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還是第四次?許知意已經(jīng)記不清這是第幾個重復(fù)的星期一早晨了。
每一次醒來,伴隨著同樣的鬧鐘聲,同樣的陽光,她的內(nèi)心就多一分麻木,也多一分深入骨髓的恐懼和焦躁。
這一次,她沒有再嘗試那些“小打小鬧”的改變。換衣服?繞路?改變對話?事實證明,這些漣漪太微弱了,根本無法撼動這個時間囚籠的根基。
她需要更徹底的行動!
一個大膽的計劃在她心中成型:離開江城市!
如果這個循環(huán)只存在于這座城市,那么只要她離開,是不是就能跳出去了?
這個念頭讓她重新燃起了一絲希望。
她迅速行動起來。沒有去公司,直接打車前往高鐵站。路上,她用手機查詢車票,發(fā)現(xiàn)最早一班去往鄰近城市的高鐵在上午十點發(fā)車。
出租車在市區(qū)穿行,窗外的景象依舊是熟悉的星期一早晨。車內(nèi)廣播里播放著和“前幾天”幾乎一致的新聞簡報。許知意的心懸著,祈禱著這次能夠成功。
然而,越接近高鐵站,交通就越發(fā)擁堵。前方似乎發(fā)生了嚴重的交通事故,警笛聲、鳴笛聲混雜在一起,車輛排起了長龍,寸步難行。
“搞什么鬼!今天怎么這么堵!”司機煩躁地拍著方向盤。
許知意的心一點點沉下去。這種“意外”,太巧合了!就像有一只無形的手,在阻止她離開。
她焦急地看著時間一分一秒流逝,距離十點越來越近。她當(dāng)機立斷,付了車費,下車準備跑步前往車站。
但她剛跑出沒多遠,手機就收到一條推送消息:【緊急通知:因前方線路突發(fā)設(shè)備故障,江城高鐵站今日上午所有列車暫停發(fā)車,恢復(fù)時間待定。】
設(shè)備故障?
許知意停下腳步,難以置信地看著手機屏幕。
為什么偏偏是今天?偏偏是她決定要離開的時候?
這不是巧合!絕對不是!
一股巨大的無力感和被操控的憤怒涌上心頭。這個循環(huán),這個囚籠,比她想象的更堅固,更嚴密!它不允許她逃離!
她失魂落魄地站在擁擠的人行道上,看著周圍行色匆匆的路人,他們都活在正常的、向前流動的時間里,只有她,像個被困在琥珀里的蟲子,動彈不得。
難道真的沒有任何辦法了嗎?
不,還有一個方法……一個她之前不敢深想,卻又無法徹底排除的選項。
如果……死亡呢?
這個念頭一旦出現(xiàn),就像藤蔓一樣瘋狂地在她心里滋長。
如果死亡是這個循環(huán)的終點,或者說,是重啟的另一種方式,那是不是也能帶來某種改變?至少,不用再忍受這無休止的、令人窒息的重復(fù)了。
這個想法充滿了黑暗的誘惑力,尤其是在嘗試逃離失敗,希望破滅之后。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市區(qū)的。精神恍惚中,她似乎坐上了一輛公交車,漫無目的地在城市里游蕩。車窗外,熟悉的街景不斷掠過,每一幀畫面都像是在嘲笑她的徒勞。
傍晚時分,公交車經(jīng)過一座跨江大橋??粗鴺蛳聺L滾流淌的江水,和遠處逐漸亮起的萬家燈火,一種難以言喻的絕望攫住了她。
她下了車,獨自一人走上大橋的人行道。江風(fēng)獵獵,吹動著她的頭發(fā)和衣角。橋很高,遠遠看去,江面漆黑一片,仿佛能吞噬一切。
“就這樣結(jié)束吧……”她喃喃自語,聲音被風(fēng)吹散。
也許死亡,真的是唯一的解脫。
她一步步走向欄桿,冰冷的觸感從指尖傳來。她甚至能想象到身體墜落時失重的感覺,冰冷的江水包裹全身的窒息……
但與這些恐懼相比,永無止境的循環(huán)更讓她難以忍受。
閉上眼,縱身一躍!
