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下,這片到處是斷垣殘壁的荒草地中,突然身后響起了一聲冷笑,這如何不讓我心驚?我不知道其他的人感覺,或許他們可能沒有覺得害怕,但對于從小就好奇和敬畏龍背的我來說,龍背附近的任何風(fēng)吹草動,都會引起我恐懼的聯(lián)想。
好在那聲冷笑后,立即有人吐出了一句‘我看你們上土窯是另有目的吧?’,就這句話,立時讓我安心了下來。這是舒雅在我背后突然說話,我扭頭看到她一臉不屑地盯著我,似是我剛才偷看那美女的小秘密,她已心中盡知。
丫丫聞言也轉(zhuǎn)過了頭,奇怪地看著我,不知道舒雅為什么突然冒出這一句。我心中暗暗叫苦,要是舒雅把我這糗事說出來,那丫丫會怎么看我?
不料舒雅突然話鋒一轉(zhuǎn),哼了一聲道:“喂,雷二狗,你真是夠了。你查出這土窯上的陰氣原因了嗎?”
雷二狗卻仍是背對著我們,對舒雅的問話竟不理不睬。舒雅臉帶慍色,低頭撿起一粒小石子,啪地一聲擲向了雷二狗的屁股上。
雷二狗猛然大叫起來,一只手伸進(jìn)褲兜里亂摸。丫丫的臉一下子變白了,她顫聲道:“雷二狗,你看到什么了?”
雷二狗低聲道:“你們別亂動,我在摸符紙呢!這土窯上肯定有鬼,剛才還打了我一下。”
舒雅忽然圓睜雙眼,雙手向前,十指成鷹爪狀,拖長聲音陰森森地道:“雷二狗,還我命來……”
她那突然的舉動,一下子讓我懵了。不好,舒雅被鬼上身了!看到已經(jīng)嚇得臉無血色的丫丫,我下意識地兩三步?jīng)_到她面前,一下子緊緊摟住了她。
雖然在這緊張恐怖的氛圍中,可我無意識中表現(xiàn)出的護(hù)花心態(tài),讓我第一次有了擁抱丫丫的機(jī)會,那一霎那間,軟香滿懷,聞著她長發(fā)上彌散開來的淡淡香味,竟然讓我忘了剛才的恐懼。
雷二狗見到舒雅這樣子,臉上神色也是驚恐極了。他摸出一張符紙,哆嗦了一會,一咬牙,貼到了舒雅伸出的手臂,立即又往后退了幾步。
奇怪,雷二狗的這張符紙居然對被鬼附身的舒雅毫無效果,舒雅仍是作出一副駭人樣,盯著雷二狗不住地冷笑。
丫丫突然掙扎了幾下,這時我才意識到,我把她抱得太緊了。我尷尬地松開手,正準(zhǔn)備向丫丫解釋一番,誰知她竟然直接沖到了舒雅的面前,居然一下子抓住了舒雅的手。
這一下把我嚇了一大跳,我不明白這么一個膽子極小的淑女,在這個時刻怎么會一下子表現(xiàn)出這么大的勇氣。這太危險了,我急著想叫丫丫快離開舒雅時,卻聽到丫丫抽泣著問道:“姐,是不是你上了舒雅的身?你真的死了嗎?”
這時我才明白過來,雷二狗說這土窯上有陰氣,應(yīng)該是有冤魂在這土窯上。從那時起,雖然不愿相信姐姐菲菲已死,丫丫還是在心中認(rèn)定了,如果這土窯上真的有冤魂,那必定是她死去的苦命姐姐菲菲。
親情在這時竟然有這么強(qiáng)大的力量,以至于讓丫丫做出了這個出乎我意料的舉動。沒想到丫丫話剛出口,舒雅已經(jīng)恢復(fù)了原狀。她尷尬地道:“丫丫,別這樣,我是舒雅!”
丫丫驚愕得一下子松開了手,退了幾步,驚疑不定地看著舒雅。舒雅紅著臉對丫丫說了一聲‘對不起’,隨后狠狠地瞪著雷二狗道:“雷二狗,都是你害的。”
雷二狗一楞,搔了搔頭,眼睛中充滿了迷茫。舒雅提高了音調(diào),幾乎是在訓(xùn)斥雷二狗:“雷二狗,你看我像鬼嗎?我是見到你裝神弄鬼,這才捉弄你一下,沒想到反讓丫丫誤會了。”
雷二狗楞了半天,不解地道:“舒雅,我怎么裝神弄鬼了?我說你好好的,怎么裝鬼嚇我?”
舒雅走了幾步,擁抱了一下丫丫,拍了拍她的肩頭。忽然,她視線轉(zhuǎn)到了我臉上,嘴里卻說道:“雷二狗,你就得了吧!這土窯真的有陰氣么?我看是有些人呀,見到這土窯上有美女,卻礙于我和丫丫在,故意找個借口,想走近美女看個仔細(xì)的吧!”
