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皮子并沒有繼續(xù)靠近，盡數(shù)蹲在一米以外的地方和我對視著，離的近了，我甚至能聞到黃皮子身上的那種難聞的騷臭味。我在這臺階上動了動，還是不見皮子動作，這讓我有些發(fā)蒙。

對峙大約有個兩三分鐘，我僅有的耐心被消磨光了。一屁股坐了下來，當(dāng)我坐下的時候，再次用手摸著這高崗處，原來腳下不是平的，而是漫圓形的，上面有一根豎著的東西，我用手摸了摸，像是鐵釘。怪不得剛才我會被絆倒，原來是這根釘子惹的禍。

想到這里，我心里一激靈，翻身就站了起來。我知道，棺材蓋子就是漫圓的，絆倒我的這根釘子叫做壽釘！我竟然坐在了棺材上！這老槐樹下怎么會有一口棺材？此時我的大腦已經(jīng)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想著快點離開這個鬼地方。

黃皮子雖然多，但很安靜，全都站在棺材下面和我對峙著。我開始的時候還很害怕，可過了一會見黃皮子不敢上這棺材上，棺材里面也沒動靜，我倒放下心來。折騰了這么長時間，我已經(jīng)累的不行，干脆一屁股坐在了棺材上，我剛坐下，就傳出了一個聲音：“滾……”

我一聽著聲音，再次從棺材上站了起來，四下打量著。這聲音很空靈，‘滾’字音重，卻聽不出喜怒，余音在這老槐樹下的空間回蕩，回音入耳，竟讓我感覺到一陣眩暈，頭疼欲裂。

我雙手指尖按著太陽穴，強忍著眩暈問：“你是人還是鬼？”當(dāng)我問完以后，雙腿已經(jīng)不聽自己的使喚了，一下攤在了棺材上，當(dāng)我回過神來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后背已經(jīng)被汗水浸濕了。

這時那聲音再次響起：“滾犢子！老婆子我已經(jīng)不喝人血了，別讓奶奶我破例！”我再次尋著聲音四下查看，依舊沒有尋到人影，就在這時，一群皮子突然騷亂了起來，盡數(shù)往樹洞深處逃去。

‘吱~嘎~嘎’樹洞深處傳出木頭與木頭之間摩擦發(fā)出的聲音，好像多年不上油的門軸，聽著就讓人耳根子癢癢。

就在這時，突然感覺一陣?yán)滹L(fēng)吹過，我連忙環(huán)顧四周，但卻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異樣。皮子已經(jīng)跑到了洞穴深處，當(dāng)皮子再次騷亂的時候，我聽到了‘咕嚕咕嚕’喉結(jié)蠕動的聲音。想起爺爺口中紅衣女尸，我腦中不由的浮現(xiàn)出一個干癟的女尸抱著一只皮子，張嘴咬著皮子的頸部吸食著鮮紅的血液……

我瞪大了眼睛往樹洞深處看去，眼前卻一片漆黑。那聲音持續(xù)了沒多久便停止了，我感覺自己好像掉進(jìn)了冰窟窿里面，想要逃走，可這樹洞就這么大的空間，還能往哪里逃。我感覺那‘東西’奔著我來了，下意識的閉上眼睛等死。直到我再次感覺身前一股冷風(fēng)吹過，我再次睜開了眼睛，還是那個樹洞，一群皮子不見了蹤影。

我當(dāng)時是嚇傻了，完全忘記了我還在棺材蓋上面坐著呢！“滾……”剛才那聲音再次傳了出來，我心里一激靈，我才反應(yīng)過來，連忙連滾帶爬的滾到地上。

到了地上，我用手撐著身子雙膝跪地，磕頭如搗蒜：“大仙莫怪，大仙莫怪，小子無意冒犯，求您開恩，放了我吧……”我這一直都沒敢抬頭去棺材，磕頭求饒半天不見動靜，我才敢用余光偷瞄一眼。

我這一看，心中一喜，因為映入眼簾的竟然是村口那顆老槐樹！暗嘆一聲自己真是命大，竟然在這老槐樹下逃了出來！到了此時，我又想起故事中那兩個變成干尸的木匠，手腳并用快速的向后退卻著，因為此時我已經(jīng)沒有了行走的能力。

就在我驚魂未定的時候，一陣女孩的笑聲和戲水聲傳入我的耳中，“哈哈……嘻~哈哈……”我不禁向著江邊的方向看去。松花江的支流離村口的老槐樹不遠(yuǎn)，在這寂靜的黑夜可以清楚的聽見江邊發(fā)出來的聲音，但卻是目力所不及的。

我心中泛起疑惑，這大半夜的，又是初冬，怎么會有人在江邊洗澡？莫不是又見鬼了？今天晚上這邪門的事都讓我碰上了。我想要快速的離開這是非之地，剛往家的方向‘爬’了幾步，那笑聲再度傳來。

笑聲還在繼續(xù)著，莫不是真有女孩子在江中洗澡？還真是膽大，也不怕招來狼！我指的狼當(dāng)然不是真的狼。說實話，我的思想很保守，對于偷香竊玉之事是極為不齒的。

但我青春年少，血氣方剛，光是聽這笑聲便已經(jīng)讓我想入非非。注意力自樹洞中轉(zhuǎn)移出來，我發(fā)現(xiàn)自己的雙腿又可以自由活動了。其實說是自由活動不太準(zhǔn)確，因為此時我的雙腿不受控制的向著江邊走去。