失重感瞬間襲來,風(fēng)聲在耳邊呼嘯,短暫的驚恐之后,是落水瞬間巨大的沖擊力!冰冷、粘稠的江水瘋狂地涌入她的口鼻,肺部像要炸開一樣劇痛!
她本能地掙扎,求生的欲望在死亡的威脅面前是如此強烈而清晰!她后悔了!她不想死!她想活下去!
但冰冷的江水無情地剝奪著她的意識,黑暗迅速吞噬了她……
……
“嘀嘀嘀!嘀嘀嘀!”
尖銳的鬧鐘聲再次響起!
許知意猛地睜開眼,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仿佛剛從溺水的噩夢中掙脫。
熟悉的臥室,熟悉的陽光……不對!
她驚恐地低頭看向自己的身體,完好無損!沒有冰冷的江水,沒有窒息的痛苦!
但是!那種瀕死瞬間的劇痛、強烈的恐懼和求生的悔意,卻無比清晰地烙印在她的腦海里,每一個細節(jié)都鮮活得如同剛剛發(fā)生!
她顫抖著手拿起手機。
屏幕上顯示的日期,讓她瞳孔驟然收縮——
星期五!早上七點!
不是周一!是周五!
她死了,然后……時間被重置了?但重置的起點,不是周一早上,而是更早的……周五?!
她猛地坐起身,沖到日歷前。沒錯,今天是星期五!
回憶如潮水般涌來。之前幾次循環(huán),她都渾渾噩噩地以為是從周一開始,但仔細想來,周一經(jīng)歷的那些事情,那些“既視感”,似乎都指向更早的時間點!
便利店咖啡售罄……李阿姨遛狗……王莉催稿……這些都是周一發(fā)生的事。但她跳江死亡后,卻回到了周五!
一個可怕的真相逐漸清晰——這個時間循環(huán),根本不是24小時!而是一個更長的周期!
從星期五早上七點開始,一直到……什么時候結(jié)束?
她跳江的時間大概是周一傍晚。也就是說,這個循環(huán)至少包含了周五、周六、周日、周一……整整三天,甚至可能更長!一個72小時,甚至更久的囚籠!
而死亡,并不能讓她解脫,只會讓她帶著所有痛苦和恐懼的記憶,重新回到這個循環(huán)的起點——星期五早上七點!
“不……不……”許知意癱坐在地上,渾身發(fā)冷。
這比永無止境的周一更絕望!
每一次死亡,都要重新經(jīng)歷一次瀕死的痛苦!每一次重置,都要重新面對這漫長的72小時!
她被徹底鎖死在了這個時間牢籠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巨大的恐懼和絕望幾乎要將她吞噬。
但這一次,伴隨著恐懼的,還有一絲劫后余生的慶幸,和強烈的、幾乎要燃燒起來的求生欲。
既然死不了,那就必須活下去!
而且,這個72小時的循環(huán)里,一定隱藏著什么!隱藏著她之前幾次循環(huán)都忽略掉的關(guān)鍵信息!
周五……周六……周日……這三天到底發(fā)生了什么?為什么循環(huán)是從周五開始?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開始瘋狂地回憶。之前的循環(huán),她都把注意力放在了周一的“異常”上,對于周五到周日這三天,她的記憶是模糊的,碎片化的。
“張姐……對了,張姐!”許知意猛地想起周一開會時王莉提到的“夜鶯項目”掃尾工作,以及負責(zé)對接的市場部張姐。
她隱約記得,在某個被打斷的、沒能完整經(jīng)歷的循環(huán)里,周五那天,張姐的狀態(tài)似乎很不對勁!非常焦慮,好像還和誰在電話里激烈地爭吵過!
這個細節(jié)之前被她忽略了,但現(xiàn)在想來,極其可疑!
張姐的異常,會不會和這個循環(huán),甚至和她被困的原因有關(guān)?
一個可怕的猜測在她心中浮現(xiàn):這個72小時的循環(huán),不僅僅是一個時間的囚籠,它內(nèi)部……可能還發(fā)生了其他更可怕的事情!
必須去驗證!立刻!馬上!
她從地上爬起來,眼神中第一次露出了某種銳利的光芒??謶秩栽?,但求生的本能和解謎的欲望,給了她行動的力量。
這個星期五,她不會再渾渾噩噩地度過!她要去找到張姐,搞清楚到底發(fā)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