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帥虎殷勤地把我送到村長家門口才轉身回去,我進屋一看,屋里只有桂花奶奶在。桂花奶奶邊給我倒茶,邊告訴我:“我兒子一早就帶那個客人去村里轉悠了,兒媳婦出門趕集也還沒回來。”
我來之前就想過,要打探鄭秋娥夫君的轉世之人,首先要知道他前生的容貌,鄭秋娥夫君長什么樣,誰也沒見過。
我問桂花奶奶:“桂花奶奶,村里有沒人見過鄭秋娥未婚夫君的?”
桂花奶奶想了想,搖頭:“他要活到現(xiàn)在就超過一百多歲了,這村里見過他的人,恐怕也都不在人世了吧!”
見我有些失望,又說:“不過這村里超過八十歲的老人倒還是有幾個,等我兒子回來,讓他再帶你探訪探訪,興許有人見過他。”
桂花奶奶的話又燃起了我的希望,鄭秋娥的未婚夫君死了有七十多年了,而七十多年前見過他而且有印象的孩子,按當時七八歲來算,現(xiàn)在至少八十五歲以上了。但愿這些活著的老人里面,能有我要找的人。
我邊等村長,邊和桂花奶奶閑聊:“您就沒有聽您母親說起過那個人嗎?”
桂花奶奶:“我娘也沒見過那人,你想啊,那人死的時候,我娘已經出嫁,所以不能跟著去陳家吊孝,那人沒死之前,我娘就更沒道理見他了。”
想想也是,按舊時的規(guī)矩,小姨子和姐夫是要避嫌的,何況鄭秋娥和他夫君還沒有成親。
桂花奶奶給我續(xù)了茶水,拿出豆角來摘,我也幫著動手。
摘著摘著,桂花奶奶突然又想起什么來:“我想起來了,我嫁到這里以后,倒是聽我婆婆閑聊時說起過,說我大姨沒福氣,說那后生相貌長得相當好看,待人也彬彬有禮。”
我隨口問:“我聽說這個村容貌長得好看的人很多,是不是?”
桂花奶奶點頭:“是啊是啊,陳家村的風水很怪,生出的孩子,要么非常好看,要么就很一般。”
我說:“桂花奶奶,那是遺傳基因!上一代好看,下一代也好看,父母歪瓜裂棗,也生不出漂亮的小孩。”
桂花奶奶叨叨絮絮地:“遺傳我懂,孩子生下來,不是象爹就是象媽,否則別人就要起疑心了,這孩子是不是親生的呢?爹媽臉上也過不去,對吧?不過我們陳家村,奇就奇在那些漂亮的孩子,都隨爹,只要爹長得好看,娶的他媽再丑,孩子生出來還鐵定漂亮,你說怪不怪?”
這倒是有點奇怪,也不符合遺傳學的規(guī)律?。〔贿^大千世界本來就無奇不有,出點怪事也正常。
這樣閑聊著,村長媳婦趕集回來了,看到我笑著打了個招呼,就去廚房忙碌了。
不一會村長也回來了,我看看身后沒人,問:“涂堅哥呢?”
村長贊嘆道:“到底是博士,就是不一樣!什么都能研究,他現(xiàn)在正抱著一塊石頭,拿著放大鏡在琢磨呢,我就先回來了,一會吃午飯再去請他。”
村長看看我,問:“你來看他嗎?他在這挺好的,你就別掛心了。”
我心想我才不掛心他呢,人家有更重要的事好吧?不過既然村長這么說了,我嘴上還是要客氣一下:“多謝村長,我涂堅哥就麻煩您了。”
村長大手一揮:“跟我客氣個啥,涂博士也算是我請來的客人,人家是來幫我們陳家村的,我理應好好招待。對了,我姨婆的事,現(xiàn)在怎么樣了?”
我:“有進展,今天我來村里,想找一個見過鄭秋娥未婚夫君的老人問問情況,您方便帶我去嗎?
村長為難地:“可我哪知道誰見過他???”