離的近了我才看清，此時江中站著兩個女子正在戲水，不時傳出銀鈴般的笑聲，很是好聽。此時我已經(jīng)把書本上子曰：非禮勿視，非禮勿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使勁晃了晃腦袋，再定睛看去，江中原本有兩個女子，現(xiàn)在卻變成了一人。銀鈴般的笑聲也消失了，莫不是我眼花了？耳聾了？

我也沒有多想，因為江中那美女已經(jīng)讓我失去了正常思維。皎潔的月光照在女子的身上，在女子周身泛起一圈光暈，這場景竟然讓我產(chǎn)生了一種膜拜的沖動！女子一截玉臂暴露在空氣中，印入眼簾：肌如凝脂，白玉無瑕。黑色長發(fā)散批在肩上，水珠自發(fā)尖滑落，流過香肩，流過臂彎，落入江水之中泛起一圈圈漣漪。

正當(dāng)我看的入迷之時，那女人突然轉(zhuǎn)過身來?？辞辶耍m然相隔十幾米遠(yuǎn)，但我依然能看清她的表情，她眼神迷離，眉宇之間帶著些許期待，鮮紅的香舌舔著嘴唇。對著我勾手示意讓我一起下水！我‘咕嚕’一聲咽了一口津液，下意識的抬手揉了揉鼻子，舉步就要邁入江中。當(dāng)我接觸到江水的時候，已經(jīng)完全不知道寒冷，眼中只有江心正在洗澡的美人。

就在這時，我突然被一股巨力拽了回來，回頭一看，原來是我老媽：“小犢子，你在這干啥呢？讓你守夜咋還上江邊來了？”

“媽？！”我剛開口就被老媽打斷了：“趕緊回家，今天要爺爺要報廟，時間緊著呢！你說說你，也不看看現(xiàn)在啥季節(jié)了，還想下水，也不怕在水里抽筋了淹死！”

經(jīng)老媽這么一說，我心中猛的一驚，是??！現(xiàn)在可是初冬了，江水涼死人，可是剛才江中那女人是怎么回事？莫不是我見到鬼了？

我剛泛起這想法，就被自己否決了。哪有那么漂亮的女鬼，要是女鬼我早就沒命了。再次望向江中，那女人已經(jīng)不見了，我心想：她的動作還真快，這么快就跑沒影了。

“小犢子，你看啥呢？和你說話沒聽見??？”老媽走出去老遠(yuǎn)，見我還在原地愣神，走回來拎著我的耳朵使勁轉(zhuǎn)了一圈：“真不知道咋生了你這么個不著調(diào)的玩意，守夜還能守江邊來！”

“媽，媽，你輕點！真不知道我是不是你親生的，對自己親生兒子也下這么狠的手！”我嘴里嘟囔著，被老媽扯著耳朵拎回了家里。

回到家里，我依然是渾渾噩噩的，直到報廟回來以后，我的腦中依然是江中美女那月光下曼妙的身姿。暗道一聲：我真是不孝，爺爺剛過世，我咋還想女人。此時的我發(fā)現(xiàn)，其實自己的思維是不受控制的，那畫面就像印在自己的腦子里，揮之不去。

終于熬到了晚上，晚上進(jìn)行到葬禮的最后倒數(shù)第二個環(huán)節(jié)，‘靈前吊’！來參加爺爺喪禮的人要給爺爺敬靈前酒，至悼詞。靈前吊是黃三炮主持的，我跪在爺爺?shù)撵`柩旁，每一個給爺爺致悼詞的人我都要磕頭回禮。

由于爺爺是村里最年長的人，來參加靈前吊的人特別多，每隔一分鐘，我都要磕頭回禮。不得不說，這是一個很繁重的體力活，靈前吊只持續(xù)到一半，我就暈厥了過去。當(dāng)我倒下的時候，我能感覺到場面突然混亂了起來！

“寶，曉寶你咋了？”

“快抬屋去！”……

當(dāng)我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的時候已經(jīng)第二天晚上，很遺憾，爺爺?shù)倪z體已經(jīng)入土為安了，我沒能送爺爺最后一程。當(dāng)我醒來后，我想要直奔爺爺?shù)膲烆^，我知道爺爺埋在哪。可是我想要撐著身子從炕上爬起來，試了幾次都沒有效果。

“曉寶，這是咋的了？是不是前晚守夜的時候著涼了？”耳邊傳來老媽關(guān)心的問候。我搖頭說：“不知道，我難受的很！媽，我冷！”

“凈扯犢子，這炕都燙人，也不發(fā)燒，咋能冷？”老媽嘴里這么說著，卻給細(xì)心的給我掖了掖被子，然后又伸手摸了摸我的額頭：“哎媽呀，咋這涼啊？！”

此時的我冷的直哆嗦，嘴唇抖動，牙齒打架。我這是從里往外冷，像是三九天站在雪地里，感覺不到一絲暖意：“老媽，我難受！”

我說話已經(jīng)帶了一絲顫音，躺在炕上倒吸冷氣哆嗦著。

老媽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掀開被子一看，我胸前掛著的玉金魚不見了：“小犢子，玉金魚你整哪去了？！”

我哆嗦著回答：“放大爺兒家了，爺說怕那玩意，我就放大爺兒家衣柜里了！”我剛說完，老媽就跑了出去，直奔大伯家！

不到五分鐘，老媽回來了。此時老媽神色暗淡，眉宇無光，雙手空空！我一見這場景，心中咯噔一下子：“媽，玉金魚呢？！”

“丟了，你大爺兒家遭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