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上海百樂門內(nèi),薩克斯的曲調(diào)里混著香檳與煙草的氣息,顯得格外糜爛。
蕭戰(zhàn)霆,此時正慵懶的靠在真皮沙發(fā)上,軍裝外套隨意搭在肩頭,領(lǐng)口微敞,露出鎖骨處那一道淡淡的疤痕。
作為今日慶功宴的主角,他剛剛已經(jīng)接連被灌了5瓶紅酒和1瓶白酒,現(xiàn)下的他微微有些醉意,趁大家沒發(fā)現(xiàn),在這角落里躲閑。
“少帥,慶功酒得喝三杯哦!”
我遞過去一個水晶杯,臉上雖笑著,但笑意卻未達(dá)眼里,因為我始終記得此人是我的殺父仇人。
蕭戰(zhàn)霆微微微的抬了抬眸,看著我出神……不知是喝蒙了還是真被我吸引住了。
不過,今日的我確實是用心裝扮了下,特意改變了往常的濃妝艷抹的風(fēng)格,換上了一身月白色的旗袍,開衩處隱約可見的白皙肌膚,再配上我這張清純的臉,真真是能扮做那未入社會的名媛。
“第一杯”我將酒杯抵在他唇邊,嗓音柔得像情人絮語,“敬你有勇有謀成功平亂。”
玻璃相撞,發(fā)出清脆的響。
“第二杯,敬你得全軍上下認(rèn)可,執(zhí)掌大權(quán)。”我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笑容,眼底卻凝著化不開的寒冰。就是眼前這個男人,將我父兄以及五位姨娘殘忍殺害,焚燒了我家老宅。
蕭戰(zhàn)霆微微抬眸,深邃的眼眸里映著水晶杯的碎光。不知是醉意朦朧還是其他緣故,他的目光在我臉上停留得格外久。我佯裝羞澀地垂下睫毛,卻在心里冷笑:這些視人命如草芥的軍閥,遲早要血債血償。
“這第三杯……”我正使勁在想著夸贊的詞兒。
“怎么,這就詞窮了?看來我還不夠優(yōu)秀啊……”他嘴角微微上揚,好似對于我這樣尷尬又無措的樣子十分感興趣。
我在心里咬牙切齒:你們這些劊子手也配談優(yōu)秀?閘北的冤魂還在江邊徘徊呢!但面上卻飛起紅暈,嬌嗔道“這第三杯,就敬你我的緣分”,眼見他要反駁,我佯裝生氣的開口道:“這杯你若不喝,今晚就休想上我的床……”
身邊傳來副官的哄笑聲,蕭戰(zhàn)霆搖頭失笑,那雙常年握槍的手接過酒杯時,竟顯出幾分珍重的意味。他仰頭飲盡最后一滴酒液,喉間發(fā)出滿足的嘆息,隨即一把將我攬入懷中。我順勢靠在他胸前,鼻尖縈繞著硝煙與龍涎香混雜的氣息,耳邊是他逐漸放緩的心跳聲。
“陪我瞇會”他聲音帶著倦意,臂彎卻箍得極緊。
可他卻不知,用不了10分鐘,他的命就會毀在他最愛的人手里……
窗外突然炸開一束煙花,絢爛的光芒透過彩繪玻璃,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投下變幻的光影。這一刻的蕭戰(zhàn)霆褪去了平日的凌厲,長睫在眼下投出淺淺陰影,竟顯出幾分難得的脆弱。我鬼使神差地伸手,卻在即將觸到他面頰時猛地僵住,我在做什么?這個人是殺害父親的仇人??!
我終是閉起眼睛,怕是再多看一眼就會舍不得,此刻的內(nèi)心也沒有即將手刃敵人的開心,反而心生了一些蒼涼和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