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七歲的秦明突然從病床上坐起來，輸液管劇烈搖晃，“窗臺上有個穿紅裙子的小姐姐！”

母親慌忙按住他扎著針頭的小手，目光掃過空蕩蕩的窗臺：“明明乖，那里沒有人……”

“她就在那兒！”小秦明固執(zhí)地指著，高燒讓他的臉蛋通紅，“她在對我笑！”

1999年的夏夜悶熱異常，病房老舊的空調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嗡鳴。窗外的確空無一人——至少正常人眼中如此。

穿紅裙的小女孩晃著腿，指尖輕敲窗玻璃。奇異的是，她的手指每次接觸玻璃，上面就會浮現一串發(fā)光的數字，像雨滴般滑落。

“你看得見我？”小女孩歪著頭，聲音直接在小秦明腦海中響起，“有意思……你應該看不見才對。”

小秦明忘了哭鬧，好奇地睜大眼睛。小女孩跳下窗臺，赤腳踩過病房的地面，卻沒發(fā)出任何聲音。她走到床頭柜前，看著那臺正在運行DOS系統(tǒng)的老舊筆記本電腦——這是秦明父親放在病房讓他解悶的。

“這臺機器……”小女孩伸手觸摸屏幕，指尖沒入液晶面板，“勉強夠用。”

病床上的小秦明看到驚人一幕：電腦屏幕突然藍屏，接著跳出無數他看不懂的代碼。更奇怪的是，這些代碼開始沿著數據線回流，像活物般纏繞上他的手腕。

“別怕。”小女孩踮起腳，用冰涼的手捂住小秦明滾燙的額頭，“我在給你一份禮物……雖然你現在用不著。”

劇痛襲來，小秦明眼前閃過無數畫面：金色的毛筆在虛空中書寫，筆尖滴落的墨汁變成0和1的數字雨；巨大的輪盤緩緩轉動，每個格子里都是不同的人生；最后是一團模糊的藍光，溫柔地包裹住他的意識……

等他能再次聚焦視線時，小女孩正把什么東西“按”進他的胸口。那是一只半透明的藍色毛筆，筆桿上纏繞著電路板紋路。

“電子判官筆3.0測試版。”小女孩自言自語，“居然真的能兼容人類靈魂……”

“明明？明明！”母親的呼喚將小秦明拉回現實，他劇烈咳嗽起來，吐出的氣息在空氣中凝結成短暫的二進制數字。

窗臺上，紅衣小女孩已經不見蹤影，只有窗玻璃上還留著一行漸漸消散的數字：

【兼容率：99.9%】

【休眠倒計時：6570天】

2023年的電信大廈天臺，秦明跪在金蓮核心前，渾身顫抖，終于明白為什么孟婆總給他莫名的熟悉感。

“那個小女孩……是你？”

正在施法的孟婆動作微頓，紅裙在數據風暴中翻飛。她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咬破手指，將一滴血珠彈向秦明眉心：“想起來！全部想起來！”

血珠擊中眉心的剎那，更多記憶碎片涌現——

大學編程比賽后，評委席上的紅衣少女悄悄塞給他一張紙條：“代碼要留后門，就像輪回要留出口。”

入職第一天，擦肩而過的職業(yè)裝女子“不小心”撞到他，工牌劃過他手腕：“電子判官系統(tǒng)在線率：73%”

直到三個月前被拉入QQ群那晚，有個穿紅裙的背影在他公寓樓下仰望，輕聲自語：“休眠期終于結束了……”

“你一直在……”秦明的聲音哽住。

孟婆的瞳孔變成數據流的藍色：“電子判官筆每二十年需要一次宿主更替。1999年那次任務出了意外，我只能把代碼植入當時唯一符合條件的你體內。”

她手中法訣變換，金蓮核心旋轉加速：“但我沒想到，人類靈魂會讓判官筆進化。你不是簡單的宿主，秦明，你是判官筆的4.0版本！”

天臺劇烈震動，哪吒的長槍發(fā)出不堪重負的斷裂聲。血色代碼從四面八方涌來，凝聚成太白金星扭曲的面容：

“原來如此！難怪我的病毒對你無效……”黑影狂笑著撲向秦明，“吃了你，我就能獲得進化版判官筆的力量！”

