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文講訴的事,其實,并不復雜,甚至,都不算奇特,放在農村里,也只是一些家長里短的事。但就是這么簡單的事,卻讓我心中十分的震驚,那時,小文和蘇旺都小,她爺爺奶奶不待見他們家,這件事我從蘇旺那里也聽到過,但是,小文說出來,卻又深刻了幾分,遠沒我想的那般簡單。
而小文的父親所遇到的事,也比我想象中要嚴重的多,當時,她父親得了尿毒癥,需要換腎,她二叔的和爺爺的配型都比較吻合,原本,她母親的苦求之下,她二叔已經答應了捐腎,卻被奶奶和爺爺硬是攔住了,而且,話說的十分刻薄,說他們根本就不指望這個沒出息的大兒子,死就死了,二兒子的身體才是最重要的。
小文的母親在她爺爺奶奶家大門前跪了一夜,也沒有讓兩位老人心軟半分,最后,她的父親拖著病重的身體,將母親拽回了家。
之后,她父親去世,爺爺奶奶家都沒有來人,這些事,蘇旺也是講過的。但是,蘇旺卻沒有和我說過,他奶奶是怎么去的。
小文說,那個時候,蘇旺讀初中,已經去了縣城,不在村里住了,家里只剩下了她和母親兩個人。而她的二叔和爺爺,相繼都得了腎病死去,弄得蘇旺有一段時間,還擔心他們家有遺傳的腎病,村里也多有這種傳言,也有人說,這是蘇旺的父親回來報復,害死了他的爺爺和二叔。
不過,這種事是否有,也只能是停留在傳言之中,無人能夠證實,小文那個時候還小,對這些也不太在意,但她奶奶在不久之后,也病倒了,得的是肺病,因為小文二嬸不愿意照顧,便住到了小文她們家。
起先的時候,小文的母親和奶奶相處還不錯,彼此雖然說不上多么熱情,倒也還過得去,只是,不知在什么時候,也不知因為什么,有一天,這種和藹的表相突然被打破了。奶奶開始罵母親是一個蛇蝎般的女人,害死了爺爺,害死了二叔,而這個時候的奶奶,卻已經下不了床,甚至說不出話了,整個人也開始變得消瘦,很快,便形如骷髏,大腿和手腕的粗細都一般無二。
又過了不久,奶奶就死了,小文說,奶奶留給她最后的印象,便是那怨毒的眼神,似乎將她和她母親都恨到了骨頭里,而奶奶臨終前的模樣,與昨日那張臉,一般無二。
我聽小文講到這里的時候,心中已經有了一些想法,便追問了一句:“那你奶奶下葬的時候,是如何安排的?”
“那個時候,我還小,不太懂這些,而且,還要上學,二嬸帶著孩子改嫁了,家里只有我媽一個人,都是她在忙,聽說,她從外地找了一個道士給奶奶做的法師,具體怎么樣,我就不知道了。”
小文的話,說的很仔細,這也正是我不知該如何是好的原因,因為,從小文的話中,讓我聯想到了一個可怕的結論,那便是,小文爺爺和二叔的死,或許與她母親有關系,甚至,連她奶奶的死,都可能與她母親有著分不開的原因。
小文是個聰明的姑娘,我想,這些她肯定也是猜想過的,不然,她不會和我說的這般詳細,甚至連她奶奶如何罵她母親的話都一點不差的學了出來。
不過,對于這些,我卻沒有點破,不單是怕傷了小文的心,更多的是,不想去猜度那位慈祥的老人。別說小文,便是我此刻,在情感上,也不愿意把三個人的死,與她慈祥的母親聯系到一起。
沉默了一會兒,看了看天色,陽光已經透入,我還是決定,還是暫時把這件事拋開,不去深談,便伸手揉了揉小文的頭發(fā)笑道:“好了,別多想了。”
“哎呀!疼……”小文抓著我的手腕,把我的手拿了下來。
“對不起,我忘了……”我拍了拍自己的腦袋。
小文不滿地輕哼了一聲,似乎,因為我的打岔,而將之前的話題完全忘記了一般,也不知道,是不是她也覺得這個話題有些沉重,如我一樣,故意拋開,我從她的臉色上看不出什么來,也就無從確定了。
“餓死了,我們還是去找包吧,不然的話,想要走出去,也有些麻煩。”我提議道。
小文點了點頭,表示同意,不過,臉上又泛起了一絲難色,似乎不愿意??粗谋砬?,我頓時明白過來,昨夜最后的場景,的確駭人,便是白天過去,看著滿地的尸骨,她也一定會受不了吧。
“要不,你在這邊等我,我自己去找,找到了,我回來接你……”
“不要!”小文一把抱住了我的胳膊,猶豫了一下,說道,“我還是跟你一起去吧,我一個人在這里害怕!”
