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這邊的道路寬闊,車輛卻不多,一路上,除了一排排旅游的車隊從一旁竄梭而過,很少出現(xiàn)其他車輛,這與我們老家那邊大貨車緊挨的景象完全不同,在我的感覺中更顯得格外清靜。
大巴車內(nèi),乘客不算太滿,一些熟悉的彼此輕聲聊著,緊挨司機身后的車載電視放著香港的功夫電影,小文已經(jīng)熟睡,我雙目一直在電視屏幕上盯著,卻無心看里面具體演得什么情節(jié),腦子里有些亂,茫然地隨著車身的輕微顛簸而晃動著身體。
其實,這個季節(jié),這邊的風景是最好的,從車窗看去,公路兩旁是一望無垠的草原,清風吹過,猶如綠色的波浪一般,甚至讓人懷疑,丟一塊石頭進去,會不會如同水面蕩起漣漪來。
那碧草連接天空,一半陰雨一半晴的景象,也是我以前未曾見到過的,再加上這邊不時會出現(xiàn)被鮮花和綠草包裹的小土丘和清澈的小河,碧綠的湖水,景色異常的優(yōu)美,本該讓初來的我贊嘆的,但我此刻卻沒有欣賞的心思。
雜亂的思緒,讓時間變得不再那么明顯,不知不覺中,車已經(jīng)到達目的地,乘客開始紛紛下車,我把小文喚醒,兩人走下了車,看了看時間,正好是下午六點左右,陽光不再炙熱,天氣帶著幾分清爽的涼意。
被風一吹,我整個人都好似精神了幾分,看著小文還有些虛弱的模樣,微笑著問道:“想吃些什么?”
小文微微搖頭:“不怎么餓!”說著,將帽子摘了下來,把頭靠在了我的胸前,輕聲說道:“羅亮,我的頭有點疼,你幫我看看是不是傷口蹭破了?”
小文這次顱內(nèi)出血,說起來嚴重,其實只是一個小手術(shù),傷口也是極小的,若不注意,根本就看不出來,我掰開她的頭發(fā)看了看,沒有什么大礙,傷口已經(jīng)結(jié)痂,過幾天,應該就會好,便扶起了她,說道:“沒事,可能是帽子壓得久了。”
“哦!”她低聲答應了一句,情緒好似不怎么高,拉著我緩緩地走出車站,深吸了一口氣,突然又露出了笑容,“羅亮,你以前沒有來過這邊吧?”
“嗯!”我點頭。
“這里其實,也有些好玩的,要不,我們?nèi)マD(zhuǎn)轉(zhuǎn)?”小文說道。
原本,去走走,倒也沒什么,不過,看著面色有些發(fā)白的她,我不禁有些擔心:“還是算了吧,先治好你的病,我們回來的時候,再去也不晚。這會兒應該還有車,我們吃些東西,就趕路吧。”
“那、好吧……”小文點了點頭,“不過,我沒什么胃口,要不,我們買些東西,車上吃吧?”
“也好!”
和小文去買了一些零食,又坐上了車。一路上這位說自己沒有胃口的姑娘,消滅了大半的零食,反倒是我這個餓著的人沒吃多少,難怪以前同學說,女人的話,有的時候要反著聽。雖然我沒怎么吃飽,但小文這次沒有睡覺,一路上我們聊著天,心情也變得好了起來,不會再去胡思亂想。
來到根河時,是七點半左右,我把斯文大叔給的地址讓小文看了,小文瞅了一會兒,略帶埋怨說道:“你怎么不早給我看,我們早該下車的,現(xiàn)在還得返回去……”
“?。?rdquo;我很是詫異,這邊的地形我雖然不了解,但是,坐車過來的時候,好像中途也沒見著有什么城鎮(zhèn),根本沒想到,會需要中途下車。
小文看著我這個樣子,突然笑出了聲來:“羅亮,你犯傻的時候,真可愛。”
被一個可愛的姑娘夸自己可愛,我也不知道該榮幸還是該尷尬,有些哭笑不得地說道:“算了,就當是來見識一下吧,這邊的景色還不錯,你看那些房子的院墻都是用木樁子做的,我以前還真沒見過。”
“這有什么,靠山吃山唄,這也是現(xiàn)在,我們小的時候,很多房子都是完全用木頭搭起來的,這邊除了樹還是樹,每年還要各種防火,很麻煩的,沒什么看頭,我們還是找地方住吧,這上面的地址太模糊,我們?nèi)チ私裉煳幢卣业牡?,大晚上的鉆林子不好。”
到了這邊,我算是睜眼瞎,既然小文這么說了,那只好聽她的,在飯店草草吃了些東西,便找了賓館住下,開房的時候,我要兩間,小文卻說她害怕,要一間就好,她的話,引起了服務員的好奇,不免多看了她幾眼,小文頓時沉著臉說道:“怎么啦,我和男朋友要一間房不行嗎?”
