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機在茶水間發(fā)出刺啦刺啦的噪音,我盯著第三杯溢出杯沿的黑咖啡,才發(fā)現(xiàn)自己把糖包撕了個稀巴爛。策劃部的王姐路過時拍了拍我肩膀:“小陸啊,你這黑眼圈比咱們競品的logo還醒目。”
電腦屏幕上的活動方案批注全是紅色波浪線,上周還能脫口而出的用戶畫像,此刻在文檔里跳成模糊的光斑。抽屜最深處的便利貼被翻得卷邊,那些被我隨手塞進抽屜的第七案時間線密室通風口尺寸此刻在泛黃的紙頁上洇著水漬,原來每次我加班時,蘇晴都會悄悄把熱可可放在我桌邊,用便利貼畫小太陽提醒我喝。
“追女生啊,得讓她覺得自己比KPI重要。”市場部的老陳晃著保溫杯坐到我對面,杯底沉著半片沒泡開的枸杞,“當年我老婆生完孩子,我每天下班前都給她發(fā)張?zhí)炜盏恼掌?mdash;—就拍寫字樓的玻璃幕墻,她知道我在想著帶她看晚霞。”
我摸著口袋里磨出毛邊的演唱會門票,突然想起蘇晴公寓樓下的便利店。有次她指著冰柜說:“草莓牛奶要在第二排中間拿,那里的溫度最能留住果肉纖維。”后來我每次幫她買,都會特意翻找那個位置,可上周我居然在她發(fā)燒時,隨手拿了最上層的生姜味飲料。
周末把自己關在出租屋整理相冊,才發(fā)現(xiàn)手機里存了237張她的照片:改稿時咬筆帽的側臉、在圖書館踮腳拿書的背影、吃章魚燒時沾在嘴角的醬汁……但最新的一張停留在三周前,她站在公司天臺,指著遠處說“這里適合寫男女主第一次接吻”,而我當時只顧著接總監(jiān)的電話。
便利店監(jiān)控視頻的截圖被我設成桌面,凌晨兩點的冷光里,她彎腰撿手鏈的瞬間被無限放大。原來她當時不僅掉了手鏈,帆布包的拉鏈還開著,露出半截寫滿分鏡稿的筆記本——那些被我當成工作間隙消遣的“偵探小故事”,每一頁的角落都畫著穿西裝打領帶的男生,分明是照著我的樣子。
我開始在日歷上用綠色熒光筆標出她的日程:每周二的瑜伽課、每月第三個周末的漫畫市集、還有她隨口提過三次的“懸疑作家簽售會”。當發(fā)現(xiàn)今天就是簽售會日期時,指甲幾乎掐進掌心——原來我把她最重要的日子,標成了和客戶吃飯的紅色圓點。
在精品店挑手鏈時,柜員拿出的款式都比不上她遺落在便利店的那條。最后我買下串著微型鋼筆吊墜的銀鏈,店員說:“這款可以刻字哦。”我盯著刻刀在金屬表面劃出細痕,忽然想起她便利貼上的字跡:“男主發(fā)現(xiàn)女主的每個伏筆,都是為了讓他更懂她。”
深夜加班時,我對著空白文檔寫下第一封道歉信。筆尖劃過紙面的沙沙聲,像極了她翻漫畫書的聲響。這次我沒寫工作術語,只寫了便利店的草莓牛奶該拿第二排中間,寫了她改稿時喜歡把薄荷糖擺成三角形,寫了我在茶水間打翻第12次咖啡時,忽然明白她那句“被忽視的細節(jié)才是致命傷”——原來愛情里的“關鍵證據(jù)”,從來都藏在那些被我按掉的視頻通話、被我延后的約會、被我遺忘的小習慣里。
離開公司前,我在她常坐的工位貼了張便利貼。這次沒畫偵探分鏡,只寫了句:“便利店的監(jiān)控記錄了13次對視,而我想抓住第14次開始的每個細節(jié)。”電梯下行時,我摸著口袋里的新手鏈,忽然覺得掌心的溫度,終于不再是鍵盤的冷硬,而是像她遞來草莓牛奶時,鋁罐上凝結的那層溫熱的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