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晚我蹲在漏風(fēng)的工棚里，用二手手機翻來覆去研究神燈說的全息影像。這破油燈往我安全帽上一貼，眼前突然炸開一片水波紋，等再睜眼，竟看見華清池的溫泉霧氣里，楊貴妃正叉著腰罵罵咧咧——她裹著件半透的紗衣，腳下踩著個青銅方鼎，鼎面上浮著一行小篆：體重：一百三十六斤整，誤差半兩算本宮輸！

死鬼三郎！她抓起旁邊的荔枝就往池子里砸，說好的‘環(huán)肥燕瘦是雅稱，你卻偷偷讓人改了史書！等本宮找到那個叫司馬光的酸文人——影像到這兒突然卡頓，神燈的火苗在安全帽沿上蹦跶：后面是限制級畫面，未成年人禁止觀看。

我捏著手機的手直發(fā)抖，不是因為激動，是因為工棚的風(fēng)扇正對著我吹，而我只穿了條破洞褲衩。趕緊打開某音APP，花半小時把這段影像剪成三秒循環(huán)的GIF，配文：震驚！楊貴妃真實體重曝光，原來李白寫‘云想衣裳花想容’時，她剛減完肥！

點擊發(fā)布的瞬間，工棚的燈泡突然閃了兩下。神燈的火苗變成了得意的笑臉：放心，本燈自帶流量加成，當(dāng)年給漢武帝算卦時，長安城百姓可是口口相傳——話沒說完就被手機提示音打斷，99+的紅點像鞭炮似的炸開，點贊數(shù)每分鐘往上竄三位數(shù)。

博主你這視頻是P的吧？楊貴妃明明是盛唐以胖為美，怎么可能才136斤？求出處！求考古證據(jù)！評論區(qū)吵成一鍋粥時，我突然想起神燈說過的歷史彩蛋，又補了條評論：想看貴妃罵唐明皇的完整版嗎？明晚八點直播，現(xiàn)場解答‘唐朝人怎么稱體重！

這條評論剛發(fā)出去，粉絲數(shù)直接從三位數(shù)跳到四位數(shù)。我摸著安全帽上發(fā)燙的青銅紋路，聽見上鋪的老張翻身罵道：小賤你半夜發(fā)什么神經(jīng)？手機屏亮得跟鬼火似的！

鬼火？我看著懸浮在眼前的神燈，它正對著老張的背影比鬼臉，火苗尾巴還卷成了中指的形狀。突然發(fā)現(xiàn)工作服口袋里掉出半張皺巴巴的招聘廣告，是今天路過中介時塞的——月薪三千，招辦公室文員，。我盯著屏幕上不斷上漲的打賞金額，突然把廣告揉成一團塞進床底。

第二天中午休息時，工棚里的電視正在播午間新聞，某大學(xué)歷史系教授對著鏡頭痛心疾首：現(xiàn)在的短視頻平臺亂象叢生，居然有人偽造‘楊貴妃體重這種無稽之談，歷史不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話沒說完，我的手機突然彈出私信提醒，某MCN機構(gòu)的經(jīng)紀人發(fā)來消息：小哥有沒有興趣簽約？我們給你開直播資源！

我啃著冷饅頭，看著神燈在電視屏幕上投射出教授年輕時考試作弊的畫面——他居然在鞋底寫了《史記》注釋。突然覺得嘴里的饅頭甜了起來，打開直播后臺，發(fā)現(xiàn)昨晚那條視頻的播放量已經(jīng)破百萬，打賞累計超過兩千塊，足夠付清三個月的房租。

林小王大麻子的吼聲從門口傳來，別蹲那兒玩手機了，去把三號樓的磚搬完！我看著他脖子上的金鏈子在陽光下晃眼，突然舉起手機對準他：麻哥，你知道嗎？你戴的這種龍頭金鏈，在明朝叫‘鬧蛾兒’，是宮里娘娘們戴的頭飾。

去你媽的！王大麻子抄起掃帚就追，我笑著往工地外跑，安全帽上的神燈火苗歡快地蹦跳。路過工地圍欄時，看見自己映在鐵皮上的影子，T恤領(lǐng)口還沾著水泥灰，可眼里卻燒著從來沒見過的光。

當(dāng)晚的直播比我想象中還要瘋狂。兩千人擠在直播間里，彈幕像流星雨似的刷屏：博主快讓貴妃再罵兩句！唐朝的秤到底長啥樣？神燈這次直接在鏡頭前投影出完整的華清池場景，楊貴妃踩著青銅鼎轉(zhuǎn)圈，紗衣滑落半肩時，屏幕突然彈出未成年人請家長陪同觀看的馬賽克——當(dāng)然，這是神燈故意搞的惡作劇。

打賞禮物從火箭變成郵輪，我盯著后臺不斷跳動的數(shù)字，聽見神燈在耳邊嘀咕看見沒？這才叫流量為王，當(dāng)年張騫出使西域，帶的貨可沒我?guī)У臍v史干貨值錢，話沒說完，直播間突然涌進一批新觀眾，帶頭的ID叫歷史打假辦，一進來就刷：虛假歷史博眼球，建議封號！

我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突然想起白天在工地看見的場景——老張蹲在墻根看孫子的視頻，手機里傳來小孩奶聲奶氣的“爺爺加油”。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打字：接下來，我會現(xiàn)場回答任何歷史問題，答錯一次，直播吃三斤水泥。

彈幕突然靜止了零點幾秒，接著像炸開的油鍋般沸騰。第一個問題飄上來：請問武大郎真實身高是多少？神燈立刻在鏡頭前投出《水滸傳》原稿的片段，施耐庵的批注清晰可見：某書商非要改武大郎為侏儒，實則身高七尺，合現(xiàn)代一米八。

直播間的人數(shù)在十分鐘內(nèi)突破一萬，我看著打賞金額蹭蹭上漲，突然發(fā)現(xiàn)工棚的屋頂漏下月光，照在安全帽的青銅紋路上，那些小篆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