服務員是一位不到四十歲的大姐,看著小文笑了笑沒說話,不過,等我們上樓的時候,卻聽見她低聲說了句:“現(xiàn)在的女孩,還真是……”
聽到她如此說,我悄悄地看了下小文的臉色,見她沒什么變化,這才放心下來,看來有的時候,聽力太強,也不見得一定是好事。
夜里,因為小文的關(guān)系,我有些睡不著,長這么大,我還是第一次和一個姑娘住在一間房里,不免心中有些忐忑,良久才有了困意,迷迷糊糊中,好似看到小文的肩膀在輕微抽搐,想來她又在一個人悄悄地哭了,我也不知該怎么安慰她,畢竟,遇到這種事,任誰也無法完全看得開吧。
連我自己,都會為了那該死的“十字滅門咒”而心煩意亂,何況,她只是一個柔弱的姑娘……
清早,我睜開眼睛的時候,小文早已經(jīng)起床,將自己收拾的干干凈凈了,看到我坐起來,她笑著喊了句:“大懶蟲,終于醒了?”
我抬手看了看表,搖頭苦笑:“現(xiàn)在不是才七點嘛!”起來簡單洗了把臉,便去退了房,下樓的時候,小文讓我穿一件外套,我淡淡一笑,“咱這身邊,半袖足以,再說現(xiàn)在夏天,用不著。”
說這句話的時候,我十分自信,不過,出去之后,就有些后悔了,外面街道上的行人,全部都是秋衣加外套,我這半袖的穿法,不單自己冷的夠嗆,也讓別人把我當怪物一樣看待,小文在一旁笑著把外套遞給了我,原來,她早知道會出現(xiàn)這種情況,已經(jīng)準備好了。
我有些尷尬地穿好,小文在一旁歡樂地笑著:“這里的冬天最冷的時候可是能到零下五十度的。”
“那豈不是撒尿都能把鳥凍掉……呃……咳咳……”我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一著急,說錯了話,不禁尷尬起來。
小文的面頰一紅,白了我一眼,沒有在搭話了。
我不禁暗罵自己嘴上沒的把門的,以前一直和公的在一起待著,都習慣了,一放松就忘了身旁的是一個女孩兒。
隨后,小文去買了一些必需品,又雇了一輛車,我們就離開了根河,走了一個多小時后,踏上山道,一路顛簸,小文的臉色更加難看了幾分,而我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都覺得有些有頭轉(zhuǎn)向,分不清楚東南西北了。
下車的時候,小文的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看起來十分讓人擔心,我問她要不要緊,她說自己沒事,后面的路,車上不去了,得步行,付了車錢,司機就開著車離開了,我抬頭看了看周圍的環(huán)境,全部都是樹,如果不是頭頂?shù)奶?,怕是真的會分不清楚方向?/p>
“好了,別看了,我們趕路吧。”小文在一旁說道。
“你要不要休息一下?”我看她臉色不太好,從她的手上,將東西全部都接了過來,忍不住提醒道。
“沒事的,有些暈車,走走就好了。”
看她堅持,我也就沒再多言,從未在森林中行走過的我,第一次領(lǐng)略到了這種感覺,并不像想象中那般林中漫步,悠閑自得,腳下全部都是積葉,有的地方,看著是平的,一腳下去,才發(fā)現(xiàn)是虛的,下面是個坑,只是被樹葉蓋平了而已。
為了怕小文傷著,我只能前面探路,就這樣,走出不到五里地,我便腰酸腿疼,感覺比爬山還累,小文在一旁關(guān)切地看著我:“羅亮,不行就休息一會兒吧。”
我抹了一把汗:“娘的,這麻衣老婆婆到底住在什么鬼地方,對了小文,你們家不是就住在森林邊嗎?怎么……”
我的話還沒說完,小文便搖起了頭:“小時候我媽管的嚴,哪會讓我鉆林子,那些都是我哥經(jīng)常干的事!”
她說到這里,沒有再說下去,但是,意思已經(jīng)很明白了,在這看不著邊際的森林里,她也比我強不了多少。
林子里行走,感覺好像不知天日一般,太陽早早的就消失在了樹頭,天很快就暗了下去,這讓我不由得有些著急了,我們兩個都沒有在樹林中過夜的經(jīng)驗,要是天黑之前還找不到那麻衣老婆婆,怕是,這一夜就十分難過了。
天越來越黑,逐漸的,連方向都有些模糊起來,耳畔,鳥叫聲不時響起,吵得人心煩意亂,隨著最后一絲光線消失,我們也徹底迷失了方向,手電筒的光亮,在這漆黑的森林中,顯得異常渺小。
小文緊緊地抓著我的胳膊,低聲說道:“羅亮,要不我們今晚就在這里休息吧,這樣找下去,都不知道……啊……”
小文說著驚叫出聲,猛地將頭縮到了我的懷里,我急忙抬頭,用手電筒一掃,這才發(fā)現(xiàn),不知什么時候,我們頭頂?shù)臉渖?,居然掛了無數(shù)的棺材,密密麻麻,一時之間數(shù)都數(shù)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