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連道真所在的位置,是一條鄉(xiāng)間小路。桃花源雖然被連道真改變的許多,弄的像個熱帶雨林度假村,但該有的田地依然有。
異域他鄉(xiāng)的動植物,或許是調(diào)劑枯燥生活的良藥,但生活的根本,依然是糧食。所以,桃花源里最多的,是食物。
此刻,我與連道真就站在迎風(fēng)而立的麥穗旁,望著那兩個喝罵的人。那兩人年紀(jì)都不算大,應(yīng)該不到三十歲。他們的樣貌如同衣著一般古樸,即便站在那大聲叫罵,依然像兩個在詛咒別人踩踏自家麥子的農(nóng)夫。
我看了看連道真,他面色比之前更加陰沉,但是沒有立刻發(fā)火,而是問:“桃花源出什么事了?鄭秋原在哪?”
兩個年輕人理也不理,你一句我一句的不停的罵,沒人回答連道真的問題,更不用說友好一些了。連道真被他們罵的臉色發(fā)青,我在一旁實在看不過眼,大聲說:“你們什么都不了解,有什么資格罵。”
其中一人止住罵聲,他看了看我,然后指著連道真,怒斥著:“你果然像鄭爺說的那樣,勾結(jié)外人,要對桃花源不利!”
我看了說話那人一眼,小聲問連道真:“鄭爺是誰?”
“他是田家的小子,叫田松,比鄭秋原低了兩輩,所以叫鄭爺。”連道真隨意解釋了兩句,然后皺起眉頭,問:“桃花源沒有發(fā)生什么事?”
“桃花源當(dāng)然不會有事,哼,別以為你的陰謀會得逞,我們已經(jīng)做好準(zhǔn)備了!你束手就擒,跟我回宗老們那認(rèn)罪受罰!”田松冷笑著。
連道真眉頭皺的很緊,又問了一句:“既然沒有事,山門外的前哨為何不見了?有為何要封閉山門?”
“你自己做的好事,竟然還敢問我!快跪下,等我來拿你!”田松喝罵著,與另一人上前走。兩人手一晃,變魔術(shù)一般拿出兩根長繩。
“我連道真問心無愧,更身為桃花源外事山人,你們……”
連道真一句話沒說完,田松旁邊的那人一晃繩子,冷哼說:“區(qū)區(qū)外事山人,你根本不是我們桃花源的人,這里哪怕一條狗一只雞,輩分都比你大!若不是看你這些年很得鄭老歡心,你以為憑著不明來歷的身份,真能在桃花源呆這么久?所謂外事山人,不過是替我們采辦的小廝罷了,還真當(dāng)回事?”
我聽的怒火沖天,雖然不太明白桃花源的輩分是怎么算的,可連道真起碼也五十多歲了,一只雞一條狗,憑什么輩分比他大?
呃,好像火氣撒的有些不對?
總之,這兩個毛頭小子也太猖狂了,竟敢對連道真這么說話。我盡管與連道真認(rèn)識不久,但他明知回桃花源可能會被冤枉,依然義無反顧的回來,想救桃花源于危難之中。這樣的一個人,怎么可能對桃花源不利?他們,又憑什么對連道真這樣說話。
連道真也被氣的渾身發(fā)抖,可他依然沒有發(fā)火。在我的想象中,遇到這種事,他應(yīng)該一拳打過去,把兩個傻帽打成豬頭,然后一路拖著去找他們家長問罪才對。可是,一向脾氣火爆,喜歡用拳頭解決問題的連道真,這次竟然又忍了下來。
兩個年輕人走到我們面前,一臉冷笑。他們舉起手中的繩子,沖著我們一指,大聲念:“捆!”
讓我驚呆的事情發(fā)生了,兩根看起來頗為普通的麻繩,竟然自己飛了起來,圍著我們直打轉(zhuǎn)。三兩圈之后,我感覺渾身一緊,卻是連同手臂都被死死捆住了。
這個過程里,我一直注視著連道真,想看到他出手教訓(xùn)這兩個不明事理的山里人??墒?,連道真臉上青一陣白一陣,雙拳緊握,脖子上的青筋幾乎要沖破皮膚的阻礙。但無論他的表情如何憤怒,我都能看出,其暗藏的無奈。
最終,連道真沒有反抗,如我一般被繩子捆住。
那幾只高傲踱步的孔雀,不知何時走到我們不遠(yuǎn)處。它們好奇的探頭望著連道真,田松拔下幾根麥苗扔了快去,大聲罵:“看什么看,無用的東西,只能看,不能吃,也不知養(yǎng)來做什么!”