一旁的桂花奶奶插嘴道:“我算過了,年紀超過八十五歲以上的,就有可能見過他!”
村長:“哦,那倒好辦,村里八十歲以上老人的年齡都有記錄,我叫村會計去查一下,吃過飯我?guī)闳ァ?rdquo;
村長說完就掏出手機給會計打電話,把事情交待下去了。
吃中飯的時候,涂堅哥背著幾塊石頭,自己回來了。
吃完飯,村長收到村會計發(fā)來的短信,我要的名單已經查到。
村長對我說:“走吧!村里現(xiàn)在八十五歲以上的老人有五位,其中一位讓閨女接走養(yǎng)老了,其他的都在家。”
居然還有四位老人可能見過鄭秋娥未婚夫君,倒是出乎我的意料,我心里非常高興地跟著村長出了門。
探訪的第一家是個孤寡老頭,看起來精神還好,但是問他什么都答非所問,明顯得了老年癡呆。
第二家探訪的是個老太太,腦子倒是清楚,但是耳朵聾了,我們說得再大聲,她也聽不到,老太太一臉歉意,我們也只得作罷。
第三件探訪的也是老太太,她聽了我們的來意,對我們說:“我不是陳家村的人,十八歲才嫁到這里,所以你說的事情我知道,但人我沒見過。”
一次次地失望,我的心越收越緊,現(xiàn)在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最后一位老人身上了。村長帶我走到村的最東頭,指著一戶人家說:“就是那家了!那老頭是土生土長的陳家村人,前幾天我還見過他,腦子靈光得很,還天天打麻將,他應該見過鄭秋娥的未婚夫君。”
可是當我們剛走到那家門口,有個中年婦女就沖了出來,拉住村長說:“村長,我正要去找你,我公爹昨天晚上腦溢血,送到縣醫(yī)院就不行了,現(xiàn)在馬上要接回來準備后事了!”
村長大也有點吃驚,忙寬慰那女人:“你不要急,我馬上派村里的人來幫忙!”
那女人謝了村長就急匆匆走了。
村長看著發(fā)呆的我,說:“這就叫人算不如天算,這下我也沒招了。”
我滿懷希望而來,卻失望而歸,好不容易已經走到正道上,卻發(fā)現(xiàn)路斷了。正象村長所說,人算不如天算。
我也沒心思再待在村里了,一心想著馬上開車回到客棧,把今天的情況向爺叔和海叔匯報一下,再另做打算。
可還等沒車開到客棧,事情就柳暗花明有了轉機,村長電話追來,讓我馬上回去。我調轉車頭回到村長家里,見一位古稀老人端坐屋內。
村長興奮地說:“要我說還是那句話,人算不如天算,這位陳太公,原本在城里女兒家養(yǎng)老,很多年都沒回來了。但昨天去世的那位老人家是陳太公的堂兄弟,所以陳太公就讓女兒陪著回來奔喪了。這不,我把他請到家里了,你想問什么就盡管問吧,剛才我也問過他了,他認識鄭秋娥那位未婚夫君。”
我按捺住激動的心情,走近這位陳太公,只見老人家雖已是耄耋之年,卻面目清秀,眼神明亮,俊朗的五官依稀可見。
我搬個凳子在陳太公面前坐下,問道:“老人家,我想打聽一個人,就是……”
“你要問的是陳家英,是嗎?剛才阿松已經跟我說過了。”陳太公打斷了我的話。
我一愣,聽那么多人講過鄭秋娥未婚夫君的故事,卻還是第一次有人告訴我他叫陳家英。而阿松,當然應該就是村長的名字了。
我連忙點頭:“是的是的,陳阿公,聽說您見過他?”
陳阿公:“何止見過,當年我家都在他家隔壁,我娘和家英哥的娘是最要好的姐妹。家英哥比我大十二歲,我娘懷我的時候,就和他娘說好,若是生個女兒,就給家英哥做堂客??上沂莻€男的,否則家英哥也可能就不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