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亮,你真的在這里?”一個俏麗的身影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飛快地從賓館跑了出來,在她身后,收銀員的聲音也同時傳來,“找你錢……”
“黃、黃妍?”我有些發(fā)懵,找機緣怎么找到黃妍這了,是巧合?還是確實存在這種機緣,“你怎么在這?”
黃妍面色微紅,輕咳了一聲:“這可是祖國的土地,你能來,我自然也能來了。”
再次見到她,雖然時間隔得不算很久,但她卻像是變了個人一般,整個人清瘦了許多,原來略帶嬰兒肥的小圓臉,現(xiàn)在也變了模樣,下巴也尖了許多,到時與她姐更相似了幾分,只過,與黃娟相比,黃妍的眼睛更好看一些,也多了幾分神采,黑白分明的眼睛輕輕一眨,著實可愛,給人一種便是有氣,也對她發(fā)不出來的感覺。
她的頭發(fā)原本是扎起來的,現(xiàn)在也披在肩頭,看起來少了幾分女警的英姿颯爽,卻多了一些,這個年紀女孩本該有的美態(tài)。
“找你錢,你這人,怎么說走就走。”收銀員從賓館走了出來,把錢遞到了黃妍的面前,隨后看了我一眼,眼神中露出一副恍然之色,笑了笑,道,“太著急了,男人有時候不能太慣著……”
黃妍臉色一紅,張了張口,看似想要解釋,但最終什么都沒有說出來。收銀員離開之后,我有些無奈地看著她:“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邊?”
“我都說了不是來找你的。”黃妍手中攥著收銀員找出的領(lǐng)錢,捏了很緊。
“再捏就出水了。”我搖搖頭,“那好吧,既然你不是來找我的,那我就走了,你玩幾天,也早些回家吧。”說罷,我大步離去,走出了一段距離,沒聽到身后的身影,回頭看了一眼,只見黃妍抿著嘴,目光望著我這邊,臉上帶著幾分委屈的神色,卻倔強的不說一句話。
“唉!”我使勁地拍了拍腦門,“好了,服了你了,走吧!”
黃妍突然露出了笑容,快步追了上來,“不怕我拖累你了?”
“怕,怎么不怕?不過,我更怕你被這里的人抓去賣到煤窯里,給人做了黑媳婦。”
“人哪里有你想的那么壞,再說,我可是警察,誰敢打我的主意?”
“那可未必,在人販子的眼中,只有好賣和不好賣,管你是什么職業(yè)。”我說著又撓了撓頭,實在有些煩惱,現(xiàn)在黃妍跟著,多少有些麻煩,丟下她吧,又有些不放心,“真不知道你們女人是怎么想的,這地方到處都是煤渣子,我這幾天,都感覺自己黑了好多,你跑來做什么?”
“我在家里待著悶,我出來走走,又不知道去哪里……”
“那你是怎么知道我到了這里?”
“我可是警察,查這點事還不簡單?”黃妍說著,突然一笑,“其實,我是讓姑父幫忙打聽的。”
“表哥就這么把我賣了?”我輕嘆一聲,“算了,來也來了,對了,你過來怎么不給我打電話?”
“我怕我一給你打電話,你就躲著我,所以,就打算自己找,我每天去車站挨著問那些司機,昨天聽一個司機說,你坐過他的車,就跟著來到這里了,不過來了天已經(jīng)黑了,就只好住下……”黃妍低下了頭。
“你來這邊多久了?”
“五天了吧。”
想到她一個姑娘,每天在車站打聽我的消息,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你真笨,都沒給我打電話,你怎么知道我會躲著你?”
黃妍沒有接我這個話茬,而是捏著自己的手,低聲說了句:“羅亮,上次的事,我錯怪你了,你能原諒我嗎?”