她嘴里雖然說的是雷二狗,目光卻一直沒離開我。我的臉一下子紅了起來,我明白,其實(shí)舒雅說的是我?;蛟S她也以為丫丫是我女友了,見到我在女友身邊,還偷偷打量別的女人,心中充滿了不屑吧。
雷二狗支支吾吾地說不清楚,丫丫見狀也明白了。她大概是不想讓雷二狗覺得尷尬,只是輕輕地道:“舒雅,你就別捉弄雷二狗了。都是因?yàn)槲?,連累大家了。”
雷二狗雖然自知理虧,卻仍是嘟嘟囊囊地說著,不管怎么樣,他總覺得這一帶陰氣太重了。
丫丫拉著舒雅的手,慢慢走向土窯下。我狠狠地瞪了一眼雷二狗,都怪這家伙太好色了,明明是想看美女,還編這么個嚇人的借口,連累我都讓舒雅指桑罵槐地數(shù)落了一頓。
他們?nèi)齻€剛走下土窯,我也準(zhǔn)備下坡時,突然眼睛一瞥,一種異樣的感覺籠罩了我心頭。我趕緊抬頭凝神對著不遠(yuǎn)處細(xì)看,越看越心驚。
聽到雷二狗叫喚了我?guī)茁?,我這才從驚駭中回過神來。舒雅和丫丫手拉著手站在土窯下,也都用一種奇怪的目光看著我。
我急對她們叫喚道:“你們快上來,看看這是什么!”
三個人不再多問,立即都神色緊張地跑了上來。她們順著我手指的方向,瞪大眼睛看了好久,臉上盡露迷茫之色。
丫丫疑惑地道:“小沐哥,那兒都是雜草,你想讓我們看什么?”。舒雅揶揄道:“小沐,你還不如雷二狗了。人家雷二狗嘛,還知道為了看美女編了個借口上這土窯,你倒好,就一片雜草想糊弄我們?”
我緊張地道:“你們看過《施公案》了嗎?”。舒雅不屑地道:“有什么好看的?里面的演員太丑了。”
丫丫也奇怪地道:“小沐哥,你怎么突然問起這個了?你說的肯定不是電視劇吧?是不是那本明清小說?”
這下輪到我驚訝了,因?yàn)樵谖矣∠笾校狙緫?yīng)該沒有讀過大學(xué),她又是怎么知道這本明清小說的?丫丫大概看出了我的疑惑,歪著頭道:“怎么了?你可別欺負(fù)我讀書少哦!我閑著無聊時,還就喜歡看看那些古代的演義小說的。”
我指著那塊地方,心中既是激動又有些害怕,對丫丫道:“你既然看過《施公案》,那你再看看,前面這塊草地有什么特別嗎?”
她們?nèi)擞肿屑?xì)地看了好久,仍是一臉迷茫。我正想說出我的看法,丫丫突然臉色刷地白了。她顫聲道:“小沐哥,你的意思我姐姐可能真的被陳亮害死了,就埋在那兒嗎?”
舒雅和雷二狗身子一震,不明白丫丫突然怎么會說出這句話。倆人又盯了一會,雷二狗忽然叫道:“你……你是說那塊草特別的形狀?”
我緩緩點(diǎn)了下頭,舒雅這時也驚叫道:“呀!給你們一說,我也看出來了。那塊草似乎比邊上的綠了一些,而且還高了一點(diǎn),看上去像是個躺著的人。”
我緩了一下氣,告訴他們,《施公案》上曾經(jīng)記載了一個案例。據(jù)說施仕綸有次微服出游,在一個荒野中稍事歇息時,突然看到低洼處有片青草長得異樣。他看了一會,告訴手下人,說那里肯定埋著一具尸體。
手下人不信,立即開挖,沒想到還真的挖出了一具骸骨。案情浮出水面后,手下人皆以施仕綸為天人,有未卜先知的異能。施仕綸告訴他們,他不是占卦演算出來的,而是他看到那片草有異于邊上的草,居然呈現(xiàn)出一個人形。
施仕綸開始心中也極為納悶,他不相信這片草長成這樣是巧合??嗨家环?,施仕綸豁然開朗。他明白了,定是有兇手殺了人,偷偷埋尸于此。只因是兇手匆匆就地掩埋,沒有棺材覆蓋,尸體在泥地里很快腐爛。
尸體中的營養(yǎng)成分被四周的泥土蘊(yùn)含吸收,因此,泥地上的草才會茁壯成長,和四周得不到充足營養(yǎng)的草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無形中勾勒出了人形。只不過,若在平地上,那是根本不可能發(fā)覺的,就算你站在埋尸處上面,也壓根想不到腳下竟然是一具尸體。
我還沒解釋完,丫丫竟然發(fā)瘋似的沖向了那片草地。她拼命地?fù)苤安?,?dāng)我們跟著趕到時,她已經(jīng)累得氣喘吁吁,臉色蒼白地蹲在了草地上。舒雅掏出一塊手帕,輕輕地擦拭著丫丫那雙沾滿泥土和草綠的手臂。
我憐惜地看了一眼丫丫,轉(zhuǎn)頭對雷二狗道:“雷二狗,你不是盜墓過嗎?趕緊把這兒刨開看看。”
雷二狗雙手一攤道:“你以后能不能別提這事?要不是我走錯路,我奶奶會讓我跟著你聽你的話么?你讓我挖就挖?你總得給我件稱手的家伙吧?”
我楞了楞,也知道自己說話有點(diǎn)過火了。畢竟雷二狗大了我好多歲,人總是要面子的,除了像丫丫和舒雅這樣的美女,呵斥他時他無可奈何,像我這樣的屌絲,怎么能夠?qū)λ魜砗热サ哪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