他旁邊那人笑著說:“很快就能吃了。”
田松瞥了一眼連道真,怪笑幾聲,說:“回頭便把那幾只肥嘟嘟的玩意弄來剝了皮,吃過熊掌,卻沒吃過熊貓掌,今個兒倒要過把癮。”
他們明顯看出連道真不敢或者不愿反抗,所以氣焰愈發(fā)囂張。別說連道真,連我都被氣的想吐血。桃花源是很美,但這里的人,卻讓這種美充滿骯臟感。一時間,我心中所有對桃花源的美好感想全部消散,取而代之的,只有憤怒!
田松看了我一眼,冷笑著轉(zhuǎn)過身,一邊走一邊說:“自己跟著走,莫想耍詭計。宗老讓我們拿捆仙索來拿你問罪,你敢逃,定會死的難看。”
原來身上這麻繩叫捆仙索,聽起來很是熟悉,仔細(xì)想想,我不禁叫出聲來:“捆仙索不是封神演義里面的寶貝嗎?”
田松哈哈大笑,說:“連道真,你從哪帶回來個傻小子,真是逗!這世上,哪來真正的捆仙索。”
連道真臉色陰沉,卻意外的對我解釋,說:“這并不是真的捆仙索,而是桃花源內(nèi)的一種術(shù)法,只是叫起來好聽罷了。”
我有些尷尬,但又想找回場子,便大聲說:“我不懂,所以我敢說敢問。那我來問你們兩個,雞和蛋你們見過沒有!”
“當(dāng)然見過。”兩人異口同聲的回答說。
“那世上先有雞還是先有蛋?”我問出聲來,心想這個問題你們倆能回答上來,算我認(rèn)栽。
果不其然,兩個人呃了半天,誰也沒答上來。我心中暗爽,說:“雞和蛋這么常見,你們卻連它們誰先有都不知道。我不知道捆仙索,是因為它屬于術(shù)法,對普通人來說很高深??晌覇柕膯栴},三歲小兒都知道,你們倆……嘖嘖!”
田松轉(zhuǎn)過頭,憋紅了臉,說:“你這是耍賴,我要說先有雞,你就會問沒蛋哪來的雞。我要說先有蛋,你就會問沒雞哪來的蛋。這種問題,怎么能用來……”
我不等他說完,便呵呵冷笑,說:“你們的智商,能和我比?你以為,我會用腦筋急轉(zhuǎn)彎來為難你們?這世上,本就是先有蛋,蛋孵出來的東西通過基因突變,進(jìn)化成了類似雞的鳥類。時月久了,真正的雞和蛋才會出現(xiàn)。所以,正確的答案就是先有蛋!”
“你胡說!”另一人同樣滿臉通紅的說。
“周廣志說的對!你在胡說!”田松連忙附和著。
我依然冷笑,說:“早在數(shù)年前,加拿大阿爾伯塔卡爾加里大學(xué)古生物學(xué)者達(dá)拉-澤冷斯基,通過對7700萬年前的恐龍蛋化石的研究后,確認(rèn)了類似雞蛋的卵存在。這個問題,早已有定論,你們居然以為我是在問腦筋急轉(zhuǎn)彎?”
我呵呵笑著,不再說下去,田松和周廣志臉色通紅,他們互視著,低聲詢問對方我剛才說的什么伯伯,什么斯基是什么東西。但是,兩人誰也說不清楚。
說起來,最開始我的確是想用腦筋急轉(zhuǎn)彎羞辱他們,可不知怎么的,腦子里突然就回憶起早被忘掉的那篇報道。所以,腦筋急轉(zhuǎn)彎,變成了真正的學(xué)術(shù)問題。
田松和周廣志嘀咕了半天,都弄不清我說的是真是假,便哼哼著說:“你講的不一定就是真的,誰知道你是不是胡扯,再多嘴,便把你的嘴給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