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瞇起眼睛看了下陳時康。
我倒不覺得我的表情會有多可怕,但卻是被他嚇得全身猛一哆嗦,接著他便想開口說話。不過我根本沒給他開口的機會,我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領(lǐng),然后便將他用力推到了院門口那中年男人身前。
“宋冉應(yīng)該很愿意見這個人的,他叫陳時康,他說過很喜歡宋冉的頭發(fā)。”
那中年男人的臉明顯抽搐了一下,雖然只是短短一瞬但我依舊捕捉到了——問題的關(guān)鍵就在陳時康的身上。
中年男往前探著身子,他那張有些發(fā)青的臉幾乎跟陳時康的臉貼到了一起。
陳時康嚇壞了,他慌亂地?fù)]舞著兩手,努力想要從門口逃開,但我的胳膊比他有勁得多,我就那么硬生生把他按在了門口,并且叮囑說:“你要是想了結(jié)這事就聽我的!這老頭讓你進(jìn)門你就進(jìn)去,之后無論發(fā)生什么都別慌,不想看的話就閉上眼睛,其他的交給我。”
“我……我……但是……但是這……”
“宋冉肯定是死了!因為你而死的!如果你想做點什么來彌補宋冉,那就別再婆婆媽媽了。要是你想什么都不管,那我也不勉強你,但你得做好后半輩子始終被一家子怨鬼糾纏的心理準(zhǔn)備。”我給了陳時康兩個選項,然后便松開了手。
他做了個深呼吸,然后立正站在那中年男人面前大聲說:“我叫陳時康,是宋冉的……宋冉的男朋友,我很喜歡她的頭發(fā),非常的喜歡!”陳時康在猶豫了一會之后,還是硬著頭皮選擇了前者。
他的這番話比我預(yù)想的還要有效果,那中年男人臉上頓時露出了笑模樣,他打開了院門,一把拉住了陳時康的手,然后笑呵呵地將陳時康領(lǐng)進(jìn)了院子。中年女人和那個少年依舊站在房門口,他倆一邊麻木地微笑著,一邊朝陳時康招手,就像兩具僵尸在歡迎家里的女婿上門。
陳時康跟著這一家人走進(jìn)了屋,這短短不到十米的路上他一直不停地回頭看我,驚恐之情已溢于言表。
門關(guān)上了,小院子恢復(fù)了一片死寂。院外的大鐵門并沒有關(guān),我稍等了一會便輕推開門進(jìn)到了院子里。
我圍著宋冉家的房子轉(zhuǎn)了一圈,將鎮(zhèn)鬼符分置在東、南、西、北四面,并念了套大金光咒為靈符開光,阻止屋里的所有鬼離開。
隨后我來到了屋子后面。
后窗戶是用老式的插關(guān)鎖著的,只用一把小刀我就輕松打開了窗戶跳進(jìn)了屋子里。
宋冉的家里彌漫著濃重的尸臭,空氣渾濁得讓我有些喘不上來氣。我強忍著這股臭味移動到了房門口,然后輕輕把門推開了一條縫,通過這道門縫我看到了陳時康。
陳時康坐在一張桌子的邊緣,兩只眼睛緊緊地閉著,表情非常痛苦。在他的旁邊坐著之前在門口出現(xiàn)過的中年女人,其他人似乎都坐在桌子的另一邊,從我這個角度沒辦法看不到他們。
“你吃啊,到了中午就應(yīng)該吃午餐的,不吃會餓的。”
一個女人的聲音出現(xiàn)了。
陳時康旁邊的中年女人并沒有開口,那聲音聽起來也很年輕,應(yīng)該是另外一個人在說話,估計就是宋冉了。
我沒有動,繼續(xù)在門后觀望著。
陳時康全身一哆嗦,他沒有開口回答,只是緊緊閉著眼睛,放在大腿上的兩只拳頭也因為用力握緊變得顫抖不停。
“你找來的那個人很討厭,你讓他走吧,我們今后好一起生活。你喜歡我的頭發(fā),我把頭發(fā)留得長長的讓你看個夠、摸個夠。”
隨著那女人的聲音,一綹頭發(fā)像蛇一樣順著桌面蜿蜒著爬到了陳時康的跟前,然后貼著陳時康的胸口繼續(xù)向上,并輕輕撫著他的臉。
