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中一片狼藉,大片的泥沙聚積在我們剛才逃出來的那地方。這山里的水也真奇怪,來得快,去得也快。除了幾條小溝還在流淌著黃色的泥水外,一切都顯得那么平靜。
死里逃生的我,也不管山路的泥濘,和雷二狗匆匆奔山遠處停著的吉普。上了車,雷二狗坐在駕駛座上,大口地喘著粗氣,好不容易才安下心來。
我倆再也不想在這個鬼地方多作停留,直接驅車趕回小鎮(zhèn)。快要進鎮(zhèn)時,我突然想到了雷二狗包裹中那塊太極圖,覺得這塊太極圖太邪門了,問雷二狗打算怎么辦。
雷二狗支支吾吾了半天,這才吞吞吐吐地說道:“小沐,你別擔心。這東西應該很值錢,我決不會一個人獨吞,要是出手了,至少分給你一半錢,怎么樣?”
唉,在這家伙眼里,沒有比錢更重要的了。我告訴他,這塊東西決不能賣,萬一我真的是劉氏后裔,那這東西可就是我祖上的,如果為了錢而出賣,那還不得天打五雷劈?
可雷二狗卻極為不悅,我倆爭論了好久,僵持不下中,我還真的擔心這家伙瞞著我偷偷出手,權宜之下,只得對他妥協(xié),以作緩兵之計。雷二狗聽到我同意出手,只不過要緩些日子,由我倆共同處理時,這才咧嘴一笑,笑是答應了我的請求。
車子直接駛到了鎮(zhèn)子上最好的飯店,因為舒雅和許依倩得知我倆妥善處理了那個招陰鏡,早已訂好了酒席慰勞我們。
席間,許依倩心情大好,全然沒了前些日子那種憂郁和恐慌。她不再象我們初識時那樣冷冰冰的,笑意盈盈地敬我和雷二狗酒,把雷二狗激動得象中了大獎似的,捧著酒杯的手顫個不停。
雷二狗拍著胸保證,下午他再去許依倩的住所看看,保證這下絕對平安無事。許依倩更是心中喜歡,幾口紅葡萄酒下肚,雙頰泛起了酡紅,更顯嬌小嫵媚,別說是雷二狗了,竟把我也看呆了。
正歡笑間,母親打來了電話。她告訴我,李太公身子有些不適,臥病在床,讓我買點東西回家看望下李太公。
雷二狗開車把我送回家后,來不及到我家坐坐,居然掉轉車頭直接返回。我跟父母敘了會舊,跟著母親來到了李太公家。
李太公家里來了好多人,他是我們小李莊輩份最高的長輩了,雖然子孫滿堂,可他仍是一個人住在一間老屋中。這倒并不是子孫不孝,而是李太公不愿搬出來和子孫們同住,用他的話來說,這老宅是他當年一塊塊泥巴親手壘起來的,要離開這里,心中實在是割舍不得。
看到我拎著幾箱東西進來,那些村上的人都知趣地和李太公告別。全村人都知道,我從出生后就一直得到李太公的寵幸。當年我還沒上學時,居然就認得了許多字,這也多虧了李太公。
記得小時候,李太公就夸我很聰明,將來必是小李莊的人材。他為此還從床底下的木箱中翻出了幾本線裝書。在他的指導下,六七歲的我,就粗粗看過了《封神演義》、《西游記》以及《百家姓》。
雖然我由此識得了許多字,可也給我?guī)砹撕芏嗦闊S浀靡恢钡轿倚W四年級,老師都時常批評我經常寫錯字。哎,這也怨不得我,李太公教我認識的那些線裝書上的,都是繁體字,讓我在學習中一不小心就寫出了繁體字,沒少挨老師的批。
李太公雖然半躺在床上,可看上去氣色倒也不錯。他見到我?guī)Я嗽S多禮品來見他,樂呵呵地一直合不攏嘴。
我說了一些祝福李太公身體健康的話后,有些坐不住了,想要離開這間陰暗的小屋,可李太公卻拉著我的手一直和我絮絮叨叨,我不得不耐著性子聽他講以前的往事。
母親也早已離開,回家準備晚飯,我一個人面對著李太公的絮叨,實在是心煩極了。無聊中的我,一面裝著認真聽李太公說話,嘴里不住地‘嗯、嗯’應付著,一面卻想著別處,根本不知道李太公究竟說了些什么。
忽然,我想到了揚州之行,靈機一動,問李太公道:“老太公,李義偉你認識嗎?”
李太公一楞,茫然地搖了搖頭,正在我有些失望時,他卻突然想起了似的,臉色一沉道:“小沐,你從小就是一個知書達禮懂事的孩子,今天你怎么了?祖宗的名字是可以隨口說的嗎?”
