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龍龍早已經(jīng)等在了江邊,披了一件軍用大衣凍的直搓手。我們到了以后,潘龍龍熱情的和謝宇握手打了招呼,這才開始給我們介紹起胡三幾人的情況:“四個人,兩把鎬,四把鐵鍬,兩個漁網(wǎng)兜子!從一點開始刨冰,估計現(xiàn)在冰面已經(jīng)破開了,具體要干什么還不知道!”
謝宇看了看江邊的方向,說:“呼叫支援吧,咱們四個想要抓人有點困難!”
潘龍龍并沒有馬上動作,而是有點疑惑,不能僅憑幾個人行蹤可疑就胡亂抓人?。?ldquo;有眉目了?”
‘有眉目’這句話的意思是,是否確定這幾個人是在犯罪,因為胡三他們幾個若是單純的來松花江刨冰玩,那誰也管不著。
謝宇搖了搖頭,表示還不確定。
“等著吧,等他們人贓并獲的時候再抓人不遲,他們跑不了!”潘龍龍說完以后,慢慢的靠近了江邊,伏在了江邊的草叢里開始觀察。
那時候松花江邊上還沒筑起防洪堤壩,岸邊盡是雜草,借著天上毛月亮的點點余光,可以看見李疤愣和馬老大正在拿著漁網(wǎng)兜子在水下攪和。
攪和了半天,沒有收獲,開始換馬二和胡三。
潘龍龍和謝宇倆人自然是一頭霧水,不過我和倪遠超卻是清楚的知道他在找什么,他們破冰的地方正是猴扒子尸體沉下去的地方。
那天晚上倪遠超找來的石頭并不大,估摸著得有四五十斤,可松花江的水流急,這石頭只能確保猴扒子的尸體不會浮上來,卻不能保證不會順著水流飄走。
我和倪遠超對視一眼,自然明白對方心中所想,我說:“你倆先看著,我們去車里暖和暖和,一會來換你們!”
潘龍龍點了點頭,因為四個人在外面挨凍實在有些犯不上。我和倪遠超回到車里,倪遠超這就憋不住了:“曉寶子,他們咋會知道猴扒子的尸體在那?要是撈上來了,警察不會查到咱倆頭上吧?”
我抿著嘴唇想了半天,心里也有些不托底:“你說猴扒子的尸體會不會隨著水流飄走?要是他們撈不上來那不正好?可要是撈上來了……那咱倆也不能承認這事是咱倆干的!知道不?打死都不能認!”
倪遠超使勁撓了撓腦袋,看樣子很是糾結:“曉寶子,你別忘了,咱倆可是連著被單一起扔江里了,還有,猴扒子身上還有你用針管子扎的傷,這些線索很快就會被包子分析出來,再結合咱倆和猴扒子的過節(jié),殺人動機啥的都有!你看潘龍龍那猴精的樣,你會相信他們查不出來?”
倪遠超說的很在理,其實這貨腦子很好使,只是會不定期的冒虎氣。
我實在是想不出啥好辦法了,看著倪遠超說:“那你說咋整?”
“咱倆現(xiàn)在讓他們上車休息,咱倆看著!不行就整出點響動,把胡三驚走!然后咱倆挑個時間把猴扒子的尸體轉移個地方,你看這事靠譜不?”
我連忙點頭,不得不說,倪遠超想出來的是個好計策。說完以后,我倆下車輕輕的靠近監(jiān)視地,說讓他們休息,倆人樂的屁顛屁顛的就回車里了。
此時已經(jīng)是凌晨三點多了,這個時間是人最為困乏的時候,胡三和李疤愣倆人坐在冰面上直磕頭,老馬家兩個兄弟還在不停的打撈著。
“三哥,馮哥說的是這地方不?咋一直撈不上來啊?”馬二扯著嗓子說了一句。夜黑風高,聲音清晰的傳到了我的耳朵里。
胡三一個激靈就醒了過來,揉著眼睛說:“別著急,你倆再找一會,要是實在沒有咱就和找旅店睡覺去!”
馬大累了,把漁網(wǎng)從水里抽了出來,一屁股就坐冰上了:“三哥,真找不著了,要不你來撈會兒?”
不等馬大說完,我在岸邊就聽見了冰面發(fā)出‘咔咔咔’的龜裂聲,這聲音我太熟悉了,我知道,冰面馬上就要塌了。其實這個時候最穩(wěn)妥的辦法不是跑,而是慢慢的趴在冰面上,盡量讓冰面的受力點放大。
平房那地方離松花江說遠不遠,可說近也不近,這四個人完全就是旱鴨子,聽到了冰面龜裂的聲音,一下就慌神了。
“冰面要塌了,趕緊走!”胡三說完,剛往前走了一步,身后的冰面‘呼隆’一聲就塌了,馬家兄弟和李疤愣盡數(shù)掉在了水里。
胡三回頭一看,自己的兄弟掉水里了,而站著的地方就是冰窟窿的邊緣,嚇的‘媽呀’一聲,一下蹦出去老遠。
江水中,馬家兄弟還在呼救,而李疤愣已經(jīng)不知所蹤了,看樣子李疤愣還沒醒過來就被淹死了。
胡三回頭看著馬家兄弟,急的直跺腳,可是工具全都掉在江里了,兩手空空他拿什么救人?