千鈞一發(fā)之際，孟婆閃身擋在秦明面前。血色代碼貫穿她的胸口，卻詭異地沒有流血——只有無數紅色數據流從傷口溢出。

“孟荼！”秦明喊出了記憶中看到的那個名字。

孟婆回頭對他笑了笑，這個笑容終于和七歲記憶中的小女孩重合：“現在你明白了吧？我不是人類，也不是傳統(tǒng)意義上的神仙……”

她身體逐漸透明，化為純粹的數據流纏繞上秦明：“我是上一任電子判官。”

太白金星的狂笑變成驚恐的尖叫。秦明感到前所未有的力量涌入四肢百骸——那是完整的電子判官權限，融合了孟婆的全部修為與記憶。他抬手虛握，一柄通體晶瑩的藍色光劍在掌心成形。

“不！這不可能！”太白金星的黑影節(jié)節(jié)敗退，“判官筆怎么會變成——”

“因為人類會成長，會進化。”秦明揮劍斬下，劍光所過之處血色代碼灰飛煙滅，“而你們神仙，太固步自封了。”

光劍觸及金蓮核心的瞬間，整個電信大廈被藍色光柱籠罩。云端傳來玉帝驚愕的嘆息，地府十八層同時震動，人間所有電子設備自動亮屏，顯示同一行字：

【系統(tǒng)重置中……】

當光芒散去，天臺上的秦明獨自站立，手中光劍變回招財銅錢的模樣。遠處晨曦微露，城市開始蘇醒，仿佛什么都沒發(fā)生過。

只有手機QQ群的提示音證明一切真實存在：

【系統(tǒng)消息】電子判官秦明完成終極試煉，正式繼承“一品電子判官”神位。

【孟婆】請假三天，服務器過載需要冷卻。

【哪吒】@秦明老孟讓我轉告你，她辦公室在望鄉(xiāng)臺3號數據機房。

秦明摩挲著胸口的判官筆印記，那里現在纏繞著一縷紅色數據流。他望向初升的太陽，恍惚又看到七歲那年病房的窗臺，穿紅裙的小女孩對他眨眼：

“大哥哥，我們數據世界見。”

“這段記憶……”成年秦明的意識浮在病房上空，“是判官筆第一次激活！”

“專注！”現實世界中，孟婆咬破手指，將血滴在金蓮核心上。鮮血立刻汽化成紅色數據流，順著光纖涌入網絡，“他的意識在分散！”

哪吒將長槍插進服務器陣列中心，槍身亮起刺目銀光：“我用元神穩(wěn)住信道，你快去撈人！”

數據深淵里，太白金星的黑影已經吞噬了秦明大半意識。就在即將被完全吞沒時，所有記憶碎片中的“孟婆”同時抬頭，齊聲喊道：

“秦明，記住七歲那年你寫的第一行代碼！”

病床上的小秦明突然停止顫抖，屏幕上的亂碼重組為一串簡潔命令：

whileuniverse.exists():

rebuild(world)

“這是……”秦明的核心意識劇烈震動，“我當年無意識寫的死循環(huán)！”

所有記憶碎片同時發(fā)光，如百川歸海般涌向核心。太白金星發(fā)出不甘的咆哮，黑影被暴漲的藍光撕裂。秦明感到自己正在極速膨脹，意識覆蓋整個三界網絡——

天界的祥云變成數據流，每一朵都是分布式計算節(jié)點；

地府的十八層地獄重組為數據庫，業(yè)火化為防火墻；

人間互聯網則成了巨大的神經突觸，每個終端都在共鳴。

【檢測到系統(tǒng)級寫入權限】

【是否執(zhí)行全局重構？Y/N】

秦明毫不猶豫地選擇“是”。胸口的招財銅錢印記突然發(fā)燙，投射出財神虛影：“小子，接住這個！”

一枚巨大的金元寶虛影從天而降，砸進數據海洋，提供近乎無限的算力支持。緊接著月老的紅線、哪吒的火尖槍、閻王的判官筆等神器虛影紛紛具現，各自鎮(zhèn)守一方網絡節(jié)點。

