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因?yàn)楣芗覚?quán)在手，府里人做什么，我都一清二楚。

有小廝悄悄來報，說陸培青偷偷去看了大夫。

我于是借著出門逛街，讓青露幫我掩護(hù)，帶著青衣也偷偷去看了那個大夫。

陸培青果然是不舉的。

不過那大夫說，可治，只是時間要長一些。

我喜憂參半的回了府，一進(jìn)門卻得知，褚云樺崴了腳。

一個武藝超群的將君原來也會崴腳嗎？

這女人倒是挺懂配合。

如此一來，沒有夫妻生活倒是有了合理的借口。

可是接下來一個月，陸培青反倒來我這里變得勤快了起來。

或是幫我養(yǎng)的花翻土，或是尋摸著屋里屋外有無可修繕的地方。

總之所有活計，他都要擼起袖子干。

別說，那結(jié)實(shí)的小臂，嫻熟的動作，確實(shí)挺養(yǎng)眼。

這一日，我難得留他用了午飯，畢竟婆母遞話給我，讓我別錯過增進(jìn)夫妻感情的機(jī)會。

誰知飯后，他竟突然來了興致，要耍劍！

劍影驚鴻，張揚(yáng)耀眼。

這是擱這開屏呢！

我算是明白了，這家伙就是在褚云樺身上不行，于是決定……找我試試。

畢竟比起飽經(jīng)風(fēng)霜甚至滿身傷疤的褚云樺，我這個養(yǎng)在深閨的嬌嫩肌膚，手感應(yīng)該會更好。

念及此，我渾身一個激靈。

想到那個畫面……

不能想。

晚間，我正沐浴，院子里突起一陣騷動。

我直覺不妙，趕緊讓青露伺候我穿衣。

「你敢攔我？你給我看清楚，我是你家小姐的夫君，這屋子我進(jìn)不得嗎？」

門外傳來的，是陸培青的聲音。

攔住他的，是青衣。

可是青衣不會說話，她只會動手。

果然，砰砰幾下的聲響傳來。

「呀呵~有兩下子，倒是沒看出來，她居然還有你這么個厲害的陪嫁丫頭?！?/p>

我輕嗤，陸培青寡情心盲，青衣根本不是我的陪嫁，她其實(shí)是兩年前才跟了我的。

「青衣，讓他進(jìn)來吧！」

我走出屏風(fēng)，陸培青推門而入，身后跟著戒備的青衣。

突然靜寂了一瞬。

我抬眸看去，陸培青正直勾勾的看著我。

嗯，出水芙蓉是很讓人著迷滴。

「夫君這么晚來，有事？」

陸培青的目光在我身上黏滯了一瞬，才猛地回神，清了清嗓子，試圖掩蓋方才的失態(tài)。

「咳……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有些煩悶，想找夫人聊聊。」

他一邊說著，腳步不著痕跡地往里挪了挪。

青衣立刻移步，擋在他身前。

「你……」

陸培青恨恨的看著青衣，但礙于我在，他下意識的那一拳并沒有砸出來，只是眼神有所期待的又看向我。

「我不想聊，你走吧?！?/p>

對于我這太過直接生硬的拒絕，陸培青明顯一愣，旋即有些惱怒。

他瞪著我好半晌，見我表情始終舒淡，甩了袖子，離開了。

我冷下臉。

如此虛偽涼薄的人，不值得我再愧疚。

我將青衣叫過來，低聲耳語了幾句。

青衣微微一訝，看向我的眸中涌動著復(fù)雜難辨的情緒。

我朝她認(rèn)真點(diǎn)頭。

她抿了抿唇，毅然而去。

13.

