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從石屋里跑出來的時候,看到遠(yuǎn)處升起一團黑煙,像是什么東西爆炸了。連道真臉色很難看,說:“看來我猜的沒錯,他的確要在這一天動手。”
我倒不關(guān)心連道真猜沒猜對,問他:“你的傷好了?”
連道真一邊快步奔跑,一邊點頭,說:“算是好了。”
“什么叫算是?”
“就是大致。”
我見他不想解釋清楚,便換了個話題,說:“你真確定要去幫他們?說不定他們會掉過頭來先把你弄死。”
連道真一陣沉默,因為這種可能性非常高。以桃花源那些人的性格,不分青紅皂白簡直就是家常便飯。他們這樣只相信自己人的行為,并非護短,而是愚昧。不能跟隨時代進步的人或團體,終究會被淘汰,在中國數(shù)千年的歷史中,這個道理已經(jīng)被無數(shù)次驗證了。
“我已經(jīng)不是桃花源的人了,你放心。”連道真這樣回答我。
我微微一怔,思考了一下,才明白他的意思,心里頓時放松了一點,說:“那也要注意安全,這次你要再主動尋死,算了……就算你再尋死,我還是得救你,怎么感覺我像上輩子欠你的?”
連道真瞥了我一眼,說:“也許上輩子我被你煩死了。”
我被他的話噎住,哼哼兩聲,也不繼續(xù)說了。
之前也說過,連道真的奔跑速度,比汽車還要快。要知道,我們從西安靠兩條腿跑到武陵來,也不過用了兩個白天的時間。這種速度,才是真正的讓人望塵莫及。
從出石屋至趕到目的地,一共花費了不到三分鐘時間。這還是連道真為了不被人發(fā)覺,逐漸放緩速度造成的。
桃花源的祭神,是在那座山下,此刻,那里已經(jīng)亂成了一鍋粥。
不知是什么武器,將那座山崩塌了大半,本就兩三百米的山頭,如今更加矮小。各色光華在山下閃動,不時聽到有人慘叫的聲音。
連道真沒有直接進去開打,而是帶著我繞了一個圈,在側(cè)方潛伏了下來。
他這般謹(jǐn)慎不為別的,只因為沒看到鄭秋原。
我們倆都知道,桃花源出事,必定是鄭秋原在作祟,那么,到處都在殺人,鄭秋原去哪了?
最大的可能,是他已經(jīng)進了那座山。但是,連道真沒有去探查的意思,只安靜的站在一塊山頂崩下的巨石后,看著場間的混亂。
桃花源的傳承,來自兩千年前,他們是避秦的山人。在兩千年以前,尚有神與巫行走天地之間,道教的神話,似乎也是從那時候才開始。換句話說,秦朝是一個非?;靵y的時代,各種神魔鬼怪都在同一時期跑出來,讓人分不出真假。
之所以提到秦朝的歷史背景,主要是為了說明,桃花源的山人,打斗時,使用的多半是術(shù)法。而這些術(shù)法,或許來自更古老的時期,或者來自那些道教的仙人。
我看到他們掐著法印,也不用念咒,只高呼一聲,便有風(fēng)生水起,火焰滔天。
場中大多數(shù)人我都不認(rèn)識,很湊巧的是,我看到了田松。這家伙是我進入桃花源后見到的第一個活人,也是讓我對桃花源失去美好憧憬的第一個禍?zhǔn)住?/p>
別看田松面對連道真,被一肩膀撞飛幾十米遠(yuǎn),毫無反抗之力。但實際上,他的術(shù)法很厲害。我見他掐著法印,躲開敵人的攻擊,伸手一指,大喝:“有山來!”