我們小李莊很傳統(tǒng)的,子孫后輩見到長輩都是畢恭畢竟,更沒人敢稱呼長輩的名字??衫钐@名責備我的話,卻令我心中不由得大喜。
我急切地道:“老太公,難道這個叫李義偉的,是我們的老祖宗嗎?”
李太公極為不悅,陰沉著臉。我怕他一生氣轟我走,趕緊補充道:“老太公,前兩天我到了一次揚州。你以前告訴我,你記得小時候在家邊有兩座小山,山名叫奶頭山。這次我到了揚州一個地方,居然意外見到了兩座很像老太公您說過的小山。”
李太公臉露驚訝之色,不再責備我,緩聲問道:“小沐,我的爺爺就叫李義偉。我們這小李莊上的人,都是他的子孫后代啊。你是怎么找到我們李氏老家的?難道那邊還有人居???對,肯定是這樣,不然你不會知道祖宗的名字。”
我搖了搖頭,告訴李太公,那兒已經沒有了姓李的村莊。我是偶爾發(fā)現了一個地下祠堂,在里面看到了一塊像族譜似的東西,上面記載了許多名字,最后一個正是叫李義偉。只是可惜,那地下祠堂已經讓山洪沖毀了。
李太公聽我說完,驚得半晌合不攏嘴。我趕緊拿出手機,找到那幾張照片,從后面開始倒數,報出了幾個名字。
李太公更顯驚訝了,他突然從床上一座而起。我趕緊攙扶住他,勸他身體不好要多休息,還是躺著說話為好。李太公卻執(zhí)意不允,讓我把他扶起,他從老式木床下拖出了一只破舊的藤木箱子。
李太公抖抖索索地打開了箱子,從里面取出一本皺巴巴的老書。那書就像我小時候李太公給我看的書一樣,也是線裝的,只是不同的是,那上面的字跡竟然都是用毛筆蠅頭小楷手工書寫而成。
這正是我們李氏族譜,李太公翻到最后幾頁,戴上了老花鏡,認真的看著族譜,讓我報上手機中那些名字。
我一邊念著那些名字,一邊偷偷地觀察著李太公的反應。只見李太公明顯地激動了起來,看來,我在地下祠堂拍到的那族譜,果然是我們李氏一族的。當我報到劉姓時,李太公立即叫停,一臉疑惑地看著我。
我心中頓時明白了,我看來真的是劉氏后裔,看來李太公也不知道我們先祖曾經姓劉,而且是大名鼎鼎的劉伯溫。我怕他老人家太過激動,身體受不了,會發(fā)生什么不測,趕緊撒了個謊,說我剛才報錯了一個名字。
李太公把那族譜交給了我,讓我再認真比對一下。我驚訝地發(fā)現,我們李氏族譜上的排在第一位的祖先,也是姓李,只不過正好與我在祠堂中所見完全吻合,那是劉姓下面第一位姓李的。
終于告別了李太公,我壓根沒想到,我真的會是劉伯溫的后裔。正在我興奮得不斷踱步時,手機響了起來。
丫丫給我打來了電話,告訴我,她已經到了我們鎮(zhèn)上,在鎮(zhèn)上的一家旅館住了下來。丫丫的到來,讓我更是滿心歡喜。我來不及叫雷二狗來接我,立即叫了村上的二牛,開著摩托車把我送到了鎮(zhèn)上。
丫丫得知我已經給她租下了住所,顯得相當意外。她自然不知道,她在我心中的份量,所以也想不到我會幫她安排得如此周到。
她剛從旅館中搬出,在車上便急切地問我,有沒有想到辦法超度她姐姐的亡魂。我告訴她,辦法暫時沒有想到,不過我倒是遇上了一件意外事,必須到浙江去一趟。
丫丫驚訝極了,當她得知我可能是劉氏后裔,想到浙江去找劉家村村長劉為民核對時,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提出想和我一起到浙江,我心中不禁大喜。有美人相伴,人生夫復何求?
丫丫愿意陪我同去,我也正好用上了她的車子,不必再拉著一個令我心煩的雷二狗在身邊了,心情自然大爽。
到了劉家村后,早就看到村長劉為民站在了村口等著我了。我把手機中沖印出來的照片交給劉為民一看,他立即驚訝得張大了口。
這次,劉為民把我?guī)нM了劉家祠堂。而丫丫因為是外姓,則留在了劉為民的家里,由劉為民的老婆好吃好喝地招待著。
劉為民抱出一大摞族譜,開始認真地和我拍的照片比對。當他看到我拍的照片上,李氏的先人叫劉央時,不禁激動得喘起了粗氣。
原來,劉伯溫當年為奸相胡惟庸暗中下毒身死之時,留下了兩個兒子。長子劉璉,后與胡惟庸的黨人起沖突,被脅迫墮井而死。次子劉璟,后因對明成祖直言:‘殿下百世后,逃不得一篡字。’被捕入獄,在獄中自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