半個月后，陸培青出了事。

他陪褚云樺去郊外打獵之時，遭遇了埋伏，竹彥護(hù)主當(dāng)場斃命，陸培青被一箭射中了大腿。

褚云樺及時放出信號引來救援，他們這才撿了一條命。

陸培青判斷，很可能是西梁奸細(xì)所為。

圣上對此十分重視，同時，派了宮中御醫(yī)為他診治。

可是，一個多月過去，不僅宮中御醫(yī)，就連民間大夫都請了一波又一波，陸培青的腿傷卻始終不見好。

御醫(yī)說，若再惡化下去，陸培青那條腿恐怕就廢了。

而陸培青的脾氣也日漸暴躁，竟然罵御醫(yī)是庸醫(yī)。

于是，御醫(yī)再也不登門了。

陸培青這脾氣來的實(shí)在古怪，我有幾次看他，他并不像是心情上的郁結(jié)，倒更像是身體出了問題。

漸漸的，我也開始疑惑。

我不過是在他喝的壯陽藥里加了些佐料，頂多就是令他繼續(xù)不舉。

我看過御醫(yī)開的治療腿傷的藥方，與我的那些佐料并無相克。

這就奇怪了！

所有人都知道他在喝藥，但卻沒人知道他同時也在喝壯陽藥，畢竟作為男人，這種有傷尊嚴(yán)的事絕不能讓人知道，但是，唯有一人除外。

深夜，青衣將兩包東西交給了我。

我打開，是藥渣。

每次熬完藥，褚云樺都會即刻處理掉。

這次能得這兩包，也不知青衣用了什么法子，我并未多問。

這兩包藥渣，一包來自壯陽藥，另一包則是治腿傷的藥。

細(xì)細(xì)分辨過，兩包藥渣都沒有問題，可以說，都是對癥下的藥，只是有一些功用重復(fù)的藥材。

為什么要用重復(fù)的呢？

我又仔細(xì)看了看。

頓時愣住了。

14.

這是褚云樺第二次踏足我的幽篁居。

我立在房門處，她緩緩走來，手中握著長鞭。

這針鋒相對的架勢拉的滿滿，我院中的人頓時都緊張起來。

我揮了揮手，讓青露將人都拉下去該干嘛干嘛。

褚云樺站到我面前，笑了笑。

「你叫人找我來，有事嗎？」

我看著她。

「你們獵場遇刺，當(dāng)真是西梁奸細(xì)所為嗎？」

我笑的端莊，音量不大，卻足以令褚云樺瞳孔震顫。

只是她久經(jīng)風(fēng)浪，驚變之色轉(zhuǎn)瞬即逝。

幾乎在同一瞬間，她眼神驟冷，執(zhí)起鞭子便向我甩來，呼嘯的風(fēng)聲裹挾著她的憤怒。

「你這妒婦，想要污蔑我嗎……」

千鈞之際，青衣身形一閃，一把拽住長鞭，鞭子繃得筆直。

褚云樺用力拉扯，鞭子卻如鋼鐵鑄就，紋絲不動。

她不禁看向青衣，滿眼疑惑。

青衣身形單薄，看似弱不禁風(fēng)，卻穩(wěn)如泰山，透著一股令人膽寒的力量。

褚云樺瞇眼。

「有意思，倒是小瞧你了，身邊竟有這樣的高手?！?/p>

這話，她是對我說的。

我從容不迫的回以她一笑。

「我倒是從未小瞧過你，只不過……還是錯算了！」

15.

褚云樺離開后，我心情異常沉重。

怪不得面對陸培青的不舉，她會那般愉悅。

原來……

陸培青的確該死，可他若死了，我該怎么辦呢？

我原打算，只要陸培青不來騷擾我，我們便可相敬如賓。

他娶他的平妻，他納他的美妾，但我永遠(yuǎn)不會讓他有屬于自己的孩子。

到最后，他只能過繼子嗣，而我，永遠(yuǎn)都是嫡母。

日子就這樣過下去，也沒什么不好。

可是，如果他死了，事情就完全不一樣了。

陸家那些宗親沒一個省油的燈。

陸培青尚在，還能壓得住，可他不在了，那些牛鬼蛇神必會打壓我們婆媳。

婆母是個立不起來的，只會嘴上功夫。

后院還有一個姨娘和一個庶出的二弟，若是被人利用……

我閉了閉眼。

睜眼，看著這四方天地。

我和褚云樺不同，她可以瀟灑來去，而我，并沒有可以肆意轉(zhuǎn)身的底氣。

我生來向往的便是金絲籠的安穩(wěn)與尊榮。

我雖也喜歡外面自由的空氣，但我同樣也享受屬于貴婦的優(yōu)渥生活。

我從不覺得貪戀這庭院深深所帶來的富貴安逸有什么錯。

所以，我為此而爭斗，并以此為樂。

但這并不代表我的余生也想這樣無休止的斗下去，我想一勞永逸。

而唯一的辦法是，我必須要有一個嫡子。

不能過繼，只能是屬于我和陸培青的嫡子。

16.