虛空中陣陣晃動,一座數(shù)十米高的小山頭從天而降,擋住許多攻擊后,更將數(shù)名敵人壓在山下。以一人之力,殲滅敵軍數(shù)倍,這種戰(zhàn)斗力不可謂不高。
只是,這種術(shù)法似乎對他來說負(fù)擔(dān)很重,一指降山后,田松面色慘白,兩腿發(fā)軟,幾乎當(dāng)場就要跪倒在地。
與桃花源戰(zhàn)斗的人,個個身著黑色緊身衣。他們的衣服很怪,好似是一片一片的布條連起來,但不時會閃動詭異的光亮。他們手里端著的武器,也同樣怪模怪樣。那些武器如一根粗大的木棍,顯得平凡無華,只見那些人在上面輕輕一拍,便有一道速度極快的閃光飛過。那光芒說不清是哪種顏色,但威力奇大,哪怕是直徑數(shù)米方圓,無比堅硬的山石,也會在剎那間被刺穿。
桃花源的人雖然個個術(shù)法神奇,但威力并沒有想象中那么大。例如那些掐著法印,臉憋的通紅,高呼“風(fēng)來!”的。在他們大喝聲中,的確有狂風(fēng)席卷沙塵,但是,沙塵只能迷人眼,就算打在人身上,也不會有多大的傷害。在我看來,他們實在很適合去開給理發(fā)店,起碼能省下吹風(fēng)機的錢。
除了吹風(fēng)的人外,還有人在喚雨。高聲大喊著“雨來!”,可嗓子都喊啞了,也不過從天上降下毛毛細(xì)雨。別說殺敵了,澆菜地都不夠。
至于其它,諸如喚來大火,招來小山,手一指讓綠草長成鞭子抽人的,倒還算有些用處。只是,這樣的桃花源,如何在兩千年里,度過那幾次劫難的?
連道真神情復(fù)雜,解釋說:“桃花源的術(shù)法,是神仙術(shù),看起來奇異,實際上威力很一般。在千年前,甚至百年前,這種威力尚可一用。但如今這個社會,他們的術(shù)法如同雞肋一般。”
我撇撇嘴,說:“標(biāo)準(zhǔn)的繡花拳頭,中看不中用。”
“也不能完全這樣說。”連道真嘆息著說:“桃花源內(nèi),藏有不少古時流傳下來,真正的神仙術(shù)法。那些術(shù)法,個個驚天動地,一指點去,便可碎裂大山。一掌撫過,便可翻江倒海。”
“你不是說過了么。”我打斷他的話,毫不客氣的說:“但他們練不成,練不成的東西,和不存在沒區(qū)別。就這么點本事,我覺得練個少林拳,都比這種術(shù)法有用。”
連道真看著我,張開嘴,似是想反駁。但他嘴唇顫了顫,最終還是沒說出口。我說的話雖然有些刻意貶低桃花源,但并非沒有道理。
沒了子彈的沖鋒槍,實用效果確實不如大砍刀。你科技含量再高,用不了那就是廢鐵。
桃花源的術(shù)法,多半都是“廢鐵”,平時用來種種菜還行,真拿來抵抗入侵,尤其是在這個充斥各種稀奇古怪的高科技武器的時代,這些威力過小的術(shù)法,只能用來觀賞。
我看著連道真,好奇的問他:“你打算什么時候幫忙?”
連道真斬釘截鐵的說:“等鄭秋原出現(xiàn)的時候!”
“你確定?”我回頭看了一眼,場面上,雖然雙方你一拳我一腳打的火熱,似乎不分上下,但實際上,桃花源的術(shù)法傷人極少,更別提殺人了。
那些神秘的黑衣人,身上似乎有什么保護裝置,哪怕火焰燃燒,刀山臨身,也不能撼動他們分毫。我想,這些人既然敢來桃花源惹事,肯定提前就做好的準(zhǔn)備,那身奇怪的黑衣,就是其中一種手段。
而且,他們手上的武器看起來平平無奇,但威力比起術(shù)法簡直大的離譜。一道閃光過去,往往場上數(shù)名山里人都呆愣著倒下。他們大半個身子,都被穿出了一個大洞。我?guī)缀鯖]看到他們流血,似乎那巨大的傷口在帶走他們生命的同時,也被所有的血液也帶走了。
根據(jù)場上的情況,可能再過二三十分鐘,桃花源的這些山里人,就要全軍覆沒了。
我和連道真都不知道鄭秋原在哪,在做什么。倘若連道真執(zhí)意要等,那等鄭秋原出現(xiàn)的時候,說不定這里已經(jīng)尸橫遍野。所以,我雖然不信連道真會真忍心等下去,可心里卻著實期盼他按自己說的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