我想了想,點點頭:“也好,一會兒到了那邊,你在邊上等我。”
“嗯!”
昨夜,跑的時候,沒有注意方向,摔倒之后,更是七葷八素,完全不知道甩到了哪邊,現在想要尋找回去的路,著實有些麻煩,不過,好在沒有下雨,也沒有大風,多年的積葉,使得林子里土地松軟,踏過的地面,多少會留下痕跡。
我們找了一會兒,便順著這些痕跡,一路尋去。
走了約莫有半個小時,依舊沒有看到旅行包,更沒有看到什么棺材。我不禁有些奇怪,昨晚真的有跑這么遠嗎?還是我們找錯的方向,按理說,順著腳印找來的,不可能出錯才對。
終于,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我看到了自己丟下的手電筒,按照昨天的情形來判斷,旅行包應該距離這里不太遠才對,而且,周圍應該有許多碎棺木和尸骨才是,怎么這里會這般干凈?難道,昨夜的棺材全部都是幻覺?
我心中泛起了嘀咕,卻沒有和小文說,對于昨夜的情況,小文大多時候,都是閉著眼睛的,因此,她知道的并不多,我也不想給她增加什么負擔。
就在我仔細尋找,發(fā)現了一絲好似不是自己留下的痕跡之時,小文卻突然喊道:“羅亮,你快看……”
我順著她手指所指的方向望去,隱約間,一口口掛在樹桿上的棺材映入眼簾。這些棺材全部都掛在一處緊貼山崖的樹上,看樣子,已經十分破舊,少說也有十多年的樣子,而且,數量也不是很多,與昨夜見到的情景大為不同。
我來到小文身旁,將手電筒遞給她,輕聲說道:“你在這里等我一下,我過去看看。”
她急忙拽住了我的手腕:“羅亮,還是別去了,看那些做什么,我們找包要緊。”
“沒事,我就看看,再說,大白天的能出什么事?”我拍了拍她的手背,朝著棺材的方向走了過去。
距離不算太遠,大約一百米左右,來到掛著棺材的樹下,再無昨夜的感覺,倒是給人一種異地風貌的意味。
我瞅了一會兒,沒瞅出什么問題來,小文卻在一旁高聲喊著,讓我回去,我便沒有再去仔細研究。
回到小文身旁,她說她找到了昨天放包的地方,但是,包卻不見了。
我看了看她說的地方,果然有放包的痕跡,在一旁,還有一些腳印,分析了一下,便明白過來,包分明是被人拿走了。
我不由得有些急躁,手機,錢包,身份證,銀行卡這些都是隨身帶著的,倒是沒什么,包里的食物和衣服倒是沒什么,但是,《術經》也在里面,這可是祖?zhèn)鞯臇|西,怎么能丟掉。
小文也在一旁說道:“驅蚊水還在包里放著,丟了,我們被蚊子咬也咬死了,現在可怎么辦?”
我在部隊里雖然不是偵察兵,但也是學過一些這方面的手段的,當下,檢查了一下周圍的痕跡,說道:“那人應該沒走太遠,我們追過去看看……”
說完,就拉緊了小文的手,順著腳印追去。
又過了一個多小時,天氣開始熱了起來,不斷的趕路,也讓我渾身冒汗,小文鞋和褲子都臟得不成模樣,而且,他也有些走不動了,不過,她并沒有說什么,一直堅持著。
看著她這樣,我不由說道:“要不要休息一下?”
小文搖了搖頭:“還是先把包追回來再說,丟了這些東西,我們想回去都有些困難。”
我點點頭,沒有再說什么,又是一陣忙碌的趕路,就在小文即將堅持不住的時候,終于,看到前方一個胖乎乎的身影,正悠閑地邁著步子,背上背著的,正是我們的包。
“喂!站?。?rdquo;我大喊了一聲。
那胖子停下了腳步,轉過頭,望向了我和小文,又左右瞅了瞅,張口問道:“是喊我嗎?”
“不是喊你喊誰,把包留下。”我心中實在有些憋悶,讓這死胖子一頓折騰,害得我們又走了多少冤枉路,不過,我也不打算和他計較什么,只要能把包找著,也就是了。
豈料,這胖子根本不買賬,聽完我的話,居然瞪大了眼睛,一副驚訝地表情瞅著我:“憑什么?你他媽有病吧?”
“你他娘的罵誰?”我這個小脾氣也是忍不住上了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