陸培青的病情在不斷惡化，他的腿傷不斷流膿，已經(jīng)走不了路了。

他的心腹竹彥已死，他如今最信任的人，只有褚云樺。

我又來看望陸培青。

還未進(jìn)院子，便聽到屋子里砸東西的聲音。

還是挺有力氣的。

我腳步一滯，想了想，轉(zhuǎn)身離開。

只是拐角處，剛好碰上也來看望陸培青的陸謹(jǐn)安。

四目相對，他眼里有驚喜一閃而過。

我與他寒暄了兩句。

轉(zhuǎn)身欲走之際，我忽然回頭。

「你不是說，傅姨娘想要跟我學(xué)做糕點(diǎn)嗎，明日我有空，我去睦月軒吧！」

陸謹(jǐn)安聞言，面上抑制不住的歡喜。

「那就多謝大嫂了！」

我淺淺一笑，溫柔又疏離。

接連幾日，我都會去睦月軒。

有時，還會與下學(xué)歸來的陸謹(jǐn)安打個照面。

這一日，卻見他難得一身勁裝打扮，手中握著一張弓，正在院門口吩咐家丁將野物送去后廚。

「二弟這是……打獵去了？」

他甫一見我，眸中光亮再無半分遮掩，直直撞進(jìn)我眼里。

「是，今日課業(yè)結(jié)束的早，便約了幾個朋友去后山打獵。」

他邊說，邊上前幾步，與我一同站進(jìn)了梨樹下。

「大嫂，我獵了不少野兔和山雞，后廚正好能做幾道好菜。大嫂若不嫌棄，可否留下用飯？」

一陣微風(fēng)過，梨花飄落幾許，幾片落在我肩頭。

陸謹(jǐn)安伸手，我下意識后退半步。

他有些尷尬，眼神有一瞬慌亂。

我將花瓣輕輕拂開，抬首與他的視線對上。

「用飯就不必了，我還是習(xí)慣于自己的小廚房?！?/p>

回幽篁居的路上，青露忍不住問我。

「小姐最近……似乎與二公子走的近了些？」

我漫步走著，輕輕撥弄衣袖上的流蘇。

「那是因?yàn)?hellip;…我要在他們院子里種些種子?！?/p>

「種子？什么種子??？」

我輕輕一笑，沒有回答。

17.

入夜，我給青露下了點(diǎn)藥，保證她能一夜安睡。

我備了一桌酒菜，手中把玩著一個精致的小瓷瓶。

瓶身上印著三個字：魅情散。

手指捏了捏，最終還是拔掉瓶塞，將里面的粉末撒進(jìn)酒壺。

不多時，敲門聲響起。

我一激靈，穩(wěn)了穩(wěn)心跳。

「進(jìn)?！?/p>

須臾，一身冬青色衣衫的青衣走了進(jìn)來。

我看著她，有些恍惚。

似乎為了配合我給她取的名字，她一直就沒穿過其他顏色的衣服。

兩年前，我救了她。

她無處可去，希望我能暫時收留她。

我見她會武，便要求她保護(hù)我兩年。

而她作為報恩，承諾還可以答應(yīng)我一個額外的要求。

我當(dāng)時沒想好。

現(xiàn)在，我想好了。

「坐吧?！?/p>

我示意她對面的位置。

她擰著眉，大概不明白我究竟要干什么，但還是依言坐下。

她一直是這樣，對我的話言聽計從。

我緩緩伸手，拿過酒壺，給她倒了一杯酒。

「已經(jīng)兩年了，你也是時候該走了吧！這酒……算我為你踐行?！?/p>

說完，我給自己也倒了一杯。

她看著面前的酒，蹙了蹙眉，但還是端起，一仰頭，喝了下去。

她對我，真的從來沒有任何防備。

可是放下酒杯的那一刻，她的眸光突然變的犀利，直直朝我盯來。

我隱在袖中的手倏的攥緊裙裾，竟有些微微發(fā)抖。

燭火搖曳，忽明忽暗，亦如她陰晴交織的臉。

避開她的眼，我控制著微抖的手，握上酒杯，豁出去般將酒一飲而盡。

漫漫抬眸，對上她的視線，唇瓣輕啟：

「我得有個嫡子……」

18.

是的，我必須得有個嫡子。

但是陸培青已經(jīng)不行，就算他行，我也不會和他生，我忍受不了那個惡心。

所以，我只能借。

如果借成，哪怕生的是女兒，我也有辦法將她變成男孩兒，只是要麻煩一些。

可是，借誰的呢？

我認(rèn)識的男人本就不多，而那些男人，我基本都是不信的。

只有眼前這個……或許，他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