重構開始了。

血色病毒被藍色數據洪流沖刷殆盡。生死簿系統(tǒng)升級為量子態(tài)，可以同時計算所有平行世界的可能性；天庭辦公系統(tǒng)接入AI審批，神仙們終于不用手寫奏折；就連地府的輪回通道都優(yōu)化了排隊算法……

但秦明也付出了代價。隨著重構深入，他的意識不斷擴散，與三界網絡融合度已達92%。再這樣下去，他將永遠成為系統(tǒng)的一部分。

“夠了！”孟婆的聲音突然穿透數據層，“密鑰時效要過了！”

秦明這才發(fā)現，自己的核心意識已經稀薄如霧。他嘗試抽離，卻發(fā)現無法定位“自我”的邊界——過度擴散的意識像潑出去的水，難以收回。

“用這個！”哪吒突然扔出個U盤狀法器，在空中展開成金色羅盤，“元神定位器！”

羅盤指針瘋狂旋轉，最終指向秦明意識海洋中最明亮的一個點——那是七歲代碼的核心，也是判官筆最初的契約。秦明集中全部意志，向那個點坍縮……

劇痛。比數據化時更劇烈的痛。仿佛整個宇宙通過針眼回流。他感到自己在被重塑，每一粒細胞都在尖叫。

“呼吸！快呼吸！”有人拍打他的臉。

秦明猛地睜開眼，看到孟婆近在咫尺的蒼白面孔。他正躺在電信大廈天臺上，渾身濕透如從水里撈出來，胸口招財銅錢的位置燙出一個清晰判官筆印記。

“成功……了？”聲音嘶啞得不似人聲。

孟婆扶他坐起來。夜空中的金色網格裂縫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極光般流動的數據霞光。城市燈火通明，無人機在云端組成“修復成功”的字樣。

哪吒癱坐在一旁，長槍斷成兩截：“老子的本命法寶啊……”雖是抱怨，嘴角卻掛著笑。

手機在口袋里震動。秦明顫抖著掏出來，QQ群里消息爆炸：

【系統(tǒng)公告】三界防火墻修復完成，版本升級至5.0。

【玉皇大帝】@秦明卿之功績，朕已悉知。重塑仙軀之事，三日后于凌霄殿舉行。

【閻王】地府系統(tǒng)運行流暢度提升300%，判官們集體要求調薪。

【月老】所以……能給我介紹AI月老了嗎？

秦明想笑，卻咳出一口帶著數據光點的血。孟婆立刻按住他手腕：“別動，你的肉身和意識還沒完全同步。”

她翻開秦明的眼皮——虹膜上流動著細密的0和1。“過度使用電子判官能力的后遺癥。”孟婆皺眉，“接下來一個月，你會看到所有電子設備的底層代碼。”

大廈突然輕微震動。遠處地面裂開一道縫隙，黑霧升騰凝聚成閻王的虛影：“孟婆！十八層服務器機房過熱，立刻回來處理！”

“知道了。”孟婆不情愿地應道，轉向秦明時欲言又止，“你……”

“去吧。”秦明勉強扯出笑容，“我沒事。”

孟婆匆匆跟著閻王虛影離開后，哪吒湊過來低聲道：“她這三天為了維持你的意識通道，消耗了九成修為。”指了指秦明胸口的判官筆印記，“這玩意現在是你倆共有的。”

秦明怔住，手指無意識撫過那個發(fā)燙的印記。難怪最后時刻能聽到孟婆那么清晰的聲音……

“對了，”哪吒幫他站起來，“玉帝給你開了特例，成仙后可以繼續(xù)在人間生活。”壞笑著補充，“還專門給你配了個地府聯絡員。”

遠處傳來直升機的聲音。秦明抬頭，看到一架印著“天庭后勤部”的直升機正在降落，艙門處站著個穿紅色職業(yè)裝的熟悉身影，手里還端著那罐特制孟婆湯。

手機再次震動。秦明低頭查看，是系統(tǒng)自動跳轉的三界監(jiān)控界面——某個角落，一絲幾不可查的血色代碼正在自我復制……