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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胡捕頭！死的那人衣角上有有暗紅色的粉末！和張謙袖口上沾的一模一樣！”

沈硯嘶啞而急切的低吼，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在隔壁那片凝固的黑暗中，激起了劇烈的漣漪。他緊攥著那片沾滿污泥、血污和詭異暗紅粉末的衣角碎片，指關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身體因激動和肋間的劇痛而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布滿血污的右眼死死盯住隔墻那道狹窄的縫隙，仿佛要將這驚天的發(fā)現直接烙印進老胡的意識深處。

“”

隔墻后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老胡那破風箱般粗重的喘息聲，驟然變得更加急促、更加深長，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扼住了喉嚨！那沉重的呼吸聲在狹窄的石縫間回蕩，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震驚和一種被觸碰到禁忌核心的寒意！

足足過了五六個心跳的時間，那嘶啞的聲音才如同從牙縫里擠出來一般，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幽幽響起：

“暗暗紅色粉末？！你你確定？！和張謙袖口上的一樣？！”

“千真萬確！”沈硯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張謙那晚巷口袖口沾著公堂之上袖口還沾著！這死囚衣角上就在這布片上！”他艱難地抬起那只緊攥著布片的手，仿佛要將它塞過石縫遞給老胡看。

“給給老子看看快！”老胡的聲音充滿了急迫，甚至帶上了一絲命令的口吻。

沈硯沒有絲毫猶豫，立刻忍著劇痛，將那片沾著暗紅粉末的布片邊緣，小心翼翼地湊到隔墻那道狹窄的石縫前。他調整著角度，借著甬道深處那點微弱的、搖曳不定的油燈光暈，讓那幾點暗紅色的粉末盡可能清晰地暴露在縫隙透過的微光下。

“嘶——！”隔墻后，傳來老胡倒抽一口冷氣的聲音！那嘶啞的嗓音因為極度的震驚而變得有些失真，“是是它！沒錯！朱砂混鉛粉！軍需處賬房專門用的標記粉！”

朱砂混鉛粉？！軍需處賬房標記粉？！

這兩個詞如同驚雷，狠狠劈在沈硯的腦海！瞬間照亮了之前所有模糊不清的迷霧！

**記憶閃回！**

***那封“通敵密信”！**原主沈硯在公堂上，被那封作為“鐵證”的信箋擊垮前，最后的記憶碎片中，除了那幾處細微的筆鋒破綻，還有一個同樣刺眼的細節(jié)——**落款處，蓋著一個模糊不清、顏色暗紅的私人印章印記！**那印記的顏色，不正和這粉末的暗紅色澤極其相似嗎？！當時他只顧著辨認字跡，這印記細節(jié)被巨大的恐懼淹沒！

***張謙的袖口！**深夜交易時，公堂指證時，那始終沾染的暗紅粉末！他一個負責文書抄錄、物資登記的書辦，袖口為何會反復沾染賬房專用的標記粉？除非他頻繁接觸核心賬目！甚至親自參與賬目標記？！

***這死囚的衣角！**一個因“試圖越獄”被“當場擊斃”的死囚，衣角上為何會沾有軍需處賬房專用的標記粉？除非他生前的工作，也與軍需處、與賬目有關？！甚至他就是軍需處的人？！他的“越獄”和“死亡”，根本就是一場滅口？！因為他知道了不該知道的秘密？！

所有的線索，被“朱砂鉛粉”這根致命的引線，瞬間串聯、引爆！

“朱砂鉛粉標記粉”沈硯的聲音因為極度的激動和劇痛而顫抖著，思維卻在爆炸性的信息中高速運轉，“胡捕頭您是說這是軍需處內部專門用來標記重要賬目的東西？”

“沒錯！”老胡的聲音帶著一種洞悉內幕的冰冷和恨意，“朱砂鮮紅鉛粉灰白按比例混合調成這種暗紅發(fā)沉的顏色！寫在特制的防蟲賬冊上字跡清晰不易褪色而且一旦寫上極難涂改！專門用來標記關鍵數字敏感條目或者需要‘特殊處理’的賬目！”

老胡的每一個字，都如同重錘，狠狠砸在沈硯的心上！**專門！關鍵！敏感！特殊處理！極難涂改！**這些詞組合在一起，指向性再明確不過——這是軍需系統(tǒng)內部，用于處理那些見不得光的、涉及巨大利益和風險的“黑賬”的專用標記！

“偽造密信”沈硯的聲音如同夢囈，又如同冰冷的刀鋒，在黑暗中切割著真相，“落款印章那暗紅色的印記會不會就是用這種朱砂鉛粉調成的印泥？！”

這個推測順理成章！朱砂本就是古代印泥的重要成分！混合了鉛粉后顏色暗沉，不易暈染，正符合那密信上模糊不清、顏色暗紅的印記特征！而且，這材料——**軍需處賬房就有現成的！**張謙作為書辦，能接觸到賬目和標記粉，他完全有能力、有條件用同樣的材料偽造密信落款印章！