“馬大,馬二,再堅持一會,我去取繩子,堅持住?。?rdquo;胡三說著,瘋了一樣的往岸邊跑去,他的貨車就停在岸邊。
還堅持什么啊,冬天的衣服穿的厚,棉絮吸水性強,等吸足了水分,一身衣服的重量絕對超過百斤。
我和倪遠超躲在草叢里面看的清清楚楚,沒等胡三把繩子拿回來,馬家兄弟就已經(jīng)不動了。不過胡三還是把馬家兄弟的尸體撈了上來,上岸以后倆人已經(jīng)凍成了冰坨。胡三把馬家兄弟的尸體裝上車以后,又返回了冰上。
胡三一邊抹著眼淚一邊找到了漁網(wǎng),拿著漁網(wǎng)在水里攪和:“兄弟啊,你們死的慘?。∫悄苈犚娙缯賳灸?,你就上岸吧,三哥帶你回家!”
胡三這四十多歲的糙漢子一邊召喚著兄弟回家,一邊打撈著兄弟李疤愣的尸體,直到天空泛起了魚肚白他也沒撈著。
我抬頭看了眼天,我知道,今天是個陰天,不會有太陽出來了。這時候潘龍龍和謝宇揍了過來,看著江面上的就剩下胡三一個人,眼中滿是疑問。
“冰面破了,都掉江里了!就剩下胡三一個了!”我開口解釋著。
潘龍龍責怪的看了我一眼,皺眉說:“你就看著他們淹死啦?你咋不救人吶?”
我剛要說話就聽見了破水聲,我聽到這聲音,第一個反應就是有東西從水下面鉆出來了,對,是主動鉆出來的,而不是被撈出來。
連忙轉頭往江面上看去,就看見一個白色的身影竄出水面,隨后‘噗通’一聲,那白色的影子拽著胡三就下水了。這一下可把我們四個看呆了,盯著江面看了半晌。
“快救人!”潘龍龍第一反應了過來,向著江邊上跑了過去,我們三個緊隨其后。等我們到了那冰窟窿跟前,水里哪還有胡三的影子。胡三用的漁網(wǎng)慢慢悠悠的自水下浮了上來,順著水流飄到我的腳邊,被江水一沖,上下不規(guī)則的浮動著。
我撿起漁網(wǎng),在水中攪和了幾下,可是漁網(wǎng)剛伸到水下,就感覺碰到了什么東西。以為是碰觸到了胡三,連忙招呼倪遠超幫忙往上拽。
等東西露出了水面,我嚇的一下就坐冰面上了,因為我撈上來的不是胡三,而是猴扒子。那身上的白色被單還裹著那塊大石頭,猴扒子的雙手就拽著漁網(wǎng)外圈的八號線。
我是后悔不已,千算萬算我就算漏了一步,可誰能想到四個人撈了一晚上沒撈到的猴扒子會讓我給撈上來了!
潘龍龍和謝宇倆人見我害怕,連忙接過魚竿,片刻以后,猴扒子的尸體已經(jīng)被我們送到岸上了。
我看天氣看的很準,今天確實是陰天,云層很低,和我的心情一樣,壓抑的喘不上來氣。
五點多周末就來到了現(xiàn)場,了解了一下事情的經(jīng)過,又在現(xiàn)場拍了幾張照片,這才把尸體拉倒了殯儀館?,F(xiàn)場什么都沒看出來,因為天氣太冷了,猴扒子身上的衣服出水以后就結冰凍硬了。
而我和倪遠超自然要回去錄口供,走一些司法程序。
上車以后,周末禁著鼻子說:“曉寶哥,你咋就會給我添亂啊,你說說你,上兩次給我們送去的三具尸體剛有點眉目,本以為能輕松幾天,你這又送來一個,還讓我休息不了?”
我尷尬的笑了笑,此時除了笑我還能干什么呢?沉默了一會,感覺車里的氣氛有些憋悶,腦子混漿漿的。我打開車窗,窗外冷風一下子灌了進來,夾雜著兩片雪花打在了臉上,這讓一夜沒睡的我精神了許多。
“作死啊?開窗干個屌!關上!”倪遠超睜開眼睛罵了一句,隨后又靠另一側的車門子上睡著了。
因為開窗挨頓罵,真不值當。我心里想著!
“對了,上次你帶回去的那個袋子幫到你了么?”我尋找著和周末聊天的話題。
周末點了點頭,說:“用處可大了去了,你猜那紅色的東西是什么?”
我搖頭表示不知道,周末見我這么無趣,自己主動說了出來:“那紅色的東西是硫化汞,而且塑料袋上面提取了兩枚保存相當好的油印指紋。”
我對后面說的指紋之事不大了解,但是周末前面說的硫化汞卻讓我吃驚不?。?ldquo;硫化汞?你說那紅色的東西是朱砂?”
見周末點頭,我繼續(xù)說道:“也就是說有人用巫術鎮(zhèn)壓了尸體?”
周末點頭說:“對,而且我們做了字跡還原,不是東北的薩滿巫術,而是一種我們不了解的符箓撰寫方法!”
我靠在車座上,揉著太陽穴想著:會是什么人干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