
張大伯是自然病死的,臨終前有心愿未了才找到了我,但張大伯拜托我的事情我還沒有做到,我不免有些難過,覺得愧對了張大伯還有彤彤。
第二天,天沒亮,我又去了一趟小河邊,在河面上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了兩個多小時,還是沒有看到張大伯說的那顆銀杏樹。
前一天晚上,我曾委婉的向村長打聽過關(guān)于老銀杏的事情。村長說,村里子從來沒有一棵老銀杏樹,也沒有種過銀杏樹。難不成張大伯是騙我的不成?
眼看著太陽快出來了,河面上的霧氣也慢慢的散開了。我已經(jīng)準(zhǔn)備放棄了,回來的時候,我特意選擇要經(jīng)過王二壯家門口的那條路。
大老遠(yuǎn)的,我就聞到一股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從王二壯家飄出來。又不像是我昨天聞到那種已經(jīng)干涸的血塊味,很新鮮,像是剛宰的豬。我皺了皺眉頭,突然想到了什么,拔腿就往王二壯家里跑去。
院子的門依舊是虛掩著,血腥味越來越濃厚,我輕輕的推開了門。
看到院子里情景后,我的頭皮一下子就炸開了,腦門里“嗡”的一下,眼前一片漆黑,差點(diǎn)就暈倒在門口。
遍地都飛濺著鮮紅的血,王二壯就躺在院子中間的血泊當(dāng)中,腦袋上還插著一把殺豬刀。身上的皮被剝了下來,像豬皮一樣被晾在了院子的架子上。
肚子也被破開了,染著血的腸子流了一地。
我蹲在地上一陣嘔吐,早上還沒有吃飯,嘔出來的只有酸水,連眼淚都嘔了出來。我扶著門框,往外走了兩步,連走路的腳步都有些發(fā)軟,我索性就趴在地上爬出去。腦袋里就剩下一個念頭,就是要快點(diǎn)離開這里。
“小行,你這是怎么了?你怎么在這里啊?”眼看著快要到村口了,突然,我聽到有人叫我名字,應(yīng)該是村里人要早起到鎮(zhèn)上趕集的人。
“王二壯死了,王二壯死了!”我哭得嗓子都啞了,像抓著救命稻草一般的緊緊抓著眼前的人。
村長報了警,因?yàn)槭敲福旌芸炀蛠砹?。我受到了驚嚇,又是小孩子,也沒有人來問我為什么大清早的會出現(xiàn)在平時沒有人去的王二壯家門口。
從王二壯家門口出來的時候,我竟然在王二壯家主屋的門后面看到了張大伯。他手里拿著一把鋒利的殺豬刀,沖著我“嘻嘻”的笑,那個笑容讓我很害怕。
張大伯根本就沒有去投胎,因?yàn)橥氖虑?,他心愿未了,化成了怨鬼。不,現(xiàn)在大概已經(jīng)變成了厲鬼。可是,他為什么要?dú)⒑ν醵眩?/p>
我是被村長抱回家的,此時我的腦子里一片空白,到家門口是時候,我看到二蛋坐在我房間的門口。嘴里念念有詞,村長立刻叫老婆把二蛋帶回了房間。
二蛋經(jīng)過我身邊的時候,我聽到了他嘴里在說話:
“紅衣裳,紅蓋頭,娶了媳婦有湯喝。”我開始以為只是個童謠,后來才發(fā)現(xiàn)這是一句細(xì)思極恐的話。
王二壯的尸體被警方帶走了,兩天后,警察到村里來取證。我偷聽了辦案的警察跟村長的談話,法醫(yī)的尸檢報告說,王二壯的天靈蓋是被整個掀開了,里面是空的,整個腦子不見了。
我想,肯定是王二壯被張大伯附身之后,吃掉了自己的腦子。如果我沒有猜錯,王二壯的腦子在他自己的胃里面。
后來,負(fù)責(zé)搜查王二壯家的警察在他的家里找到一個帶血的銀鐲子,那個鐲子我見過,是彤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