“八九不離十！”老胡的聲音斬釘截鐵，充滿了刻骨的恨意，“張謙那狗東西老子當年就懷疑他經手的賬目有鬼！有些關鍵數字就是用這種朱砂鉛粉特意標紅的！后來那些賬本就‘意外’燒毀了！死無對證！”

賬本燒毀！又是滅跡！

張謙的嫌疑，如同滾雪球般越來越大！從偽造筆跡，到使用軍需內部專用材料偽造印章！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嚴絲合縫！這絕不是一個低級書辦能獨立完成的！這背后必然有一個熟悉軍需流程、能提供材料和掩護的網絡！

“那那個死囚”沈硯的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發(fā)顫，他猛地將思緒拉回到眼前這具剛剛消失的尸體上，“他衣角上沾著這種粉！他他是什么人？！”

這才是最驚悚的關聯！

一個死囚，衣角沾著軍需賬房專用的標記粉！

這意味著什么？

“什么人？”老胡的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種冰冷的洞悉和悲涼，“能沾上這種粉的要么是軍需處賬房里管賬的書吏要么就是經常出入庫房搬運、清點那些被‘特殊標記’過物資的庫夫！”

庫夫！

軍需倉庫的搬運工、看守人員！

沈硯的腦海中瞬間閃過原主記憶碎片中，那個沉重木箱里的北狄箭頭和彎刀殘片！那些東西，在進入張謙的交易鏈條前，必然存放在軍需倉庫！負責搬運、看守的人很可能就是庫夫！

“丙字七號”老胡的聲音幽幽響起，似乎在回憶，“老子有點印象關進來大概不到兩個月聽送飯的嘀咕過一嘴好像是軍需處庫房一個管小庫的叫什么劉劉癩子？還是王記不清了罪名好像是監(jiān)守自盜偷了點庫里的陳糧”

劉癩子？王？軍需處庫房！管小庫！監(jiān)守自盜偷陳糧？這罪名聽起來如此“合理”而“輕微”，與他衣角上沾染的、象征核心黑賬的“朱砂鉛粉”形成了何等諷刺的對比！

真相，如同冰冷的毒蛇，露出了猙獰的獠牙！

這個庫夫，這個所謂的“劉癩子”或“王某”，他根本不是什么偷點陳糧的小賊！他極可能是軍需黑幕中負責具體倉儲、搬運的關鍵環(huán)節(jié)人員！他接觸過那些被“特殊標記”的物資（比如北狄軍械殘片？），甚至可能知道一些內幕！所以，他成了和張謙交易后需要清理的又一個潛在威脅！

于是，他被安上了一個“監(jiān)守自盜”的輕罪，投入大牢。然后，在這戒備森嚴、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死牢深處，被“安排”了一場“試圖越獄”的戲碼，被王彪、李三這些獄卒中的敗類，“名正言順”地“當場擊斃”！死得無聲無息，如同碾死一只螞蟻！

滅口！赤裸裸的滅口！就在沈硯的眼皮底下上演！手法如此熟練，如此冷酷！這哪里是什么監(jiān)獄？這分明是張謙及其背后勢力開設的、高效率的屠宰場！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從沈硯的腳底板瞬間沖上頭頂，讓他全身的血液幾乎凝固！他仿佛看到一張無形而巨大的、沾滿鮮血的黑網，正籠罩在臨江府的上空，籠罩在這座大牢的深處！自己、老胡、那個死去的庫夫都只是這張網上掙扎的獵物！

“嗬嗬嗬”老胡在隔墻后發(fā)出了一陣如同夜梟啼血般的、低沉而悲涼的笑聲，那笑聲里充滿了三年沉冤的絕望和一種“果然如此”的徹骨冰寒，“看到了么沈小子這就是他們的手段！干凈利落狠毒！一條人命就這么沒了！下一個就是你或者老子！”

沈硯緊攥著那片沾著暗紅粉末的衣角碎片，指節(jié)因為過度用力而發(fā)出輕微的“咔吧”聲。碎片邊緣粗糙的纖維刺痛了掌心，那暗紅色的粉末如同干涸的血痂，散發(fā)著不祥的氣息。

他緩緩地抬起頭，腫脹模糊的右眼中，所有的震驚、恐懼、憤怒，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淀到極致的、如同萬載寒冰般的冷靜。那冷靜之下，是足以焚毀一切的殺意和孤注一擲的決絕！

“庫夫劉癩子監(jiān)守自盜偷陳糧”沈硯的聲音嘶啞而低沉，如同冰冷的刀鋒在石頭上摩擦，每一個字都帶著刻骨的寒意，“胡捕頭他他是因為知道得太多被滅口了對吧？”

“還用問么”老胡的聲音帶著無盡的悲涼。

“那他的死和我們有關系嗎？”沈硯的下一句話，如同驚雷，在黑暗中炸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