突然,坐在陳時康旁邊的中年女人猛地轉(zhuǎn)頭朝我這邊看了過來,我立刻知道我被發(fā)現(xiàn)了!但這倒也沒什么,我潛進(jìn)屋里只是為了賭一賭運氣,萬一這頭怨鬼比較傻,那我也能省去不少麻煩。
現(xiàn)在既然已經(jīng)暴露了,那我也沒必要再躲躲藏藏,我左手抽出一張鎮(zhèn)鬼符,再用八陽咒催動靈符沖散屋內(nèi)的陰氣,我的眼前頓時清亮了許多,只是那股臭味并沒有因此而減弱。
“這就是你想要的嗎?永遠(yuǎn)跟這個負(fù)心漢在一起?”我一邊說一邊推開門。
門外是一條很短的過道,之后便是外屋的一個大廳,在轉(zhuǎn)進(jìn)大廳的同時我也終于看到了桌子的另一邊,而在桌子另一邊坐著的人也讓我不禁眉頭一緊。
中年男人和另外那名少年并排坐在一起,他們雙眼望著陳時康陰慘慘的笑著,仿佛根本沒看到我這個人一樣。在這兩個人的左邊還坐著另一個人,更準(zhǔn)確來說坐在那里的是一具尸體,一具沒有頭的女尸。
女尸穿著一條連衣裙,那裙子應(yīng)該是很漂亮的,不過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大片大片的血污染得不成樣子。在女尸的手里抱著一顆頭顱,頭顱的脖子還留著參差不齊的傷口,看樣子好像是被人用鈍刀一點點將頭從脖子上割下來的。
“他說過他喜歡我的頭發(fā),為了他我什么都愿意做,你看,我懷了他的孩子。”那顆頭顱一邊露出幸福的表情一邊說著,而在她說完之后,那斷了頭的身體竟自己站了起來,并露出圓鼓鼓的肚子。
“你跟她分手的時候她懷孕了嗎?”我連忙去問陳時康。
陳時康緊閉著眼睛用力地?fù)u了兩下頭。
我的心里頓時咯噔了一聲——這是厲鬼在借尸懷胎,生出來的會是血尸!
我爺爺給我留下了一箱子的筆記,有些筆記是他寫的,有些則是我祖上的陰陽師先輩留下來的。在我初做陰陽師的頭兩年,我將那些筆記全部通讀過一遍,上面曾經(jīng)多次提到過借尸懷胎的事,其中有一段宋代先祖斬血尸的經(jīng)歷給我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
那次所要斬殺的血尸就是剛從尸體肚子里生出來的,雖然它只有嬰孩一般大小,但卻在一夜之間血洗一座百人小鎮(zhèn),還殺死了兩名陰陽師。最后我家那位陰陽師先祖以斷一臂為代價斬了那血尸的頭,這才將那鬼東西封印起來。
我入行以來也遇到過不少難纏的鬼,也見過僵尸,但我卻從來沒有遇到過血尸,我也根本不清楚以我目前道行是否有辦法降住血尸。
本來我以為讓陳時康說幾句軟乎話,再配合我的凈心咒就能消了宋冉的怨念,讓她超度升天,可現(xiàn)在擺在我面前的選擇卻只有一個——趁血尸還沒有出生前先降住宋冉,然后刨尸肚、殺鬼胎。至于宋冉家的其他成員,我已經(jīng)顧不上了!
想罷,我猛地沖向陳時康,并用手中匕首一刀斬斷他身前的頭發(fā),然后猛地將他推向大門口。
“跑!”
聽到我的喊聲后陳時康連半點遲疑都沒有,撒腿就往門口沖,而剛剛還笑呵呵坐在桌邊的宋冉家人,這時候竟像靈猴一般猛跳起來直撲陳時康!
他們快,但我的速度更快,在宋冉的家人追上陳時康之前我便先一步追上去,并朝著陳時康的屁股使勁踹了一腳。這一腳直接把陳時康踹得兩腳都離了地,他哎呦了一聲,然后撞開了大門飛到了院子外面。
我緊跟過去又一個橫鞭腿將企圖追出去的中年男人踢回了屋,接著又扔出兩張鎮(zhèn)鬼符逼退了中年女人和另外那個少年。
擋住著三人之后我快速閃身到門口,將屋門緊緊關(guān)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