“什么事???你姐的事?我也不算是幫上了忙,沒能救得了她,不過,也沒拿你們家的錢,便算是兩不相欠吧。”我搖了搖頭。
“我知道你根本就不是為了錢!”黃妍猛地抬起頭,看著我的眼睛說道。
我有些尷尬,不由得輕咳了一聲,這的形象在她的心里如此高大嗎?其實,如果黃娟能夠救過來,我很可能真的拿了那筆錢,現(xiàn)在不拿,只是沒臉而已:“這個,你把我想的太高尚了,其實,我就是個死要錢的人。”
“好吧。”黃妍笑了笑。
雖然她口中這樣說著,但看她的模樣,根本就不相信,我也懶得再解釋:“都快中午了,我們找個地方吃飯吧,餓死了都……”
兩人隨便找了個地方吃了口飯,我就在桌上捏著北極寶鑒和前幾天隨便淘來的一些古錢打了一卦,還好,另一條機緣還在,這讓我放心不少。
走出飯店,打了個車,就去了車站,我原本打算,把黃妍送到去鄂爾多斯的班車,讓她回家,結(jié)果,這丫頭死活不走,把我給她買好的票都撕了,比起小文來,這方面,她要野蠻多了,最后,她硬是和我上了同一輛車,我也無可奈何,若是翻臉把她趕走,這邊人生地不熟,又怕她出什么事,只好讓她跟著了。
倒了四次車,從大巴到中巴,再到面包車,最后坐了一輛騾子車,這才穿過崎嶇的山路,到了一個村子,看看時間,已經(jīng)快晚上九點了,還好現(xiàn)在是夏天,這個時間段,也只是剛剛天黑。
黃妍這般跟著,看得出來,路途的顛簸,讓她很難受,但她卻沒有半句抱怨,我都開始有些佩服她了,一個嬌生慣養(yǎng)的富家小姐,竟然能吃得下這種苦。
行走在山路上,看著黃妍不時伸手揉揉屁股,我就忍不住想笑:“讓你回去,你非要跟著,怎么樣?不好受吧?”
“誰不好受了?”
“那你這是?”
“癢不行???”黃妍說罷,臉色突然一紅,“你這人,好沒正經(jīng)。”
“我說,女警同志,我說什么了?”
“管你說什么。”黃妍加快了腳步,跑到了我的前面。
又行了半個小時,來到了一個村子,卦象上現(xiàn)實的線索,到這里便算了斷了,這個村子不算太大,和村民打聽了一下,都說村里沒有一個叫“喬四妹”的,我不禁懷疑,是不是自己這半調(diào)子水平出了什么問題,不過,心里多少還抱著一些幻想,希望是“喬四妹”搬到這邊改了名字,一時找不到消息罷了。
這個村子叫黑拉塔,村里也著實夠黑的,地面的塵土中,都是黑色的,黃妍穿著的是白色運動鞋和白色牛仔褲,上身是一件淺色的襯衫,這個時候,一身衣服已經(jīng)臟得不成模樣,她的眉頭一直緊蹙著。
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辦,只能當(dāng)做沒看到了,村間的小道,并不寬闊,只能容兩輛車,擠著挪過,道路兩旁,有一些小樹,不過,樹葉上也染著黑色,呈墨綠色的模樣。
我和黃妍漫無目的地在村里溜達著,突然,坐在墻角的一個人,淡淡地說了句:“人來人往,人往人來,尋人者,被尋者,擦肩而過,回首不知,有些人吶,總是迷在自己的局中走不出去……”
黃妍停下腳步,回頭看我一眼,臉上帶著疑惑之色。我也忍不住停了下來,循聲望去,只見,在墻根的樹下,一個頭發(fā)蓬亂,穿著一身黑色衣服的人,坐在那里,手里提著一個酒瓶,看模樣,像是二鍋頭,有一口沒一口地抿著,嘴里念念叨叨,眼角偶爾從我們身上瞟過,卻并不停留。
我走了過去,上下打量了他幾眼,看起來,這人也就不到三十歲的年紀,神色間卻流露出一種歷盡滄桑的淡然,我輕聲問道:“這位朋友,你剛才的話,是說給我們聽的嗎?”
“我的話,只說給愿意聽的人聽,聽者入心,便是緣,不入者,便是陌客。”他的聲音依舊很是平淡。
“哦?好像有些道理。”我若有所思。
黃妍走了過來,好像對面前這人多少有些警惕,揪了揪我的胳膊:“羅亮,這人神神叨叨的,咱們還是走吧,別理他。”
“亮者,明也!如此天色,著一絲光明,兄弟是要尋人吧?”那人看了黃妍一眼,眼神明顯發(fā)亮了幾分,不過,很快就掩飾了過去,將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
貌似有幾分門道,雖然我和黃妍的打扮和口音,一聽就不是本地人,猜出找人,不算什么難事,不過,這個人的話,卻引起了我的興趣,我輕輕拍了一下黃妍的胳膊,示意她不要著急,然后笑著說道:“哥們兒,該怎么稱呼?”
“你是想問我姓名吧?”那人又是一笑,“名字只是一個代號而已,我用的多了,都不記得哪一個才是最初的,不提也罷,你若脫不得執(zhí)念,非要一個稱呼的話,請叫我大師……”他說著,還甩了一下頭,那雜亂的頭發(fā),頓時蕩起一沉黑色的塵土,黃妍下意識地咳嗽幾聲,后退了幾步。
我也是愣住了,隔了半晌,這才輕咳一聲:“大師,你好!”
大師咧嘴一笑,沒想到,臟兮兮的臉下,居然隱藏著一口白凈的牙齒,他又喝了一口酒,站起身來:“不客氣!兄弟,你要找人,遇著我,就算是遇對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